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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铁口”闻言一挥袍袖,说声:“起来!”
施耐庵点点头,说道:“不过,晚生此刻,倒有一事相求!”
“吴铁口”忙问:“施年兄还有何事,尽管讲来,休教弟兄们等得急了!”
施耐庵双目在众壮士脸上睃巡一过,最后停到“吴铁口”身上,说道:“晚生不才,敢请在场诸位壮士自报家门来历!”
一众壮汉面面相觑。“吴铁口”眉头一皱,问道:“怎么,施年兄难道信不过俺弟兄?”
施耐庵连连摇头,一撩袍襟,大大地跨上一步,忽然曼声吟道:“似新交,却旧游。休言万里觅封侯,九洲神骏一目收。且将经天纬地策,化作绿林侠义图!”
“众位壮士,休要忒看浅了晚生一介寒儒!试想这角巾青衫,怎容得下一腔热血;琴剑书箱,又岂能挽乱世狂澜?晚生近年来经世历劫,早已看尽了人世辛酸,亦且悟出了何谓忠义二字!”
一众好汉只道这文弱书生性子迂腐,几曾见他如此意气风发,出言豪放?听了这席话,一个个不觉肃然聆听。
“从数年前离家出走之日起,晚生便混迹江湖草莽,结识绿林豪客,立意作一个伦理反叛、名教罪人,作一个古今以来最古怪的读书人!”
这一番话,立时引得众壮汉“啧啧”称奇。
“今日天缘凑合,竟在此处一瞻众位壮士风采,晚生实在是三生有幸!其实,诸位不言,晚生也已猜出在场的壮士无一不与当年梁山泊好汉有着绝大的瓜葛,多半便是那些血性英雄的血裔后代!晚生此刻敢请诸位各自讲出自己的身份来历,这绝非晚生生性猜疑,乃是想一一印证详实之后,再将那数百年来家喻户晓的传闻融汇在一起,用晚生一枝秃笔,将绿林义士的心胸性格、行迹遭际一一记下,写出一部千古未闻的奇书,了却毕生夙愿!”
施耐庵一气说完许多话,豪兴未阑,犹自抚膺挥臂,睥睨雄视。
“吴铁口”凝神聚思,依稀还沉浸在施耐庵适才那番话语之中,不停地点头叹息。稍顷,他走过来说道:“年兄,今日午间,俺初会你之时,只是念在令叔于梁山后代有恩的份上,以一个拯人于危难的主人身份,指望稍稍结识,令年兄知道世间还有俺这个念旧报德之人。唉唉,听了年兄适才一席振聋发聩之言,俺一番回味,实实觉得惭愧无地!”
“圣人有言:草莱编氓,实有我师!今日之事,的确叫俺觉着,此言乃千古警句!年兄抱负,委实是令人可敬可佩、可传可颂!”
说着,他跨前一步,对在场众人说道:“既然施年兄愿听弟兄们的来历,就请列位一一报上家世姓名!”
话音未毕,只听得“嚓嚓嚓”一阵脚步响,众壮汉一齐围了上来。
当先走出的便是那领头杀了史绳武的壮汉,只见他迎面唱了个肥喏,说道,“俺,梁山首任寨主托塔天王晁盖七世裔孙、饮马川六杰之首,人称‘赛玄坛”晁景龙!”
接着,一个脸色蜡黄、身腰佝偻、双目有神的汉子趋前说道:“俺,人称‘病络索’朱一鸣,祖上乃是梁山开酒店蒙人的‘旱地忽律’朱贵!现今忝居饮马川二寨主之位。”
又一个虎头虎脑的壮汉道:“俺祖上倒是名声赫赫,谁不知梁山泊‘插翅虎’雷横的大名,可惜俺雷振塘仅在饮马川小小寨子里坐了第三把交椅,尤为可气的是,取了个诨号也不中听,叫他娘的个什么‘没毛大虫’!”
“你这大虫没毛,终究还是个大虫,可俺‘独目蛟’更是晦气,比起俺祖上那位‘九纹龙’,真叫人气得要一头撞死!”
“施相公,俺梁山泊‘小旋风’柴进七世裔孙‘山间鹿’柴林这厢有礼了。”
“施相公,俺‘舍命童子’石惊天多有冒犯,死罪死罪!”
这时,只见“吴铁口”双手将那穿黄、穿蓝衣服两个少年推到施耐庵面前,说道:“年兄,这两个乃是俺收养的后生晚辈。”他指指穿黄的少年,“这位贤侄,乃是当年梁山泊大寨护旗将军‘小温侯’吕方的八代裔孙,名唤吕俊,俺见他长得英俊,便胡乱取了个诨号,叫做‘小忽雷’。”
说毕,他又指着那穿蓝衣服的少年言道:“这位贤侄,乃是当年‘小温侯’吕方的生死搭档‘赛仁贵’郭盛之后,人称‘武潘安’郭云。”
话音未落,余下的几个汉子七嘴八舌地报出了家门姓名。
只见一个身着土黄短褐的矮矬汉子走上来唱个大喏,说道:“俺,梁山泊好汉‘活闪婆’王定六之后王持九,绰号人称‘拱地龙’,平生没甚本事,登山涉水,钻穴掘墙便是俺的手艺。”
“俺,架海金梁郁岳,先祖梁山泊头领郁保四。”
话音未了,两个黧黑面皮的汉子走上来说道:“俺堂兄弟两个乃是随王大哥一起从翠屏山逃出的莽汉,翦尾猴解明、单臂猿解亮是也!先祖‘两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当年打虎不成一怒上了梁山,俺二人打虎不成却投了饮马川!”
