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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满四周岁的南阳王世子高忻是孩子中最大的,小瑞炘、高恒姐弟两与他一直很亲近,高纬也喜欢这个懂事的侄子。
所以她很快就点头了:“可以是可以,不过兄兄还要把棽儿接进宫来。”
“棽儿?”小瑞炘歪头想了想,随即笑道:“儿喜欢棽棽。”
高纬忍俊不禁:“都说了你要叫她姊姊。”事实上,作为胡老先生夫妇收养的孙女,胡棽与高纬是一个辈分的,但因胡老先生还没有恢复身份,加之担心宫人间会有流言,只好让胡棽降一辈。
“儿想叫她棽棽,她也喜欢儿叫她棽棽。” 女儿一派天真,高纬只能无奈微笑。
※※※
嘉文馆(晋阳宫储藏奇书孤本和皇室玉牒以及高齐诸先帝实录之处,也是大明、邺、晋阳三宫中存书最多之处。)
十几个踩着登梯的小内侍分布在馆内,不时弯腰将拿下来的书籍递给梯旁的内侍,接过书籍的内侍一个跟着一个走到大案几前,再由赵书庸接过,放到几上。
高纬坐到案几后,快速查阅书籍,在她身边,跪着一个老内监。
随着扔书声越来越大,老内监身子的颤抖越来越明显,腰也越来越弯。
“想不想说了?”高纬压住一卷玉牒,转头对老内监问道。
老内监额贴地板:“老奴不知道陛下想问什么。”
“好,那你听着。”拿起玉牒,朝他一字一句念道:“惠宝,琛同母弟,早夭,元象(东魏孝静帝第二个年号)元年,赠侍中、尚书令、都督四州诸军事、青州刺史。天保二年,重赠十州都督,封陈留王,谥曰文恭。”
放下玉牒,高纬摩挲着下颚:“你是神武帝时期的旧人,朕这位叔祖,你知道的吧?”
地板已经沾上了老内监额上的汗:“陈留王的事就和上面写得一样。老奴没什么可补充的。”
“是吗?”拍了拍老内监的肩膀,示意他抬头:“那你告诉朕,为什么他有表字,却没有大名?”
老内监佯装镇定:“陛下怎么就知道惠宝不是陈留王的大名呢?”“二叔祖高琛表字永宝,难道二叔祖还会根据弟弟的名字给自己取表字?”
高纬曾祖父高树生为浪荡子弟,给三个儿子取得都是鲜卑小字,高琛的表字还是自己取的。
“再有,彭乐伏诛后,文宣帝为什么立刻就将三叔祖追封为陈留王?之前为什么不追封?为何偏偏是陈留王?又为什么不给他过继嗣子?”
“另外,朕还好奇,朕为什么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位叔祖?”高纬凑到他面前,轻轻道:“你说他会不会没死?”
高纬心中对这个三叔祖很怀疑,不仅因为疑点众多,而且年龄也差不多吻合。
“不可能!”老内监陡然尖叫,吓了高纬一跳,赵书庸马上斥了一句“放肆!”
“你到底知道什么?!”“老奴。。。”“说啊!”
“陛下又何苦逼他?”两人僵持之际,一道女声飘到众人耳中。
“大姑姑,你怎么来了?”高彻瞥了一眼老内监,令他起来后,又对高纬说:“陛下不是想要知道我那三叔的事吗?我来告诉你。”
※※※
季夏的午后仍然很燥热,幸好嘉文馆是一座建在水上的宫殿,加之殿外每五步就放置了一个盛冰的大瓷缸,让在回廊散步的姑侄俩很惬意。
“事实上,二叔其实是三叔,三叔才是二叔。”这话有些拗口,但高纬似乎猜到了此话背后的秘辛。
“惠宝确实是二叔的表字,他大名高瑰,比我年长十六岁,兄兄掌权后,他被先后授予魏尹(清都尹前身)、大理寺卿之职,封爵郡公,因他执法公正,对于任何人都无所回避,被人称为高狴犴。兄兄虽对他无可奈何,但也经常借着元脩(北魏孝武帝,高彻前夫)的名义嘉赏二叔。”
听到“狴犴”时,高纬瞳孔一下子张大了,但高彻没注意到,自顾自继续说下去。
“永熙三年(孝武帝最后一个年号),元脩与兄兄彻底决裂,西逃关中。”
说到这里,高彻停住了,感慨叹息道:“永熙三年的孝武西逃啊,多少人的命运因此而改变啊!”
