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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慎大大方方地走进去,也不知卸了身上哪件东西,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只钱袋子,她拣出一块碎银子给那孩子,“买你所有的花,够了吗?”
“够了够了。”小孩子怯怯地接过银子,想把花儿递给淑慎,只是她也奇怪,眼前的姐姐并不见得有多大,仿佛也是个孩子般。
“我要一朵就够了,其余的你散给别人或自己留着玩。”淑慎挑了一朵白菊,也不再管那小孩子,捻着手里的菊花就一路往前走。那花瓣花蕊本是娇弱,岂容得淑慎在手里把玩,白菊的花瓣便洋洋洒洒散了一路,引得路人驻足围观。
淑慎只呆呆地不知想着什么,直到有人将她撞一下,她才回过神来以为自己撞了人,正想道歉那人却早一阵风般过去了,她便不以为意地继续朝前走,路过一排饺子摊,在香气的诱惑下才感到肚子饿,可此时再探手摸一摸腰中的钱袋,那里早空空如也。
“恶贼!”她咒骂一句,才醒悟方才那一撞,分明是撞上贼了,但此刻再想起来去追去喊捉贼,岂不是要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她愤愤地摇头,无奈转身来,却见一人在灯下长身玉立,正隐隐冲自己微笑,她紧一紧手中的木佛,缓步走了过去。
宫里为了两个孩子的失踪已经大乱,从上到下凡推脱不开责任的都受了罚,而随着四皇子出现在宫门口,乱了半天的宫廷也总算消停几分,得知他把淑慎丢在闹市里,羽林军出动了三十精兵隐入街市去找寻。
此刻涵心殿外,一身疲倦的泓晔却正笔直地跪着,没有人惩罚他,只是他求见父皇,而彦琛不见。
这一跪,竟是一夜,翌日彦琛从涵心殿起身上朝去,泓晔仍跪在那里,毕竟小孩子单薄又奔忙了一天,他眼睛里透出的光芒都是虚的。方永禄满头汗地对皇帝说:“奴才们都劝过了,四殿下就是不肯走。”
彦琛冷哼一声,漫步走到儿子的身边,泓晔似警醒了一般,深深磕下头去,再起来却见父亲如炬的目光正紧紧盯着自己,他心底一颤,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接受惩罚。
“泓晔,昨日你错了两件事。头一件是纵欲放肆,随着你的皇姐胡闹,次一件,便是跪在这涵心殿外逼朕见你。”彦琛蹙眉看着他,说道:“这一晚的跪,不是朕罚你,而是你自己罚自己,可惜的是你罚了自己仍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朕不要这样糊涂的儿子。”
“父皇!”泓晔急了。
“滚回承乾宫去,你的母妃必然会惩罚你,朕和你的账先攒着,自有问你的那一天。”彦琛天眉不散,仍是愠怒的模样,“父皇不会怪你做错事,却恨你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说罢,皇帝径直离去,满朝的大臣还等着他去定夺天下,培养儿子的事总是有缓有急。
“殿下回去吧,听说昭仪娘娘一夜没合眼呢,您这样子娘娘该心疼坏了。皇后娘娘如今有了身子,也是不能着急的,直到此刻您和公主都回宫了,才敢把消息送过去呢。”小太监来劝泓晔,絮絮叨叨地说这些事。
“皇姐回宫了?”泓晔惊讶。
“才刚被人送回宫的,据说送回来的时候睡得正香,这会儿大概已经在符望阁了。”小太监说着,来搀扶早跪伤了两条腿的泓晔。
再站起来的确很艰难,痛得泓晔额头冒汗,他咬牙硬挺着仍旧是站不稳,腿一软险些跌下去,幸有小太监扶着,继而他们将自己背在了身上,知道是走不回去了,泓晔也没有拒绝。
“谁送回来的?”他还不忘关心淑慎的事。
小太监却道:“这奴才就说不清楚了,据说是那人把马车往宫门前一放就迅速不见了踪影,侍卫上前看发现是公主,忙给送了进来,倒是神乎得紧,也不知公主这一夜在宫外如何过的。”
“你们莫要瞎传,毕竟是公主,若再听得流言蜚语我便拿你是问。”泓晔冷声道,他明白淑慎毕竟是女孩子,在外一夜这样的事往大了去,甚至可以毁了她的一生。
。。。
第384章 我知道错了()
不久到了承乾宫,凡霜凡雪早等在门前,承乾宫的小太监接过泓晔背回屋子去,凡雪来殿内告知主子四皇子回来了,古曦芳只是冷声道:“宣太医瞧瞧他的腿,派人去书房说一声,四殿下这几日不去了。”
言罢她起身,竟是端坐一夜积了血气一时冲脑,微微一晃扶着桌子醒一醒,方拂袖入殿内去。凡雪叹一声,她家的主子太正经,这时刻还去什么书房知会太傅呢?那里的人会不晓得这两天的事?又不由得心头一紧,她深知主子疼儿子但也教导严厉,今次皇子闯下这样的大祸,不知她要如何心狠地责罚,只怕泓晔腿上的伤好了,新伤跟着就到了。
日上三竿时,酣眠的淑慎才悠悠醒转,她竟仿佛无忧无虑地睡了一晚,醒来大概也忘记昨天发生了什么,只是嚷嚷喊着祥儿说饿了。
待坐起身来,将眼前熟悉的屋子和物品摆件晃了几遍,才猛地想起昨天的事,猛地想起昨夜的人,一时瞠目结舌:自己……自己、自己究竟是怎么回来的?
