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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夜起;曾渔每次从书楼下来都携带了一两件书画或者古董藏品;说是便于早晚临摹或者鉴赏;这些藏品有的过两日就送回书楼;有的一直留在楼下曾渔的房间里;曾渔言谈间也多次表示对这些藏品的喜爱——
十月初十傍晚;曾渔从严氏族学回到钤山堂;发现自己的房间有人进来过;他每次离开房间前都做了暗记;有人进来他就能知道;当下检点了一下物品;未见丢失;心里有数;不动声色。
次日一早;曾渔向严世芳告假;说要去宜春回访井毅;严世芳道:“提学大人本月下旬按临袁州;到时再一起去吧。”
曾渔道:“拜见提学宗师是公事;访友是私事;不便混在一起;晚生今日去;明日便回。”
曾渔知道自己说“公私分明”定能得到严世芳的认可;果然;严世芳点头道:“曾生说得是;那你就去吧;也不必明日就回;后日回来即可。”
曾渔便携了自己的书箧;骑马先去枫树湾与陆妙想说了几句话;便即上路赶到寄畅园;将马匹寄在园子里;背着书箧搭船去宜春——
毓庆堂严氏族学照常开讲;在临帖习字的间隙;严绍庭出了族学大门;小厮六儿捧一盒糖候在门前大樟树下;严绍庭拈了一块糖放在嘴里嚼;低声道:“你去曾渔房间里仔细看看;昨日他房间里的张旭《春草帖》、颜真卿《家庙碑帖》、苏轼《赤壁赋》、吴通微《千字文》、李思训《仙山楼阁图》、文与可《墨竹图》这五件书画还在不在?对了;还有宋版《容斋随笔》一部、玉珊瑚瓶一对;这些都还在否?速去;小心不要让人看见;若是看见了也不要慌;就说是给曾先生打扫房间。”
看着小厮六儿一溜烟跑回去;严绍庭也转回族学照常习字、听课;中午时回到钤山堂;小厮六儿寻个机会向他禀道:“《春草帖》、《家庙碑帖》、《赤壁赋》、《仙山楼阁图》和一对玉珊瑚瓶都在;其他几样都不见了。”
严绍庭心下暗喜;问了一句:“你看仔细了;到处都找过了没有?”
小厮六儿道:“少爷;那个房间就是床和书桌;还有一只衣箱和两只椅子;东西很好找;小的仔细找过了;就是没有;《容斋随笔》厚厚一叠啊;藏不住的。”
严绍庭点点头;午饭后上到书画收藏室翻检;没有发现吴通微的《千字文》和文与可的《墨竹图》;宋版《容斋随笔》也未归还;心里冷笑:“张旭、颜真卿、李思训和!苏轼名气大;若是遗失了这些字画不容易掩盖;吴通微名气小得多;书法却是曾渔很喜爱的;还有文与可的《墨竹》也是曾渔极喜爱的;书楼内宋版书甚多;曾渔以为少个一、两套不会有人过问;就想据为己有了;哼;且看曾渔从宜春回来会不会把这几件东西带回来;若带回来那就没事;若真的敢盗取我父亲的藏品;那他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次日傍晚;曾渔回来了;小厮六儿趁曾渔饭后散步之隙;溜进曾渔的房间翻看那只书箧;只有几本八股文集和笔墨纸砚;没有其他东西;忙去报知严绍庭;严绍庭道:“我知道了。”
小厮六儿道:“我们现在就去禀报二老爷说那个曾秀才是贼——”
严绍庭在小厮六儿的脑壳上拍了一下;低声道:“不要轻举妄动;这回我要捉贼捉赃。”心想:“书楼上书画古董极多;曾渔既已起了贪念;得逞了一次;肯定还会继续伸手;也许在曾渔这个假道学伪君子看来盗取书画是件风雅韵事呢;嘿嘿;待我人赃俱获;再看他如何狡辩?”
严绍庭虽然才十四岁;但对人性的了解已胜过大多数成年人;这与其父严世蕃也是一脉相承的;严世蕃就自负聪明绝顶;看透了一切所谓仁义道德;少年严绍庭大有父风——
十月十七日;县上传来消息;江西道提学副使黄大人将于本月二十二日按临袁州府举行录科考试;诸生有要参加明年乡试的就要在二十一日前赶赴袁州府学报应试;放弃明年乡试的生员可以不参加这次考试;老庠生严世芳年近五十;依然不肯放过明年的乡试;收拾行装准备赴宜春参加录科考试;曾渔同行
严绍庭和小厮六儿这几日对曾渔盯得更紧了;他们发现曾渔又从书楼取了蔡襄诗表帖二轴、孙过庭书谱帖一轴、董源山水小景二轴、唐寅诗画二轴;想必又想据为己有——
十月二十日上午;曾渔收拾了书箧出门;到瑞竹堂与严世芳会合;准备同赴宜春;他刚一离开钤山堂;小厮六儿就溜进他的房间查看;发现蔡襄、孙过庭等名家的字画都不见了;立即报知少爷严绍庭;严绍庭方才仔细看了曾渔背着的那个书箧;看到书箧里有个油布包袱;看那形状就知里面是书画卷轴;看来曾渔是想把这些字画带到宜春去交给那位姓井的秀才;然后等年底回乡时再带回上饶;曾渔可恶啊;这是在他叔父严世芳的眼皮底下偷窃;把他们严家人全当泥胎木雕了
证据确凿;该是捉贼捉双的时候了;严绍庭隐忍多日;今日终于要给曾渔致命一击;兴奋异常;当下赶出钤山堂;正看到叔父严世芳在瑞竹堂外坐上帷轿;曾渔背着书箧立在轿边;叔父邀曾渔一道坐车;曾渔摇手说习惯步行——
“叔父;请等一下;小侄有要紧事禀报。”
严绍庭高声叫着走到帷轿前;眼风扫了曾渔一眼;曾渔脸上似有惊疑不定之色。
第一百四十六章 谁敢打我?()
严世芳已经上了轿子;听到侄儿严绍庭说有要事禀报;便掀帷下轿;问:“有何急事?”
