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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江海点点头。
“暗花卫精锐里不是没中元境界的仙人,只不过都被抽调至一个叫苍华秘境的地方里去了而已。否则他们来了,你活不了。”夏河一脸淡笑,许是一心求死,死前想多说些话,“下元中元,一境之隔,天差地别。”
陈江海笑道:“也可能差别不太大。”
“你这种特例,做不得数。为了对付你,王府几乎出动了整个暗花卫的世俗力量。”夏河淡笑,“我们只是打头阵的,说难听点,就是给你送死的炮灰。”
“我有这么厉害吗?”少年淡笑。
“比我们这些人强点,如果我们人更多点,死的是你。”夏河叹气道,“可惜呀,我只是个小什长,只带得了这么些人。上头又不给我派援手,只怕是我喝多了把他女儿给睡了,来公报私仇的,派我们上来探探底,这不,我的底没了。”
少年笑了笑,听夏河继续讲道:“我十七岁从军,为了讨口饭吃。二十岁步入后天境界,大比武里被长官看中,进入暗花阁,跟随王爷。其实我都没见过王爷。二十七岁,踏入先天境界,中间老家的爹娘死了,没能回去守孝。本想死后托你以后有空去我老家爹娘的坟头上柱香,在豫州沉塘镇的景阳山山腰,只有这两座坟。后来想想算了,反正你也逃不过王爷的天罗地网,也是一死。”
夏河说到这儿,又苦笑道:“二十三岁的时候,我在京城娶了个婆娘,在京都翠衣街。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的六岁,女孩儿三岁。我对不起他们,跟着王爷,俸禄其实也就那样。以我的修为在世俗武林,积累的财富肯定远超如今。我这一死,可苦了她们。可一想到我死后,婆娘可能爬到别人的床上,孩子可能被别的人教训,我心里又舒坦不了,不那么可怜他们。不过,还是想他们过好点。你杀我的话,他们能得到一笔抚恤金,足够支撑下半辈子过体面的生活,没那么容易被别人搞到床上。孩子也会有个不错的前程,不太容易被人欺负。要是我不死的话,结果很难说。”
少年闻言沉默。
“动手吧,当我谢谢你。如果你想返京的话,杀了我,我怀里有部分暗花阁针对你的部署计策,你可以拿去参考参考。”
第126章 楚夫人()
陈江海踟蹰的看着夏河,听了一番话,却是不太忍心动手。
江流滚滚,残破的客船顺水而下。
再过两个时辰,便会到阳城码头。
夏河攒了点力气,一头撞向少年的剑尖。
少年心情复杂,并没觉得轻松,反而觉得更沉重。
夏河要是少说两句,陈江海确实没想过这些官府的人,也会有家人。
所以少年犹豫,于心不忍。
可夏河还是死了,陈江海叹了叹气,现状只怕也容不得他给这三十岁的男人找一块埋骨的地方。
少年很快便收起思绪,将夏河怀里暗花阁针对他的部署给拿了出来,详细的看了一遍。
近两个时辰后,阳城码头。
一群黑衣人紧张的站在码头上,握着兵器,杀气阵阵,早已看不见一个普通百姓在此晃荡。
破烂的客船慢悠悠出现在黄沙河上,驶过码头口岸。
万箭齐发,直奔这艘船上。
随即,第一列黑衣人凌空飞渡,跃至这船上。
空无一人!
回溯至两炷香前,陈江海得知了阳城一带暗花阁的部署情况。
便在黄沙河上弃船上岸,自荒山里走小道避开追击。
少年这会儿想明白了些,夏河是在帮他,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难不成这堂堂一个小头领,在暗花阁里人缘这么差的,死了连个朋友都没帮忙照顾家人的?
陈江海暗忖着,倒是想这事情解决后去看看这夏河的家人。
少年自水里游向的北岸,也不知这处荒山叫什么名字。
不过看暗花阁的部署,最近的精锐基本都在阳城附近。
自这处岸边绕路,从北边至三河屯,再辗转至青怀坡,下坡之后至那边的青怀码头,自百恒江流至黄沙河上,届时自水路到京城便更容易了。
行至半路,少年陡然想到,如今连水路宁安王也已经设卡,那么百恒江沿岸码头会不会也有宁安王府的人?
一念及此,陈江海转而往这荒山上跑去。
翻过这山,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小山岭,这些逶迤起伏的山峦,都属大涵山脉。
荒山,真正的荒山。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山林葱葱郁郁,野草丛生,偏偏看不见一个人。
陈江海行了三个时辰,越走越僻静,已是傍晚,林间瘴气丛生。
天边忽现两行灯笼,照得前方大亮。
陈江海心底一沉,这番景象,必有古怪。
两位白衣女子提灯凌空而来,面无血色,神色冷淡。
少年见状,心脏猛的跳起来。
凌空飞行,只有中元境界的仙人才能做到,除非是先天就能飞的物种。
而这两位女子,看其气息波动,大约也是在下元七境左右,却能飞!
