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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妍直挺挺地坐在一旁,接连被甩了无数个眼白,心里无奈,马车不大,挤了三位主子,本来就挤,心里更是烦躁。看窗外一片绿油油,便向往起马车外的世界了。
她本来也不是会委屈自己的性子,便干脆秉明了母亲。
宁秋想了想,外面都是自己人,唯一一个沈誉也是自家看着长大的好儿郎,便点头允了。
于是苏妍重新带着帷帽,也没要翠柳扶就跳下了马车,信步走到了一旁。窗外的天气还有些湿寒,但风一吹带着绿地的清香,她不由地深吸了口气。
“苏娘子可真是好兴致。”
沈誉走到一旁,与她并排。
苏妍不冷不热道:“沈公子也不赖。”
沈誉定定看了会苏妍,一顶帷帽便将那宜喜宜嗔的容貌掩了住,他垂头看脚下的小草,不留情地踏了上去,转过身对着她:“苏娘子对誉意见很大。”
声音是肯定的。
苏妍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了。心里的抗拒,就算是她自己也说不清由来,她如何对这个少时的“沈哥哥”解释?
“也罢。”沈誉微不可察地叹了声,转过身去,背影寥落,脚几乎就踏在了田垄上,泥土粘上了纯白的鞋底,他皱了皱眉,跳到一旁,才接着道:“誉愿与苏娘子结为秦晋之好,不知娘子可否应下?”
苏妍笑了:“公子问错人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都做不得主。”
沈誉抿了抿嘴,唇线变深了一层,执拗地道:“若我问的,是苏妹妹你的意思呢?”连儿时的称呼都出来了。
苏妍不悦地蹙了蹙眉,站远了些才道:“若你问我,自是不愿的。”
沈誉的脸有些茫然,脑中不由回想起幼时扎着两个小髻的“苏妍”天真可爱地追在他后面哭闹着要做他娘子的情景。
苏妍也突然想起了幼时之事,脑中又起了不真切的朦胧之感,好似这记忆是人为强加的一般。四目一对,即便隔着一层纱似的帷幕,两人都一怔。
苏妍率先别过头去,拒绝的姿态很明显,想着干脆不如回马车上去,白眼便白眼吧,少不了一块肉。
却被沈誉一句话给叫住了:“总有一日,我会叫你心甘情愿应了我的。”
只要那一日,早些到来……
他心里发了狠,眼角染上了一层红色,侧目看去,清冷孤高的沈公子便像是堕入了凡尘,平添了许多**。
苏妍呵了一声,抬步上了马车。
……
沈府的马车在两家人的合力下,很快就修好了。
宁秋与沈誉打了声招呼,两方随行了一阵子,在一个岔路口便分道扬镳了。
四辆马车载着辎重,趁着夕阳的余晖,终于赶到了地头。
苏妍看着前面近在咫尺的宅子,长舒了一口气。
宅子大门前,早就得到消息的马二家的迎了上来,福了福身,嗓门响亮:“拜见夫人,小姐。”
青柳上前给了赏银,马二家媳妇腆着脸收起,一边将他们迎了进去,口中不断道:“正院与后院都打扫好了,夫人小姐进去就能住。”
一边叫身后等着的两个小厮和两个丫鬟帮忙着将马车里的大箱笼都卸了下来。
一路忙忙碌碌,等全部整好,天已经暗了。
苏妍匆匆吃了一顿,洗漱完便斜倚在塌上任身后的绿杨拿着绢帕将长发绞干,手中拿着本书,无聊翻看。
青柳支支吾吾地走进来,脸色有些不好。
苏妍瞥了她一眼:“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青柳一下子跪了下来:“请,请小姐责罚!”
苏妍不耐道:“责罚什么?”她从来就不爱身边人学了那等小女子的扭捏作态,话不好好说,非得人抠着一点点往外倒。
青柳摊开手,一张叠成心状的小纸条呈在掌心。
苏妍一怔,立刻坐了起来,也不顾那半湿的头发:“谁送来的?”
“奴,奴婢,”青柳脸色苍白,紧张地绞了绞手指:“在半路等候的时候,有个庄稼汉递了这个过来。”
“庄稼汉?”苏妍敲了敲桌子:“呈上来。”
“自去张元处领罚。”
第206章 204。203。1。1()
苏妍漫不经心地将叠成心形的纸条拨开,视线刚刚落在纸上,便忍不住嗤了一声。
她摆摆手,示意绿杨也退下,任头发随意披着,便站了起来。
古铜色的镂空牡丹雕纹灯被浅色细纱蒙着,发出幽幽的黄光,映在纸上,显得纸上那颗心更为朦胧。
“卿卿见字如晤:
一别半月,相思易惹,情思难量。只夜中明月,可堪托寄。漠困守家中,出之不易。鸳盟定誓,不敢一刻或望。许卿卿家中或有事端,切记警示。
望卿卿勿弃。”
满腹相思,尽付纸上。
苏妍拈着纸,怔怔出神。父亲之事还近在眼前,她不敢轻信男子,可心底油然而生的亲近与信任,却又让她不由信了八分。
不过,现在她在意的,不是这相思之言,而是丁漠写在最后的警示。
家中许有事?什么事?莫非是指苏母与苏父的争执?可此事不出苏府,怎会由人所探知?丁漠又是如何知晓?
