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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赞成与中国保持长期密切的关系。80年代初,中国对经济的重新估价,以及中美关系的突然恶化,使东京非常不安,因为这些事态的发展削弱了日本假设的基础,而70年代后期的中日合作就是以这种假设为根据的。因而中国领导人再三试图向日本高级官员表示,中日关系不会受中美关系中的政治不稳定的影响。
但是,中国对美国的看法必然使北京刻意渲染地区政治和安全,包括中日关系的价值。随着同美国的争吵不断加剧,中国对日本军事实力和政治作用的顾虑再次加重。1982年夏,日本文部省试图在教科书中淡化关于20世纪30年代和40年代日本侵华的用语,激起了北京暴风骤雨般的抗议。从1972年中日关系正常化以来,中国人在重要的政策声明中首次发出“日本军国主义复活”的潜在危险的警告。中国人对《美日安全保障条约》的支持也采取了更含糊其辞的态度。虽然日本随后收回了拟议中的教科书修改计划,平息了中国领导人的愤怒,但这件事不可避免地损害了中国与日本的政治关系。
所以,在更大程度上,中国对华盛顿和日本开始实行双重政策。在政治方面,中国断然否认与美国和日本在这个地区存在明显一致的政治和军事战略。但这种分歧并不影响中国加强与美国和日本的合作,因为这些关系对中国寻求经济、技术和科学发展的愿望是至关重要的。中国确定了非对抗性的外交政策框架:为了现代化规划的需要,中国寻求全面的合作,但中国避免卷入大规模的政治和战略竞争中去,这种竞争在东亚以大国关系为特征。
中国把国际紧张和动荡的局势归因于“两个超级大国之间的争霸斗争”。这样,中国仍能自由确定莫斯科或华盛顿对中国的安全构成的威胁程度。在这一点上,中国想与两个超级大国保持一定的距离,更多的是假设,而不是现实。无论是在公开声明,还是在私下表述中,中国继续认为苏联仍是进攻性的,对中国安全构成了直接的威胁。随后,中国的战略家们认为,美国可能对苏联进行更有效的挑战,而苏联也许会减少武力使用,可这一天还未到来。
最重要的原因是,中国永远不做美苏争霸的马前卒。正如1982年8月底中国外交部长黄华对联合国秘书长德奎利亚尔所说的:“中国不会依附任何一个超级大国,中国不会打‘美国牌’去对付苏联,也不会打‘苏联牌’来对付美国,也决不允许任何人玩‘中国牌’。”①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上,这一立场正式得到认可。党的主席(不久在新的党章中改为党的总书记)胡耀邦在1982年9月1日党的代表大会上声称,“中国决不依附于任何大国或者国家集团,决不屈服于任何大国的压力”。②至少,从理论上说,中国完成了向独立自主形象的转变。
这些情形仍使未来中苏关系的性质极不明确。邓小平、胡耀邦和中国其他高级官员清楚地认识到,与中美之间的分歧相比,中苏敌对是一个长期的、更难处理的问题。胡耀邦在十二大的政治报告中明确指出,苏联在整个亚洲的军事活动,造成对“亚洲和平和中国安全的严重威胁”。胡耀邦敦促苏联领导人,“采取实际步骤,解除对我国安全的威胁”,这对莫斯科履行其改善中苏关系的一贯保证是一个直接的挑战。③在1981年的大部分时间及1982年间,中美之间的矛盾不断发展,莫斯科唱起了赞歌,它显然希望利用华盛顿和北京之间日益恶化的政治关系。当莫斯科从对中美关系所做的最可怕的恶梦中逐渐清醒过来的时候,苏联领导人显然采取了积极的办法,向北京暗示其灵活态度。但是,中国人仍心有余悸,特别是苏联毫不减弱它对阿富汗和印度支那的军事行动,虽然两国在国家关系方面都已定下了比较适当的调子,但它们在政治和安全问题上更为广泛的分歧仍不见减缩。中国特别不希望为了驱使自己突然转向莫斯科而与华盛顿的关系发生麻烦。
然而,到1982年秋,中苏两国的关系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灵活松动的迹象。中国形式上采取独立自主的外交姿态,向莫斯科表示,中国不再同美国在明显是由于反苏图谋而产生的政策上进行合作,更为重要的也许是,关于武器出售的条约的签订,终止了中美关系潜在的滑坡,北京感到既然与美国的关系看起来不会再有危险,这就增加了对莫斯科的活动余地。中国人也想调整好自己,以便仔细观察随着勃列日涅夫日益虚弱而迫近的继承问题所带来的任何机会。
1982年10月,中国人决定探试一下苏联人的意向。作为对前年春天克里姆林宫提议的反应,中国人建议开始双方副外长级的“磋商”,以讨论中苏关系正常化的可能性。这样,由于苏联入侵阿富汗而取消的谈判现在又重新开始,但谈判主要是在较有希望的政治领域。虽然双方谁都没有预想外交关系能早早地、迅速地得到改善,但是,中国和苏联外交联系的正常渠道又建立起来了。11月,由于勃列日涅夫逝世,中国人(以外交部长黄华个人名义)能够直接向新的苏联领导人转达这样的信息:北京仍然为更全面地探讨改善双方的关系敞开大门。