二人道毕,旋即又蹦出两个人来,只见一人年纪稍大,面色焦黄,着一件宽大长袍,另一人却是燕额虎腮,颔下一部虬髯,煞是举止生威,两人敞声叫道:“俺‘大铁尺’穆龙、‘小铁尺’穆虎凭着两根七星铁尺打家劫舍,没的今日却在此地喝风,怎对得起俺祖上那两位举手无遮拦的英雄穆弘、穆春?”
两个人正待又叫,身旁早挤出两个魁伟精壮的汉子,一式抹额英雄巾、紫色豹皮裤,齐齐唱个喏,说道:“俺二人,饮马川行刑刀手‘玉臂狼’蔡遂、‘花面狸’蔡巡,当年梁山大寨‘铁臂膊’蔡福、‘一枝花’蔡庆六代裔孙!”七个人依次说完,便退过一旁。
施耐庵听完众壮士报过姓名家世,不觉喜上眉梢。他注目一望,只见这十六位好汉,尽管面目不同,神态举止迥异,然而一个个性格豪爽,出言坦荡,与那衣冠中人大异其趣。与他们在一起相处,直觉得襟怀为之一舒。
“吴铁口”见众人都已说完,走近一步,对施耐庵说道:“施年兄,列位兄弟都已打过问讯,如今只剩俺与这时家兄弟两个,你想听听来历么?”谁知时不济小小身形一扭,霎时闪到面前,扬颔说道:“吴大哥,俺与施相公乃是老相识了!”
“吴铁口”凝视着施耐庵,一字一顿地说道:“年兄,俺的来历,说简单则简单之极,说曲折,千言万语也难诉说。俺问你:当年梁山大寨之上,姓吴的英雄有几人?”
施耐庵答道:“梁山好汉姓氏虽然甚杂,而姓吴的仅有一人。”
“吴铁口”点点头道:“是的。既如此,俺的来历岂不是昭然若揭了?”
施耐庵又惊又喜,不觉叫道:“啊啊,原来仁兄便是那‘智多星’吴用吴学究的后代,失敬失敬!”
谁知那“吴铁口”摆摆手,冷冷地问道:“不过,施年兄既然对当年梁山泊故事耳熟能详,却为何漏听了一桩绝大的公案?”
施耐庵一时怔住,苦苦搜索记忆,茫然无言以对。
“吴铁口”又道:“施年兄,你可记得这样一件事,那吴用吴大英雄在楚州自缢而死之时,并未娶妻生子,又从何留下血裔?”
施耐庵一经提醒,不觉记起:世间只口相传,吴用毕生辅佐宋江,至死未成家室,孤魂杳杳在楚州追随宋江英灵于泉下,这是确凿无疑之事!既未成室,何来子息?
想到此,他不觉疑虑大起,忙忙问道:“如此说来,仁兄又不是那吴大英雄的后代?”
“吴铁口”闻言,仰头浩叹,喃喃地说道:“岁月如过隙白驹,世事奇幻莫测,造化作弄人事,实在令人叹恨!”说着,他转过头来,眼底忽放奇彩,对施耐庵说道:
“此日此时,面对众位梁山前辈泉下英灵,面对列位血肉兄弟,俺也不再隐藏这数百年来的身世大秘!”
在场众人闻言,各各悚然失惊。此刻,坟地上閴倦无声,人人屏息以待,等待着“吴铁口”讲出身世。
“吴铁口”瞑目俯首,仿佛沉入深深的回忆。忽地,他昂起头,说道:“施年兄,列位兄弟,说起俺的身世来历,那真是奇异之极了!”
众人正耸耳聆听。忽然,旷野中一阵“簌簌”的衣裙掠风之声响起,两个娇俏的身影闪过,霎时一个白衫白裙、一个红袄红裙的女子倏地立在面前,气喘嘘嘘地叫道:“义叔,不好了,官军将宅院团团围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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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施奇袭扩廓增兵 分锦囊铁口逞能
两个女子这一声呼喊,仿佛平空响了个炸雷,又好似在静静的池塘之中投进了一块巨石,立时将在场众人惊得呆了。
“吴铁口”收住话头,适才沉湎住事之时涌上脸庞的悲凉之色倏然收敛,面对这惊人巨变,一时竟显得出人意料的从容镇静。
只见他袍袖轻拂,长须微摆,一副闲适悠雅的神态,对一众好汉说道:“列位弟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必如此沉不住气!”
说着,他转头朝施耐庵说道:“施年兄,情势紧迫,可惜俺无法将身世告诉你了,真真抱歉得很哪!”
施耐庵此时哪里还有心思去听他的来历,他早被这突发巨变惊得五内如焚了。元人铁骑围了宅邸,这一众梁山好汉的后代,突遭偷袭,众寡悬殊,倘若落入朝廷之手,哪里还能生还?岂不是又逢上了千古恨事!
想到此,他忙忙地对“吴铁口”说道:“仁兄,都怪晚生太谨慎,以至未将那八字大秘相告,此刻,俺立即与你拆解明白。”
谁知那“吴铁口”听了,竟自微微一笑,摆摆手道:“不必了!”
施耐庵不觉茫然,忙问道:“适才为探寻此桩大秘,仁兄如渴思饮,此刻又为何如此淡漠?难道仁兄忘了你那桩毕生大愿么?”
“吴铁口”双目精光射人,语调豪爽地说道:“施年兄,今日之会,俺已知道你的为人,亦且晓得你心中藏着那桩八个字的拆解之法,既然你我声气相求,惺惺相惜,你知我知,亦是一样,何必藉藉追问?有年兄在,何愁梁山后代重聚无望,俺那桩毕生大愿不偿?!”
说毕,他一步纵到坟场高处,对那红衣红裙的女子唤道:“燕家侄女,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