可记忆仿佛缺失了一块,淑慎只记得自己遇上了他,只记得在桥下与他畅言忧愁和欢笑,凄冷的秋风往脖子里钻,他脱下袈裟将自己裹住。
但为什么记忆停留在那里就再也没有继续?难道又是一场梦?那又是谁梦见了谁?
忽地又想起什么,淑慎周身摸寻一边,却发现自己早被换了干净的衣裳,她没有喝酒没有宿醉,竟是睡得如何酣沉才会被人换了衣裳都不曾醒来?她有些失望地瘫坐下去,忽感手底被硬的东西硌着疼,翻开被子看,那褐红色的木雕小立佛就卧在那里。宝相含笑,宁静致远,叫人观之欣慰。
“原来不是梦!”淑慎笑,为昨夜的相遇不是梦而笑,双手捧着小立佛,视如珍宝。
但很快她的神思回到现实里,意识到昨天那一件件荒唐事,她担心泓晔的去向,也好奇自己如何归来,可是唤吉儿祥儿都不应,便起身披了风衣出来。但符望阁里竟是轻悄悄,仿佛一个人也没有。
“谷雨、从德……”她再唤,仍旧无人应答,心底一着急,喊着母妃匆匆来到嗣音的屋子,不见人影又循着来楼上找寻,方看见她坐在摇篮边,谷雨等人一概不在,只有初龄的奶娘在边上。
“母妃,谷雨她们?”淑慎觉得满屋子的气氛竟透着肃杀的感觉,自然这样想是过了,可是目光和嗣音一触的那瞬,浑身都软绵绵起来,她第一次这样害怕嗣音,怕得不敢承接她的目光。
一旁的奶娘悄悄后退了几步,她竟是一副怕了的模样,是先前瞧见什么厉害的事情了吗?符望阁里的人都去哪儿?他们的消失和自己有关系吗?
“我错了……”她心抖得慌,一步一颤地走到嗣音身边,如往常那样轻轻扯动她的衣袂,满面的愧疚惶恐,周周正正地说一句,“这次淑慎真的错了,我知错了。”
嗣音面无表情,起身来让开她的身子,对奶娘说:“给初龄包上襁褓,皇后娘娘惦记要看看,我下去换身衣裳,你一会儿抱着初龄下来就是。”她言罢离去,竟是对淑慎视若无睹。
“奶娘,谷雨她们呢?”淑慎慌了,拉着奶娘就问。
奶娘摇头如拨浪鼓,满面的惊恐之色,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到底怎么了?”淑慎急了。
只听得下楼的脚步声急促,嗣音才穿上蜜色的外裳,淑慎便跟了下来,她面色慌张,又十分得害怕,怯怯地伸手来相帮嗣音穿戴,可母妃一道肃冷的目光递过来,她就不敢动了。
嗣音自顾自地穿戴好,奶娘已抱着初龄下楼,她接过女儿来要往外走,嗣音一步拦在门前,哽咽着问:“母妃不要我了?”
嗣音漠然:“哪个敢不要你,分明是大公主你嫌弃符望阁太小,外头海阔天空。”她言罢就要绕开身子去,嗣音却抓着了她的衣袂,死死地不放。
“大公主,这是还要有什么指教吗?”嗣音冷言。
“母妃……你打我骂我怎么罚都行,不要不理我,淑慎错了,我真的知错了。”这一语,淑慎再忍不住,嘤嘤哭泣起来,就是腻着嗣音不放。
若说不心软,竟是假的,嗣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疼这孩子,昨夜得知她丢在了京城里,她就好像死了一回似的。她不敢想象淑慎若自此回不来,她往后的人生会如何沉浸在痛苦中,这一夜是怎么过来的,她也仿佛记忆里缺失了一块。
当早上看着酣睡的她被完完整整地送回来,散了去的七魂魄才回归体内。彼时她怒得只想揪起淑慎狠狠地揍一顿,可心火灭了后又想明白,这孩子分明是吃软不吃硬的,打一顿又有什么用?
此时初龄正醒着,歪着脑袋看着她的大姐姐哭泣,又看看母亲一脸严肃,莫说小婴儿不懂人事,其实再没有比他们更会看眼色的了。平日瞧见大姐姐就会伸手要抓着手玩的小家伙,今日可乖地躺在母亲怀里,哼也不哼一声。
“奶娘,把初龄抱上去。”嗣音语毕,奶娘小心翼翼地过来接过孩子,迅速地撤离了。
见嗣音不走了,淑慎这才松开手,瞧着她坐到桌前去,仍是很生气的模样,她怯怯地凑到一边去,两人静了半日,终是这孩子忍不住先说:“母妃,谷雨她们呢?”
“他们没照顾好你,正去敬事房排队领罚,每人三十板子,不知道有没有命爬回来。”嗣音冷声说,瞧她憋得满脸通红,又道,“你难过什么,这符望阁的奴才也不是头一回因你挨罚了,他们早皮实了。”
淑慎不敢说话,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从前的淑慎不讨人喜欢,可如今的淑慎,就快要叫人厌烦了。”嗣音狠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