与此同时,中国反复地明确表示,中苏关系的改善决不意味着损害与西方的关系。中国与美国、日本和西欧有着广泛的经济和技术联系,这一利害关系太重要了,不能为了同苏联试探性的、仍然是充满疑问的政治关系去冒风险。80年代初的不确定、不稳固状态也一直牵制着北京。但是,与敌对国家和友好国家有更多样化的外交关系至少为中国外交政策的长期稳定提供了可能,而这一问题曾如此长久地使中国领导人感到困惑。当1982年即将辞别之际,邓和其他中国领导人,如果还不能自鸣得意的话,起码也有理由自慰了:持久可靠的外交路线如果还没有完全实现,其轮廓也终于依稀可辨了。
① 这一看法特别在《人民日报》的特约评论员文章中有所反映。见1980年1月11日《人民日 报》:“苏联争霸世界的军事战略”。
② 邓在1月份的论述未见原稿,所有的引文源自“目前的形势和任务” (1980年1月 16日), 载《邓小平文选》第203—237页。(书中引文有误——译者。)
① 亨利·斯科特·斯托克斯:“台湾行政院长希望里根送新式武器”,载《纽约时报》1981年 1月25日。
① 迈克尔·帕克斯:“福特希望解决向台湾出售武器问题”,载《洛杉矶时报》1981年3月28 日。
② 关于这些辩论的典型事例见杨东梁:“‘海防和塞防之争’浅析”,载1981年2月10日《光 明日报》,见外国广播信息处:《中国动态》1981年3月5日,第3—7页;乔还田:“有关 李鸿章洋务运动的讨论情况”,载《人民日报》1981年3月30日,见外国广播信息处:《中 国动态》,1981年4月3日,第8—12页,及乔还田:“不应把洋务派的外交活动从洋务运 动中抽出去”,载《人民日报》1981年5月7日,见外国广播信息处:《中国动态》,1981年 5月15日,第4—7页。
① 关于此事更广泛的讨论,见H。莱曼·米勒,“中国的行政革命”,载《当代史》,(1983年 9月)第82卷第485期,第270—274页。
① 新华社,1981年6月10日。
② “仍是一着死棋”,同上,1981年6月10日。
① 新华社,1981年6月14日。
② “发展中美关系的一个关键”,同上,1981年6月19日。
③ 见邓在香港的一次会见有关人士的谈话,《明报》1981年8月25日。此次会见发生在7月 中旬,但直到8月底才见报。
① 引文源自赵紫阳出席坎昆首脑会议后在墨西哥国会发表的讲话。新华社,1981年10月27 日。
① 引自美国官方文本《国务院公报》,1982年10月,第20页。
② 编辑部:“关于我国对外经济关系问题”,《红旗》杂志第8期(1982年4月16日),第2— 10页。
③ 见赵紫阳与几内亚比绍共和国国家元首若奥·贝尔纳多·维埃拉的谈话,新华社,1982年 4月17日(应为4月18日——译者)。
① 据新华社1982年8月22日电(应是8月20日——译者)。
② 同上,1982年9月4日电。
③ 同上。
中美关系的意义
中国对美国的开放,极大地改变了亚洲的国际关系,由于摒弃了朝鲜战争以来支配中美关系的敌对政策,北京开始了进行重组的过程,这一过程比中苏冲突以来的任何事件都明显地改变了国际秩序。然而,这种变化并不是命里注定的,中美两国都必须把握住改善关系对他们各自的政治进程的影响。与此同时,双方又都根据自己的需要解释和解的意义和所取得的成果。此外,当双方的注意力都从宏大的战略迅速地转向政治较量的时候,中美和解的设计者们便不能把他们最初的进展维持下去。
最初,毛泽东同意向美国开放。的确,没有他的认可,中美关系的改善就会碰到障碍或被阻止。但是,毛对这一政策的认同并没有多大保证。他既不能保护周恩来、邓小平免受“崇洋媚外”的指责,也不能确保他始终如一地支持与美国的关系,毛深受苏联对中国构成长期威胁的困扰,认为诱导美国与北京建立关系会使美国提供中国的安宁所必需的安全和政治保障。然而,他的愿望并没有全部实现。更为重要的是,毛主要关心的是中国政治的继承问题,他想限制他的下属,特别是邓的政治权力。因而,向美国开放并没有完全实现。毛从来就没有完全让中国进一步介入国际事务,他把与美国改善关系更多地看成是解决中国在安全方面的严重困境的一个办法,而不是一条通向经济与技术进步的道路。
中国与西方和解的不平坦的道路,反映了在恢复关系的最初几年,两国都缺乏能够持久发展的策略,每一方都有自己认为必需的政治要求,而双方都不能在这些要求上作出让步。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