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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回身又看了看郭开新,“这位叔叔是不是头一回来我家呀,眼生得狠。”
听小姑娘这么一说,郭开新的鼻子,差点没气歪,自已还不到三十岁,这小姑娘的嘴,咋和她妈一样,这么刻薄呢,他没有敢出声,而是立直的站着。
“对,他是我的一个亲戚,没事我走拉。”
“谢谢你了。”
“没事。”
从老板娘家出来,郭开新实在憋得不行了,“郝叔啊,你说她家的人,都这样啊,连句人话都不会说啊。”
“当然了,要是会说人话的话,那就不是他们家了,回去吧,对了,你会开车不?”
“会呀,咋了郝叔?”
“那就行了,劳保商店,看样子,你是回不去了,走,我给你再找个活干,这回你给我老实点,你那减刑的事,快办好了,你夹尾巴,也得给我夹两天。”
“谢谢郝叔,我一定好好干。”
郭开新的又一份“工作”,是小公汽的司机加售票员,这条跑郊区的线路,目前只有个体小巴进行营运,郭开新由于第一次跟车,他不懂得线路,他现在是售票员。
“上车了,上车了,去往甘井子的,五毛钱一位了,马上就要开车了。”郭开新的嗓门很大。他脖子上挎着大号的“钱兜”,手里拿着手撕的“车票”,真的和“个体户”一模一样了。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运营,今天的收入,有近二百块钱,司机是个大块头,老郝叫他“闷头”,由于比郭开新看着年岁大一些,郭开新也就叫他为“闷头哥”。
“我说闷头哥,咱们晚上睡哪呀?”
“多少钱了?没给人找错钱吧?”
“我看了撕的车票根了。对了一下。没错。有二百八十多块钱。”
“行了,都累一天了,走,买点吃的去。”
“闷头”从收入的二百多块钱中。拿出了三十多块钱,留了“二百五”,放到了“钱兜”里。
之后他们买了些熟食和啤酒,馒头一类的东西,又把小公汽,开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小院里。
“到家了,到家了,老婆,我回来了。”
只见一个瘦高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儿,走了出来,“回来了呀,累坏了吧。”
“新子,这是你嫂子。”
“嫂子好。”
“媳妇。这是新子,以后他就跟我了,你把西屋好好收拾一下,让他住下。”
“原来跟你的罗子怎么不干了呀?”
“哦,他到点了,回老家了。”
郭开新听着夫妻二人的对话,一头雾水,他没有多问,进屋收拾了一下,就随着“闷头”夫妇一同进餐了。
一连几天,“闷头”都是自已开车,并没有让郭开新来开,郭开新也不提问题,因为他知道,“要是别人想告诉你的,自然会让你知道,要是不想说的,最好别问,反倒伤了兄弟感情。”
一天晚上收车,郭开新发现,自已的屋子里,多了台黑白电视机,他料想一定是“闷头”夫妻帮他准备的,于是就在饭桌上说起了感谢的话。
“大哥,大嫂,谢谢你们多日来的照顾啊,还给我那屋,放了台电视机。”
“都是自家兄弟,别客气。”‘闷头’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说道。
“那电视机是我妹子装的,买的旧件,没花多少钱。”
“啥,这宝贝玩意,还能自已装。”郭开新还是头一回听说,还有人会自已组装电视机。
“是呀,一会她就来了,你要想知道,你问她。”
话音刚落,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年轻姑娘,走进了屋子。
“都吃着呢呀。”
“说曹操,曹操就到,刚才还说你呢,咋的,吃了没?一块吃点儿?”
这个年轻女人很是漂亮,要不是她身穿着布衣,郭开新都能把她当作“电影明星”看待,他直愣愣的看着进来的女人,可是那女人并不在意。
“姐,你说的就是他吧,你是新来的?”
“对,我叫郭开新。”郭开新见人家问起了自已,马上站起来进行解释。
“我叫薜丽荣,认识一下吧。”年轻女人主动伸出了手。
郭开新并没有伸手去握,“听说你会装电视?”
