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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久未开口的雪千寻深以为然地接着道:“没错,萧姚更像是一个人,一个懂得恐惧和悲伤的人。”
玉楼道:“她当然是人的模样,不会生得青面獠牙。”
锦瑟置之一笑,目光再度落向战场。
雪千寻望了一眼淡漠如常的倾夜,也只是摇头不语。
几人说话的功夫,萧姚与何其殊又激斗了数十回合。多水的地形给萧姚带来了便宜,泉眼、溪流和水潭,无不成为萧姚随手可及的凌厉兵器。两人一攻一守,在狭长的山谷中回旋飞掠。观战者位处高地,不必过多地挪动位置,也看得出东王和北王的战斗轨迹。只见何其殊的火系龙技虽然厉害,却只够勉强化解那一次又一次的水枪水剑,他的速度似乎逊色东王许多,常常一道异常猛烈的火柱激出去,却都非常遗憾地打空。火柱要么击入地缝,无声无息;要么灌入泉眼,暂时阻止泉水的冒出。
不知哪个海盗忽然扬声赞道:“不愧是北王,选择此处作为战场,有风度!”
玉楼低声嗤道:“他若真有风度,就把战场设在海上。”
何其殊果然主动坦言:“在下有风度却也十分有限,这样的地形,对东王有利,对在下也没有任何坏处。”
那些海盗自是不解,空逝水却是深深一叹,问何其雅:“听说华鼎王朝的天下有大半是这位庄王替兄长打下的,此话当真?”
何其雅点头称是。
空逝水摇了摇头:“所以说,这位北王最擅长的并非单打独斗,而是运筹帷幄。他一交手就知道了萧姚的实力,所以毫不犹豫地转换了战场。而这一后手,恐怕是他老早就已筹划好的。”
伊心慈纳罕道:“难道他方才已经做了什么么?”
空逝水道:“做是做了,但似乎并没有下定决心做到最绝。”然后转问倾夜:“小夜,你觉得这种程度,萧姚应付得来么?”
倾夜与萧姚交手最多,也最了解她的实力,稍作忖度,便道:“如果仅限于此,萧姚勉强可以应付。”
此时西风终于领悟了玄机:“何其殊并不是无意中打偏,他的每一道火柱都是按照精密筹划好的位置打入地下的。”
词语一旦道破,几人便都恍然大悟。他们居高临下地望着这犹如斧劈似的山谷,都不由地在心底喃喃:这海岛之下究竟蕴藏着多么巨大的热能,才会把这坐落在北海之中的极寒之地生生烘出一个暖春?
“但愿……”空逝水不懈警觉地祈祷,“这家伙不要妄图唤醒这座火山。”
第一百一十九掌烈火()
相比于天地沧海桑田的变迁,人的存在显得何其渺小而短暂。没有人知道冰岛深处这一线春意盎然的峡谷是在何时形成的;它只是有力地证明着沉睡在岛屿之下的炽烈之火曾经肆虐过。
当何其殊第七次打“偏”一道猛烈的火柱时;萧姚彻底明白了这位对手的缜密筹谋。因此她终于停止了进攻,望着略显疲态的何其殊幽冷而轻蔑地一笑。
何其殊已然身负三处伤,连忙抓住这莫名其妙的短暂停顿暗暗调息;而他的面容却一如起初的冷峻沉定。表面平静的海岛之下,正酝酿着凶猛的地火,何其殊那几道凌厉的冲击,为那熔岩开辟了肆意奔流的通道。现在只需要一点点恰到好处的触发;这片土地便会如同熟透了的西瓜;沿着一个细小的裂纹崩开。
“不惜受伤也要坚持你的计划么?虽说你们火灵龙族比常人耐烧一些,但玩火玩大了终究是有些危险的。”萧姚开始挑明。
何其殊微微一诧;随即冷笑:“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毕竟我也不想……”
“别说你也不想伤及无辜。”萧姚打断他。观战的海盗中,有些异常敏感的人发觉这话中的玄机,立即警惕起来。
萧姚转而放低声音:“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是你这种有野心统治天下的人,怎会在乎这区区百余人的生死?”
何其殊的确没有那么在乎这些观战者的性命,哪怕他们都算是颇有名头的海盗,但在何其殊眼里,也不过就是海盗而已。
“难道你会在乎?”何其殊反问。
萧姚皱了皱眉:“我只是厌恶人肉被烧焦的气味。”
何其殊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有什么法子?这是一场至死方休的对决,而我只是不想死罢了。”
之所以会促生这场生死决战,是因为原北王寒冰触犯了萧姚的雷池,以羲奴为质、觊觎梦晶、趁危打劫,外加他手中所持的寒冰角,这一切足以令萧姚动起斩尽杀绝的念头。可惜,狡猾而走运的寒冰却将北海海盗王的宝座连同这场凶险的决战一并丢给了半路杀出来的何其殊。眼下,萧姚除了想要得到那只海殇角之外,对何其殊倒没有赶尽杀绝的*。然而,事到如今,萧姚断不肯说出“我们可以只较输赢,无须死战”这种话。
“不过,这种程度的厌恶是不难克服的。只要你别悔恨玩火*便好。”最后,萧姚如此轻描淡写地道。
“并不是很想杀他,但随手杀个人,也无所谓。”空逝水蓦然低低道,“萧姚就是这样一个人。”
伊心慈担忧地火爆发,焦急道:“何其殊如能将海殇角输给萧姚,萧姚也未必就会置他于死地罢?”