陈江海当然发怵,这说明她们不是人!
这两女子落至少年身前,微微躬身,语气冰冷的道:“小官人可是迷路了?”
少年一怔,往后戒备的退了一步,没有答话。
“我等是此地山峭,受夫人之命,专为迷路凡人指点下山的路。”左边这名白衣女子道,“小官人且放心。”
陈江海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没迷路,劳烦两位仙子费心了。”
“那小官人要行往何处?”右边这位女子道,“天色将晚,夫人今晚设有寿宴,官人可去府上休息一番,也可讨个喜头。”
少年一怔,心下不由疑虑丛生。没有点头答应,反问道:“夫人是谁?”
“夫人姓楚。”
陈江海大惊,连忙转身逃跑。
在大涵山脉附近,楚夫人的名字,可是小孩子听见了都能不哭的。
楚夫人的传说,大概都流传了三千多年。
三千年时间,自然是自大涵山脉向九州各地扩散了去。
当年少年远在观塘县的时候,便听过楚夫人的传说。自观塘县离开,苏少阳的玉简里更是介绍了这楚夫人的部分来历。
三千年前,这大涵山脉某处山村里,有一位姓楚的书生赴京赶考。
临别之前,这书生许诺十年必归。
十年之后,书生未归,楚夫人为寻夫进京,途径大涵山脉,遇歹人行凶羞辱,悲愤之下投湖自杀。
后十年,楚夫人鬼魂于此处作乱,引来梵心禅院的高僧前来超度。
高僧意外身陨,楚夫人将高僧真元吸尽,引来天劫,一举步入鬼仙之列。
后,梵心禅院联合仲尼圣地十三位高手,联手围攻她,大战七天七夜,过程不得而知,结果是这十三位高手身陨两位,重伤八位,三位黯然退出大涵山脉,对此战闭口不言。
其后,钦天监携神刀卫进军大涵山脉,剑指楚夫人。
巧合的是,当年那位楚书生,这时已经是钦天监监察长,正是这次围剿楚夫人的总指挥。
这位楚书生当时已成家,夫人是当时相国田长卿的掌上明珠。
夫人得知后,狂性大发,竟于一万朝廷高手里将楚书生不知给掳到了哪里去。
七天之后,楚书生再次出现,向朝廷传了一封密文,随即退兵。
谁也不知道这封密文的内容是什么,但朝廷默许了退兵,也不再对楚夫人动武。
这天之后,大涵山脉每年都会失踪些过路人。然相较之前进山的人一个都没出来,要好得多。
那楚书生在回京一年后,于府中暴毙,下葬之时,头颅与心脏破棺而出,飞往大涵山脉方向,当时被惊为怪谈。
这是苏少阳在玉简上的记载。
陈江海听到的传说没这么详细,就是大涵山脉里有个叫楚夫人的女鬼吸人精气。有首歌谣传至观塘:楚夫人,楚夫人,红妆点须眉,长灯待郎归。我有双足渡山海,但使侬去见楚郎
这歌谣有两个说法,一说是进山诵念此歌三次,楚夫人会心有所念,一路照拂行人平安出山。一说是引楚夫人现身,以性命为代价请其完成某个愿望。
曾在观塘的少年,对此嗤之以鼻,那会儿,他连大涵山脉在哪都不清楚。
而如今,拔腿就跑的陈江海,只恨少生了两条腿。后背寒气森森,有桀桀怪笑传来,芒刺在背。
天上两排灯笼延绵,有银铃笑声自灯笼尽头处传来:“小官人,这么急着上哪儿去啊?”
第127章 夫人想如何()
陈江海上空八方,长长的灯笼如两条巨龙蜿蜒。
龙脊处,有血红宝座浮空,红衣宫装妇人正慵懒的横躺在宝座上,神情慵懒的道:“小官人,跑什么呀,奴家又不会吃了你。”
这楚夫人声音娇媚至极,声声催魂。
听得少年浑身大震,仿佛魂都给吹跑了般。
楚夫人的传说流传了三千年,说明这鬼仙至少存在了三千年。
三千年,什么概念?
三千年,各大宗门的道尊老祖都死了一两代,道君之下的修士也不知死了多少。这楚夫人还活着,只怕那些不世出的上元境界的道尊才是她对手。
陈江海强忍着恐惧,抽出太易剑,继续狂奔。
楚夫人的传说,本不过山野怪谈,就连苏少阳的介绍里,也提过近些年修行界见到楚夫人的极少。
大涵山脉安宁得很,只是进山哪有不死人的?哪有不失踪人的?
故而苏少阳在玉简里也仅仅只是带过这个楚夫人的信息,并无太多有用的。
谁能想到,这传了几千年都传成了笑话的故事主角,楚夫人真的出来了。
他娘的,这大涵山脉地广人稀,但每年进进出出的路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撑天失踪的,死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