“姑姑,孝武西逃后,二叔祖是不是与祖父发生了什么?”鉴于大姑姑直至现在都有自尽的念头和数次自尽未遂的前例,高纬怕她伤感,连忙出言打断她的回忆。
高彻恍惚了一小会儿,随后点头:“二叔深受儒家影响,将兄兄视为逼君恶臣,朝中的忠君派以他为首,一定要兄兄迎回元脩,兄兄向关中送了数十封书信,元脩仍旧不为所动,兄兄只好另立元善见为帝。二叔愤懑至极,当着众臣的面,脱冠辞官,并决意与渤海王府老死不相往来。”
“祖父同意了?”“二叔性子倔,兄兄只能同意,但世事难料,四个月后,二叔一家,包括奴仆,就都被强盗诛杀了,府邸也被大火付诸一炬。兄兄替他们料理了丧事后,命修族谱的人将二叔改为早夭的幼童,二叔一生就这样被抹去了。”
高纬凄凉感顿生,一个人从始至终的几十年人生及其至亲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消失了。
“祖父难道就没调查过此事?”“这件案子从头到尾都很吊诡,陛下,你相信吗?渤海王的亲弟弟一家居然在晋阳被强盗杀了,之后朝廷调查,一点证据都查不到,强盗一个都找不到。一个月后,朝廷销案,高氏族谱重修。”
高纬不可置信地看着高彻,她扶住廊柱,浑身的温度似乎一下子都被抽走了。
过了一会儿,高纬猛然抬头:“姑姑,你知道彭乐与此案可有关系?”“当年朝廷是命高岳和彭乐调查的此案。”
“您说,二叔祖会不会没有死?”“不可能,就算他死里逃生,他的骄傲也不会让他苟活人世。”
高纬郑重其事地向高彻作揖行礼:“多谢姑姑告之,让侄儿豁然开朗。侄儿先行告退。”“陛下慢走。”
高彻静静站在一个大瓷缸前,怔怔看着浸在水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的冰块,直到水面上多了一张脸。
“你刚才看到本宫的时候,怎么一点都不惊讶?”“自陛下开始频繁来嘉文馆的时候,老奴就明白,谁都可能瞒住,但一直派人监视老奴的大娘子肯定瞒不住。”
老内监在高彻未嫁给元脩时,就在神武帝身边伺候,一直习惯叫高彻还在王府时的称呼。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老内监还是忍不住说道:“大娘子又何必告诉陛下这件旧案呢?反正都。。。”
高彻的一句话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二叔的后人来报仇了。”
高彻伸手按压冰块,冰块随之沉了下去,一松手,就又浮了起来,水波荡漾,冰块沉浮不定:“在这天地间,又有什么事是真正可以掩盖的呢?”
145。前奏()
晋阳; 清河王府
“阿爷!家家!我钓上来了!” 六岁的清河王嫡出四子——高俭兴奋地扔下细竹钓竿; 踩上小胡床; 举着还在挣扎蹦跳的红鲤鱼,努力想让亭中的祖父和母亲看见。
他身边的侍从小心翼翼护着他; 深怕他一不小心就栽到池里。
见祖父、母亲反应不大; 小高俭(表字士廉)又跳下胡床; 直接跑到亭子里。
这时才发现,母亲正在哄将要入睡的妹妹; 祖父则气定神闲地饮茶品茗。
将红鲤鱼丢到侍从怀中; 不自觉压低声音:“家家,士廉也想要抱妹妹。”
清河王妃上下打量了遍儿子,颇为嫌弃道:“浑身都是水; 更了衣再来。”
见母亲难得同意让自己抱妹妹,小高俭马上乐颠颠地跟着侍女回去更衣。
小高俭刚走,就有奴仆向高岳禀报:府外来了一对年轻的贵客。
“先请进来吧。” “是。”
等看到贵客; 高岳立时大惊失色,他虽然不知道皇帝和左皇后今日为何来此,但心中隐隐不安。
“今日只是侄孙来拜访堂叔祖; 无需多礼; 再说堂叔祖不是也不再是清河王了嘛。”
高湛晏驾后; 高岳深感年高力疲,加之精力已经在之前的宗室斗争中耗光; 便自请将王爵提前传给了嫡长子高劢。
“阿翁; 佑儿睡着了; 我带她回去了。” 说罢,对高纬和斛律雨颔首告退。
斛律雨拦住她,笑道:“好久没见堂婶和佑儿了,堂婶可愿与我聊聊?”
清河王妃自是不能拒绝,只好带着斛律雨一起去卧房。
转身之际,她与高纬互换了一个眼色。
“敢问陛下今日所来为何事?”“前几日,侄孙翻阅玉牒的时候,突然发现我还有个三叔祖高惠宝,好奇之下及询问了永熙姑姑(高彻),没想到知道了更多有意思的事,堂叔祖当年正值壮年,应该很清楚三叔祖的事吧。”
高岳正在倒茶,闻言手一抖,水洒案几,佯作镇定,将茶盏放到高纬面前:“臣与高瑰并不亲近,与永熙了解得差不多。”
高纬按住他的手臂:“听说堂叔祖当年还是查案大臣之一,可有什么关于案情的细节要与我说?”
“此案踪迹难寻,况且时隔已久,就算是有什么小细节,臣也忘了。”
高纬敛下眼睑,放开他的手臂,叹息道:“堂叔祖,三叔祖的后人回来了。他们不会继续让此案封存的。”
看到高岳眼中闪过的痛苦之色,高纬点到即止,起身告辞。
高纬走后,高岳忽然从胡床上滚下来,痛苦地捂住脸,脑中又浮现纠缠了他几十年的那个夜晚的景象:
昔日尊荣庄严的郡公府邸,此时火光冲天,血腥气伴着哭喊声飘入书房内。
高瑰捂着肩膀处冒血的伤口,尽力护着身后的妻子,朝面前的两人吼道:“高岳、高琛,你们今日的所作所为对得起读过的那些书吗?!残杀血亲,你们对得起祖宗吗?!”
与他容貌相似的高琛心虚地转过头,高岳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