何其雅立即道:“就算他知道有那样的结果,也绝不会认输。小伊为他效力多年,难道还不知他是什么人吗?”
锦瑟也看清了形式:“他们都是难以妥协的人,到如今,却真成了非得置对方于死地不可了。”
西风道:“何其殊的筹谋可谓又狠又精,但萧姚恐怕更不是等闲之辈。”说着,向四下里瞭望了一阵,悠悠道,“不如,我们先跑了罢,免得到时被这两人闯的祸殃及。”
锦瑟很给面子地拍了拍手:“好主意,你说往哪跑比较好?”
玉良十分严肃:“澈儿,凭你的武功,要逃出这场灾难当然不在话下,可是在场的这百余人岂不是要葬身火海?”
星城翩鸿忙道:“令媛有一点说的没错,这两人的确是在闯祸。”
雪千寻道:“所以说,我们应当阻止他们?”
何其雅道:“不论是谁出手干预,二哥都不可能服气。”
空逝水叹道:“萧姚是不止不会服气,恐怕更要逆反而行。再说这是两位海盗王之间的对决,旁人终究没有理由介入。”
久未开口的倾夜淡淡道:“但是已经有人在介入了。”正是因为发现了那个神秘人的介入,倾夜才静观其变到现在。
空逝水一怔:“谁?”星城翩鸿和玉良也是十分惊愕。
“不认识。”倾夜语气依然平淡。
空逝水等人仔细观察,却仍然没发现战场上有第三人。
“难道是虚影龙族?”玉楼喃喃。
倾夜道:“不。他只是速度特别快,再加以地形的掩护,所以难以被人发现。”
空逝水道:“那个人是哪边的?”
倾夜道:“他在帮何其殊,否则何其殊这样一心两用早就不止受三处伤了。”
何其雅道:“不可能,二哥绝不会暗派帮手。”
倾夜道:“我并没说他是何其殊的手下。但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热心的好人,他既不想引爆地火,也不想暗杀何其殊。”
尽早杀掉何其殊便能避免火山爆发,其他几个人也曾想到这一点,连何其雅都不例外。但同样地,如能帮助何其殊杀了萧姚,也能避免这场*。
锦瑟问:“萧姚是否能发现那个热心人?”因为倾夜方才说那个人有偏袒何其殊。
倾夜观察萧姚的反应,揣摩道:“应该还没有罢。如果有的话……”
“明白了。”锦瑟打断她,淡淡一笑,“萧姚是什么脾气,我也大致了解了。看来最好是别被她发现。”
“嗯,最好别被她发现。”西风重复了一遍。
所有人都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然而,偏偏事与愿违。就在他们每个人都在心底重复这句话的时候,萧姚忽然显得勃然大怒,冷喝一声:“是谁?!”
上百号观战的海盗全都莫名其妙,交头接耳。
“唔,看到了。”西风却似有几分惊喜地道。
“看到什么?”冥儿问。
“热心人。”西风答道,“他要跑。”
这时候,锦瑟先前布置的驯兽也终于传回信报。“向东南去了。”锦瑟的目力虽然捕捉不到那人的身形,这判断却十分准确。
几句话的功夫,战场上萧姚早已随着那声喝问率先发难。何其殊不明所以,情急之下终于触发地火。刹那间,两人之间的大地陡然裂开,一股岩浆喷涌而出,阻隔了萧姚的进攻。
倾夜等人早料到此幕,那些海盗这一惊却非同小可,有些稍微迟钝的人还以为天下竟有这般巧事,天灾竟然恰在此刻降临。海盗本就都是江湖豪莽,更何况这些有资格前来观战的人物。他们震惊归震惊,却还都有胆量继续逗留,只为目睹这场罕见的恶战的最终结果。
萧姚只有极短的停顿,旋即便凝聚起护身罡气,直直冲向火墙。何其殊急忙闪避,只见萧姚那一串堪比强弩箭矢的细密水针,朝东南方向击去。
何其殊来不及细想,趁着萧姚莫名其妙的打偏,急忙向她发出一道带着火焰的指剑气。萧姚冷哼一声,放弃了对那神秘人的追击,转回头来变本加厉地反击何其殊。何其殊慌乱之下猛烈激发地火,霎时间,这条春意融融的峡谷就变成了一片火海,树木被烧成焦炭,温泉开始沸腾,鸟兽惊飞逃窜。
直到这时,那部分迟钝的海盗才明白这休眠中的地火究竟是被谁唤醒。陆续便有胆小而谨慎的海盗萌生逃意,但大多数人还是不甘错过最精彩的好戏。
当遍地交织炽烈的熔岩、空中布满黑沉的烟雾时,形式果然变得越来越对何其殊有利。萧姚的护身罡气终究不能长时间抵抗高温,而何其殊不仅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