严绍庭大声道:“叔父;钤山堂的字画藏书遭窃”
此言一出;不但严世芳大吃一惊;在场的严氏婢仆一个个栗栗危惧;钤山堂里是严嵩和严世蕃两代人的收藏;很多古书古画据说都是无价之宝;以严氏父子的权势;谁敢动这样的歪心思;这不是找死吗
严世芳惊问:“丢失了哪些收藏;几时发现的?”
严绍庭道:“有蔡襄、董源、孙过庭、文同等名家的字画;还有不少珍贵的宋版书也不见了。”
说话时严绍庭留意曾渔的动静;见曾渔迈步往钤山堂走去;心下愈发笃定;圆胖的身子敏捷地跳过去拦住曾渔的去路道:“曾先生要去哪里?”见曾渔皱眉没答话;又道:“曾先生是不是要把偷来的蔡襄、董源等人的书画悄悄还回去?”
在场的严氏家人和婢仆不禁发出齐齐的一声惊呼;绍庭公子这是当众指认曾秀才是窃贼;曾秀才模样斯斯文文;对人客客气气;不象是那种品行不端之人啊
严绍庭见往日能言善辩的曾渔这时脸作怒色;并没有立即反唇相讥;想必是做贼心虚了;当即出言封死曾渔可能的狡辩;大声道:“曾先生该不会是要把这些书画带到宜春友人井秀才处慢慢观摩赏鉴吧;就是要借也要先向我叔父说一声啊;这样悄悄藏在书箧里带走是何道理?”
严世芳喝道:“绍庭;你胡说些什么;曾生岂是那等人;这事我已知晓;你不必多言。”对曾渔道:“曾生;一道乘轿说话。”
严世芳这是要全曾渔体面;他虽然欣赏曾渔的才学;但毕竟相处未久;尚不知曾渔真正品性;或许金银财宝曾渔能做到非义不取;但对于酷爱的名家字画很难说就不会犯糊涂;看侄儿绍庭一副证据确凿的样子;反观曾渔却似哑口无言了;所以严世芳准备先将此事压下;邀曾渔上轿密谈;只要曾渔交出那些字画、承认错误;他就不打算揪曾渔见官问罪;他知道曾渔身世较苦;今年也才二十岁;不忍曾渔一时糊涂就负罪终身——
曾渔当然立即体会到了严世芳宅心的仁厚;心里大为感动;方塘先生真仁人也;方塘先生与严世蕃是同一个祖父的血脉;为什么品行差距这么大?
严绍庭也明白了叔父严世芳的用意;顿时大为恼怒;都出了这等大事;叔父竟然还想包庇曾渔;他岂肯于休;高声道:“叔父;偷窃乃是大罪;岂能轻易放过;钤山堂的字画古董乃是我祖和我父数十年的收藏;我父嗜之如命;若是得知失窃;定然心急如焚;叔父碍于颜面不肯追究的话;侄儿这就去县城向许知县报案。”
严绍庭这是逼自己叔父不得包庇曾渔;这个官三代是紧揪不放要把曾渔打翻在地不让曾渔翻身了——
曾渔蹲身放下背上的书箧;向严世芳拱手道:“晚生没有盗取钤山堂的藏物;请方塘先生明鉴。”
严绍庭斜睨着曾渔;冷笑道:“真是厚颜无耻啊;都这时候了还要死撑;我问你;你书箧里这个油布包里是什么?”这是把曾渔当罪犯审问了。
曾渔道:“是几幅字画;却并非钤山堂的字画。”
严世芳见侄儿说话太过无礼;喝道:“绍庭;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叔父吗;有我在此;哪里轮得到你来责问曾生?”
严绍庭对叔父严世芳的态度很是不满;施礼道:“请叔父以直报怨、秉公而断;侄儿就不多说了。”说罢退到轿边;两眼瞪着曾渔。
曾渔道:“不知绍庭公子为何一口咬定在下盗取了钤山堂的收藏;绍庭公子对在下哪里来的这么重的恨意?”
严绍庭忍不住开口道:“打开油布包看看就真相大白了;若是我冤枉了你;我下跪磕头赔礼道歉。”
曾渔道:“岂敢。”说着;从书箧里取出那个长条状油布包;打开油布;取出里面的几幅卷轴;递给严世芳道:“方塘先生;请验看。”
严世芳将卷轴一一打开;脸色铁青;怒视严绍庭;厉声道:“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严绍庭心下惊疑不定;走近叔父严世芳;不料叔父劈头就给了他一记耳光;白白胖胖的左颊顿时现出一个红红的巴掌印;严绍庭养尊处优;长这么大何曾挨过打;捂着脸惊怒道:“为何打我”
严世芳怒道:“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是蔡襄、文同的书画吗?”
严绍庭朝叔父书里的那幅画看了一眼;是一幅墨竹;落款瞥见“曾渔”两字;不禁目瞪口呆;油布包里竟是曾渔自己作的字画
只听曾渔道:“晚生上回去宜春拜访井元直;元直兄不嫌晚生字画鄙陋;嘱我作几幅送他;所以趁这次随方塘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