“是呀,你屋那台就是我装的,我专门去学过。”
“那你太厉害了。”郭开新和薜丽荣的话很多,聊的久了,反倒让“闷头”夫妇很是闹心。
“你走吧,你姐夫开车都累了一天了,你还让他休息不了。”
“姐,你撵我走啊,叫我走,我就走,那我多没面子,我非不走。”
“你不走,一会妈非得来找你。”
郭开新见两个女人这么一说,他也看了看那个只会“当当”响的大摆钟,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于是说道,“大哥,大嫂,我回屋去了。”说罢走出了屋子。
“哎,你别走啊,还没聊完呢。”薜丽荣就象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好朋友,她还想和郭开新继续聊聊。
“不行了,明早还得出车呢。”
“真没意思,我也走了,明天接着聊啊。”
“好的。”郭开新的心情格外的好,他美美的睡了一觉,一觉到天亮。
第17回 别样人生(十四)新哥都敢打()
通往a城郊区的这种“小公汽”,郭开新以前从来没有坐过,因为这东西“太过于单薄”,加之司机走两步一停,车厢里的人,又挤得要命,实在让他心虚胆颤,现在成为了这种车上的售票员,更让他为自已的安全担心了。
不管怎么害怕,可该做的生意,还得做,郭开新守在门口,头朝车外,不停的叫喊着,“还有没有上车的了,马上就要开了,五毛钱一位啦,没有上车的,就要走啦。”
“别喊了,该上来的都上了,快走吧,我还急着上班呢。”一个上车等了好久的男乘客,着急的说道。
“马上走,闷头哥,没有人上了,咱们走吧。”
车子并没有发动,郭开新想上前提醒一下“闷头”,但发现他在通过后视镜看自已,也就接着走下了车门,“还有没有上车的了?五毛一位,五毛一位。”
经过几天的磨合,郭开新发现,‘闷头’从来不听他的‘指挥’,他有他的路数,当经过每一个车站时,他到达的时间,前后不差一分钟,这不是碰巧,向来很准。
‘闷头’开车的时间,从来不和人交谈,他的双手,总是放在那个破方向盘上,两只眼睛更是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
“小伙子,我就爱坐你们这车,开得稳当,就算站着也不会晃悠,其他的车,我也坐过,司机总急刹车,你看我这胳膊,就是上个月给碰的。”一个老大爷坐车,郭开新几天都看到了他,他和他说过,他是在一家工厂里“打更”的,听今天他这话,显然对郭开新他们车的服务很是满意。
“闷头哥。大爷夸你驾驶技术好呢,听着了没有啊。”
‘闷头’还是不说话,郭开新这些天发现,他有个规律,只有在车到终点的时候,‘闷头’的双手,才会离开那个方向盘,才会起身和他聊一会,‘闷头’这个人平时话不算多,只说有用的。无事闲聊,他不会和你应答攀谈的,郭开新也没有细问,他的身份,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属于“特勤人员”,后来他又想了一想,‘闷头’在这里,有老婆。有女儿,一起住,很明显,他和自已是不一样的。
“今天一共进了多少?”收了车。“闷头”口中的第一句话,总是这一句。
“二百七十九。”
“这么少?”
“和平时差不多啊。”
“明天你开车,我卖票,路都看明白了吧。”
‘小公汽’的这条路线。其实没有什么弯路,郭开新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看明白了。明天你真叫我来开呀?”
“废话,不让你开咋办,一天就收入这么点钱,你让我喝西北风啊。”
郭开新听了此话,觉得心中很是难受,他没有再说什么,接过了‘闷头’所绘的‘手制地图’,看了起来。
‘闷头’交给郭开新的地图,就是标有二十几站的行车路线,上头画得很是详细,出车是几点,每站之间行车的时间是多长,最后到达终点的时间,都包括在内,当晚郭开新没有再看电视,而是细心的研究着,明天的工作。
“郭开新。”
郭开新没有回答,他知道来的是谁了,能天天来他这屋的,只有‘闷头’的那个小姨子了。
“没在家。”
“没在家,还说话呢,咋的呀,不高兴啊。”
“你先回去吧,我今天事多,明天我还要出车呢。”
“我姐夫让你开了呀,他还真信得着你。”
“他嫌我卖票卖的少,他要自已卖了。”
“你以前开过什么车?”
“轿车呗。”
“那这车你会开吗?”
“我想都差不多吧,一回生,二回熟呗。”
“你开车稳当点,要不我姐夫会骂你的。”
“你先回去吧,你在这里,我真的看不下去了。”
送走来人后,郭开新拿着纸和笔,又把‘闷头’的地图誊写了一份,最后上炕休息了。
别看“闷头”平时不爱说话,但作为售票员,叫起客来,大声得狠,仿佛整个中巴车,都在他的骂嚷声中,来回乱颤。
“上车了,上车了,马上就要开了,有座啊,上吧,大姐,下一趟还要等上半个小时呢。”
一个女人上车后,发现已经没有了座位,就想下车,结果让‘闷头’给拦住了。
“大姐,别走啊。”
“你不说有座嘛。”
“哦,你先做这里”,‘闷头’把自已卖票的座位,让给了‘大姐’。
见已经没有人上车了,‘闷头’开了口,“新子,开车。”
接到命令后,郭开新一脚就把油门踩到底了,‘小公汽’向前一窜,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