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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鸡啼狗吠,亦见不到一缕炊烟,施耐庵心中纳罕,赶上前对卢起凤附耳言道:“卢大哥你看,这沿路一片死寂,只怕是不祥之兆!”
卢起凤点点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休管他,趱赶路程要紧!”说毕,撩袍甩步,径自趱赶。
约摸又走得五七里地,只见官道前边一箭之地忽地扬起一片黄尘,紧接着一阵“得得”的马蹄声愈响愈近,不移时,黄尘中忽然显出一队蒙古铁骑的身影和闪烁着寒光的长刀。卢起凤一抖银链,叫道:“众位弟兄们小心了!”叫毕,一马当先,扎住了阵脚。
看看那一队元兵已然驰近,众好汉一个个屏息凝神,准备迎敌。忽然,只见那队蒙古铁骑堪堪驰到二三十步远近,马队里响起一声唿哨,那些骑者略停一停,旋即兜转马头,鞭梢影里,一阵疾驰,早已奔得没了影儿。
众好汉正自心中惊疑,卢起凤却已扬声大叫:“此去饮马川,生死一条路,便是刀山也须踏过去!休要迟疑,快走,快走!”说毕,率着众人又疾走起来。
未曾走出五里,前边又迎出一队元兵,这一回比上一回人马又多了数倍,卢起凤也不管他,率着众好汉冲得一冲,那队元兵立时四散。如此这般,打打停停,看看已然将要走出东平县境。
蓦地,卢起凤骤然停下步来,脸上忽然漫起一层阴云,只见他双目灼灼,双肩微抖,怔得一怔,不觉跌足叫道:“苦也!
不想俺中了扩廓老贼的奸计了!”
施耐庵、晁景龙一齐奔过来,急切地问道:“卢大哥,你这是何故?”
卢起凤指着前边说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施耐庵手搭凉篷,展眼一看,只见前边一马平川,一条阳关大道直通天际,大道两边闪着粼粼波光,一边是运河,一边却是汶水,依稀可以看见两水之间,平平地横亘着一道低低的山峦。眼前无惊无险,一派坦途,这“镇河朔”却如何悚然动容?
施耐庵正欲发问,晁景龙已然问道:“前面并无险境,卢大哥为何面露惧色?”
卢起凤指着那道山峦道:“晁大哥,前日从饮马川奔袭梁山之时,你曾见对这座山么?”
晁景龙仔细遥望一阵,那脸色也渐渐变了,他喃喃地说道:“哦哦,前日来时果然不见此山,今日却如何冒出它来,却又作怪!”
卢起凤沉声说道:“晁大哥,施相公,不是平地长出架山来,那是朝廷大军严阵以待。你们看,两边皆是滔滔大河,中间一道铁壁,扩廓帖木儿真是煞费苦心了!”
施、晁二人听毕,浑身陡地一凛,齐齐叫道:“这扩廓帖木儿绝地设伏,以逸待劳,咱们却如何冲得过去!”
卢起凤叹道:“起先见那两拨元兵,俺只道是官军沿途袭扰,沮我军心。谁知却是扩廓老贼诱敌的游骑,事已至此,不是鱼死,便是网破,只好拼死一搏了。”
三个人正自焦躁,猛听得身后有人叫道:“卢大哥、晁寨主休急,俺有妙计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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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束进退小挫猎鹰手 施水火大破铁翎阵
卢起凤等人听了这一声叫,急忙回头一看,顿时哭笑不得。只见站在身后竟是李黑牛,他“咣咣”地拍着两把板斧,袒着黑毛毵毵的胸脯,笑呵呵的说道:“卢大哥、晁寨主,在梁山泊金沙滩上,俺这两把板斧只杀得个半死的鸟郡主,尚未发过利市,这一回,既有密密麻麻的官兵,只消俺排头儿吹将去,还怕回不了那饮马川么?”