她不禁头疼地拧了拧眉心,家中连日来的不太平,让她精神疲惫。想到离家之前所做的布置,苏妍心里又安定下来。
终究还是女子身份大不易,不然岂会有这事事制掣的感觉。
苏妍蹙着眉,就这么睡着了。
接下来的日子极为平淡,庄子清净,贴近自然,每日清晨陪着宁秋散两步,偶尔捣鼓些吃食,苏妍自己都觉得自在了许多。
更别说一直郁郁寡欢的苏母了。
宁秋自来了庄子,这么日日地闲散下来,心里的郁结不自觉化开了些许,加上温泉的日日泡化,连气色也好了很多。
这让苏妍深觉自己终于做对了一件事。
只沈家的庄子离得近,就在隔壁,沈三娘子常常送来拜帖,或者邀请一聚,两相处得极是不错。宁秋爱她的知书达理,温文婉约,常常是赞不绝口。苏妍虽与她兴趣上不算相投,但却对她熨帖的性子极是欢喜,如果不算那时不时窜出来的搭头沈誉的话,。
一连又过了半月。
这日早起,苏妍刚刚与母亲从田庄散完步回来,嘴里说着小话,便见之前一个灰衣仆从正一脸焦急地候在门口。
宁秋显然也是认出他来了,按着额头道:“你不是那外院的,外院的……”她想了半天没想起来。
卢二狗垂着脑袋躬身敬道:“小的卢二狗,拜见夫人。”
“今日你来此,可是有要事?”
卢二狗抬头看了苏妍一眼,苏妍心里一个咯噔,转头示意绿杨上前,自己拉着宁秋转身就进了庄子,口中道:“母亲,之前儿在多宝斋打了一套首饰,出府前便吩咐过卢二狗,取到了便送到庄子来,儿让绿杨去取一下便好。”
宁秋不疑有他,也跟着转回了庄子。
苏妍耐着性子陪着母亲在院子里转了会,直到宁秋微微出汗,才送她去了正房休息。
等她快步走回侧院,卢二狗已经在院中等了一会了,浑身冷汗津津的。
卢二狗见是她,“啪——”地一声就噗通跪在了地上,磕头恸哭不已:“小姐,宁国公府败了啊……”
伏地不起。
苏妍不禁倒退了一步,一股冷意从后背直窜上脊梁骨,让她浑身发寒:“你说什么?什么败了?”
卢二狗抬起头来,发狠一般揩了揩脸,直将本来就黑瘦的面皮擦得更红,苏妍这才发觉,他眼下一片青黑,嘴唇青白,看起来极度疲惫。
“昨夜,荣小将军直接带了一队京卫营将整个宁国公府抄了个底朝天,上有谕:国公府男丁后日当街斩首示众,女子充作官奴,遇赦不赦。老国公当场一个气没上来,就去了。”
苏妍耳边轰隆隆得响,卢二狗的话不断地在耳边转:“斩首……官奴……败了……”
她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冷不丁哈地笑了一声,还未笑完,眼泪就下来了。
“不!这不可能!”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尖利的声音,宁秋在李嬷嬷的搀扶些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一把握住苏妍的手,连连摇头道:“末儿,你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李嬷嬷更是破口大骂:“哪里来的混小子,居然来夫人小姐面前胡沁,来人啊,抓起来!”
卢二狗磕头磕得更狠了:“夫人小姐恕罪,夫人小姐恕罪……”
那面上的神情在场的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宁秋一个不稳,倒退了两步,被苏妍一把扶住了。
她安抚着宁秋,跟哄孩子似的:“对对,这不是真的。母亲先回房,待儿将事情处理好了,再来陪您。”
宁秋仿佛这才回过神来,眼里的泪簌簌而下:“末儿别安慰为娘了。若不是知晓你向来不耐烦妆点,哪里会去多宝斋打首饰,母亲也不会好奇跟着来。”
“只是没想到……没想到……”
说着,哀哀哭泣起来。
“母亲——”苏妍头疼地看了宁秋一眼,若不是之前因心神冲击太过导致她没有发觉宁秋的脚步声,不然此事未清,断然不会让母亲知晓。
“为何获罪?”
苏妍想了想,问道。
卢二狗为难地看了她一眼,不肯说话,垂着脑袋在地上死命地磕,口称:“小姐你回去便知。”
“回,自然是要回的。”苏妍见他这模样,便知有什么关窍他不肯说,有心逼他,可碍于母亲在一旁,也就先罢了。
转头吩咐翠柳和绿杨收拾些细软,让她先带回,其余人留在庄上照顾母亲,等她消息。
宁秋摇头道:“我与你一同回去。”
“母亲!”苏妍不赞成地看向她。
“我与你一道去。”宁秋坚持。
“可……”苏妍还待再说,见母亲神色,便知她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