施耐庵听他一味胡说,嗔道:“黑牛兄弟,大敌当前,休得又胡搅蛮缠!”
卢起凤也不去理他,立时转身对围到身边的众位好汉说道:“众位兄弟姊妹,扩廓已在前面设下重围,此番必有一场恶战,且休慌乱,听俺吩咐!”说毕,与晁景龙悄悄附耳一阵,复道:“全体人马分为两队,第一队,俺与饮马川六杰、阮氏兄弟、关猛、呼延镇国居中,李显大哥率回龙庄七雄作右翼,李海大哥领杨思、孙不害、薛琦及林、燕、李三位侄女为左翼。黑牛兄弟与孙家大嫂、施相公掩护宋旗首为后队,只听俺一声令下,一鼓作气冲过敌阵!”
话犹未了,李黑牛早蹦了起来,敞开叫道:“卢大哥,你们都去冲锋陷阵,偏教俺守着两个女子、一个秀才,俺心中有气!”
卢起凤厉声斥道:“军令如山,休要啰唣!”说毕,当先率着晁景龙等十一条好汉杀奔那黑魆魆的敌阵。李黑牛心中不忿,犹自一头走,一头咕咕哝哝,施耐庵情知卢起凤如此分拨,一来是担心李黑牛在敌阵前胡冲乱撞,怕有闪失,二来也是压压他的锐气,一旦情势危迫,好教他出一番大力,不觉暗暗叹服这“玉面狐”的智计。
二十九条好汉护着个宋碧云看看来到元兵阵前,只见那座绵延在旷野上的“长山”渐渐地变成一道人与马、旗与刀排成的方阵。约摸离那方阵一箭之地,卢起凤勒住部伍,展目一看,心中立时往下一沉:只见那方阵一共列为四层,居前的是大约五百名白衣白甲、长身猿臂的长枪手,每隔三步排列一人,一式的右手虎头金枪、左手兽面藤牌,正中立着一员骁将,毡盔铁铠,面如金箔,手掂一杆丈二点钢枪,背后认军旗上大书着“胶莱路总管骁骑尉答失八里”;长枪阵后面紧接着是一列河西矮马,矮马上坐着大约一千名青衣青甲、身形剽悍的弓弩手,一个个斜挎箭囊,张弓如满月,正似引弦待发,居中一员大将,豹睛燕颔、长臂蜂腰,一部卷毛赤须,却是西域胡将,身后青旗上写着“钦点畏吾儿猎鹰将军乌拉策凌”十三个大字。施耐庵一瞧见这人,心中陡地一惊,幼时曾听叔父施元德讲过:当年成吉思汗第三子合罕皇帝窝阁台大汗西征花喇子模,顺道灭了畏吾儿国,该国国主一把火焚死了所有的皇族男女,悲壮殉国,他麾下的一支精锐部队“猎鹰军”不知下落。据说这“猎鹰军”人人都是弓马谙熟的箭手,寻常驰马射那夭矫掠空的大鹰,无不应弦而落,当时听了这故事,也曾为这支精兵未能替畏吾儿挡住蒙古大军而惋叹不置,谁知他们却已投降元朝,此刻竟来到山东,充当残杀百姓的鹰犬。
众人再往后一看,只见“猎鹰军”背后雁翅儿摆开三千匹高头大马,马背上骑着的都是浓眉阔颡的彪形大汉,一个个膀阔腰圆,身如铁塔,一式的镔铁重铠、黑衣黑甲,左手高擎长刀,右手挽着巨弩,腰间皮囊插着的雕翎长箭,比起那“猎鹰军”又长了一倍,居中一匹黄骠马上坐着一员大将,背后大纛上写着“钦点正三品讨虏将军德州副元帅也先迭木儿”。这一队铁骑背后乃是一带土堤,土堤上列着五千名金盔金甲的蒙古科尔沁劲旅、居中一杆旄旌猎猎招展,上书“世袭男爵正一品凤陵侯领山东行省平章扩廓帖木儿——王保保”,却不见扩廓的人影。
众好汉见这阵势,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见卢起凤凝视着众人说道:“今日狭路相逢,扩廓帖木儿已是竭尽全力。眼下敌有备而我无备,还须先乱他阵脚!”说着,对李海吩咐道:“看来元兵第一队最弱,扩廓老贼是想以齐王赛马之术先耗我元气,俺可不上他的当。就请李海大哥领兄弟们冲突一阵,先打乱他的前军!”
李海说声“得令”,率着杨、孙、曹、薛、林、燕六位男女英雄和女儿李金凤,“叱咤”一声,立时朝元军前队长枪手扑了上去。
那胶莱总管答失八里见对阵走出来的竟一群老弱妇女,禁不住呵呵笑道:“扩廓大人把这伙草寇夸得英雄盖世,却不道竟是这样些人物,倒也叫俺好笑!”说犹未了,猛见眼前黑风一道,一柄撕风挟电的铁桨早已劈到头顶,答失八里浑身一震,撤一步,一摆点钢枪便迎了上去,只听得“哐当”一声大响,枪桨相交,绽出火花。答失八里不觉“啊呀”一声,虎口一震,双臂一麻,一杆长枪险些磕飞!这一来是李海常年弄潮扳桨,两膀有五七百斤气力,加之答失八里一时小觑了对手,故尔交手第一招,他便落了下风。
李海堪堪与答失八里交上手,这一边杨思、孙不害、曹协、薛琦已然杀入敌丛,那“蓝面狼”一杆朴刀在京杭道上堪称一流,“活敬德”孙不害心怀杀妻之恨,一柄铜鞭亦自威势骇人,薛琦那一根杆棒,使出来夭矫灵便,曹协舞一根铁棍,亦自武艺不弱,四个人一阵劈、砸、挥、扫,元兵早倒下一片,另一边三个女将更是骁勇,李金凤一杆梨花枪泼风般着地疾卷,燕衔梅两把绣鸾刀寒芒翻飞,林中莺左手执刀,右手丈二白绫“灵蛇吐信”,当先一排元兵长枪手尚未举枪迎敌,额头上早已鲜血迸溅。
答失八里接招失风,不敢轻敌,打起精神与李海斗在一处。这元将到底久在戎行,武艺其实不弱,使得性发,一杆点钢枪亦似怪蟒出林,敌住李海那柄铁桨,倒是旗鼓相当。两个人斗得十余合,答失八里猛听得身边一片惨叫呼号三声,他瞟眼一扫,只见激斗之中,五百名长枪手十停折了七停,长枪队阵势已然大乱,七条大虫在阵中追奔逐此,仿佛猛虎驱羊般赶杀着长枪手。答失八里一见大势不好,待要撤身跳出战圈,李海那柄铁桨却哪里容得他喘息?这元将心里一慌,手头上稍稍一慢,早被李海一铁桨磕开长枪,喝一声“趴下”,铁桨挟着雷霆之势,拦腰一扫!只听得那元将“哇呀”一声惨叫,立时腰脊断裂,喷一口鲜血,栽倒在地上。
李海见一桨扫倒元将,心中大喜,正欲补一桨结果他的性命,以报子、媳惨死之仇。谁知,背后倏地响起卢起凤一声大叫:“李大哥快撤!”
李海不知何故,收桨抬头,略略怔得一怔,霎时间只见满空中飞蝗万道,元军阵后那一队“猎鹰军”早放出箭来。那漫天箭雨挟着“嗤嗤”的破风之声,仿佛长着眼睛,直奔战场上八个人的后心!李海直惊得汗毛森森直竖,反腕抡动铁桨,脚下攒一股劲,耸身疾跃,便要奔回阵来。这时,他只听得箭雨洒在身后铁桨上的“铮铮”之声骤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