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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遥想当年,山河居前,明月目极睥睨天下,风雨一炉入乾坤之袖,七分化作傲心逾天,三分凝为修月小斧,妙手一劈,便是满地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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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上掉下个林少爷()
郭芒吃西瓜的时候,屋顶破了。
屋顶不会无缘无故的破,除非天上掉下了林妹妹。
掉下来的绝不是林妹妹,因为世上没有脸先着地的林妹妹。
——这是一个不幸的姿势,如同折翼的鸟人,面部先着了地。当然,以这个下坠的力度而言,无论哪个部位先着了地,都是不幸的。
满地碎瓦当中,趴着那个不幸的人,像是被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拍进了土地中,抠都抠不出来。一身名贵的白衣极其刺眼。更加刺眼的红色,血染的红色,蜿蜒开来,渗进了泥土的骨髓之中。
秋夜,帘卷西风,有点冷。
一具白衣人的尸体正趴在郭芒不远处,虽然尸体情绪稳定,但暂时无人问津,甚惨!
郭芒并不害怕,因为他年轻、力壮,不仅胆大,而且大胆。
他只是在静静地在思考一个问题:陌生怪客为何从天而降?白衣人血溅当场,究竟是何人所为?两个男人午夜同处一室震破屋顶的背后又隐藏着什么?这一切的暗处,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是欲望的爆发还是饥渴的无奈?
想着想着,郭芒害怕了,因为他年轻、力壮,虽非身单,但是单身。
作为单身汉,袖子破了是可以理解的,但别人若以为袖子是断的,恐怕郭芒一时还“受”不了。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尸或远方。郭芒对于远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于是,他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把白衣人的尸体埋了。念及此处,郭芒随手把啃了大半的西瓜丢到地上,沾了一手的西瓜汁往破袖子上抹了抹,像只蛆一样蠕动着小心翼翼拱下了床,仿佛生怕惊动了尸体一般。
郭芒要去柴房,那里有铁锹,有绳子,还有一辆搬砖用的独轮车。尸体就横在床和房门之间的一小段土路上。郭芒很穷,穷人的房子大抵都不会太大,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以绕过去。郭芒只得勾起身子,准备抬脚跨过去。
就在右脚迈出悬空的当口,
那尸体,
开口、
说话了:
“你好!”
尸体的半边脸埋在土地里,半边脸微微扬起,额头、鼻腔、口中的鲜血已然干涸,像涂在画板上活泼的颜料,乏出俏皮的光彩。他的笑容很淡雅,温婉的月光透过屋顶的破洞落入瞳孔深处,眼中仿佛有星辰大海。他对着郭芒,轻轻地打了个招呼:“你好”。
这是一具多么随和的尸体,郭芒感动地裤子都快湿了,悬空的一脚差点踩在尸体的脸上。
“你好。。。你,好吗?”郭芒的声音有些颤抖。眼角的余光瞄住了门口桌上一颗吃剩的糯米粽子,随时准备拿起这颗粽子跟这具“粽子”拼命。
“呃,不太好”尸体的语气有些无奈,“我的手好像硌住你脚了”。
郭芒低头一看,自己落下去的一脚虽然没有踩在他脸上,但不偏不斜踩到了白衣人修长的手指上,并且——还在踩着。
“哦,没关系”郭芒慌忙向后跳退了一步,原谅了脚下硌人手指的主人。眼睛直瞪对方,粗声粗气地问了句:“诶,你一时,死不了吧?”。
尸体的眼珠转了转,宛若一点秋水晃过:“嗯,兄台,我觉得,我还以可以再抢救一下”。
说完这话,白衣人的两手开始动了,像一具无头尸体,在身旁挥舞了七八下,终于找准了方向,向身前方的地上一撑,努力而潇洒地站了起来。接着,又俯下腰,把原本压在身下的一个青色丝绸包裹提了起来,不急不慢地开始给包裹掸着灰。
映着散碎清冷的月光,郭芒仔细打量了白衣人几眼:这人竟然是个少年,满面的尘灰,纵横的血迹,鼻青脸肿的伤痕,依旧没有挡住他俊朗的容貌——这人,帅得太过直接,缺乏一点内涵,而且,他比自己矮上一点,郭芒想到这,又挺了挺胸脯,努力将唯一的优势保持住。
白衣少年一边拍着包裹,一边嘴角含笑道:“兄台,打扰了”,语气轻松地像拉完屎就该擦屁股一样。
郭芒有点发懵,一时没有接话。
“我叫林少,树林的林,少爷的少”白衣少年将包裹轻柔地放到门口的木桌上,回头向郭芒拱手道:
“请教兄台”。
“失敬失敬”郭芒缓过神来,咳了一声,“我叫郭芒,姓郭的郭,光芒的芒”。失敬是假的,刚才差点失禁倒是真的。
气氛有点诡异,也有点尴尬。
郭芒在自己家里,却有点手脚无处安顿的感觉。吭哧半天问了一句:“林兄,你的伤,无妨吧?”。
林少不知道在这是哪里,却像在自己家里。拉了一把椅子自顾做了下来,顺便向郭芒做了一个请便的姿势。
郭芒从未见过如此器宇轩昂的厚颜无耻之人,一时又楞了半晌。
林少也不理会郭芒,不知道从哪里抖弄出一小面铜镜,伸手又在桌上摸了半天,终于找着了半截蜡烛,点将起来。
月光映着烛光,烛光在林少的手中,像漆黑中的萤火虫一般,那么鲜明,那么出众。那满面的尘灰,纵横的血迹,鼻青脸肿的伤痕,都深深迷住了林少自己。
林少轻轻叹了一口气:“郭兄宽心,我的伤无碍”。
郭芒在林少对面坐了下来,小心翼翼问道:“这么重的伤,真的没事吗?”。
林少点点头,脸上自信满满道:“我身兼南少林九重金刚护体真气以及北少林易经洗髓经,金钟罩、铁布衫已致化境,曾硬抗降龙诀三掌全身而退,这区区几十丈的坠落小伤,当然无碍”。
郭芒讷讷地望着林少,瓮声道:“林兄。。。我。。。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林少歪着脑袋含笑反问道:“你不信?”。
郭芒拼命地摇着头,闷声道:“哼,我不信”。
“不信?”林少一指自己满目疮痍的脸,“那你他妈还不给我拿点金疮药过来”。
。。。。。。。。。。。。。。。。。。。。
一个受伤的人,要一点金疮药,这个要求并不过分。至少林少是这样认为的。
可惜他遇到的是郭芒,姓郭的郭,光芒的芒。
当郭芒拿着一只比夜壶干净不了多少的面盆端着一盆清水“砰”地一声放到桌子上的时候,林少觉得他身上的光芒更加耀眼了,耀眼地。。。让林少快要流泪了。
林少坐着,郭芒站着。
林少仰脸斜望着郭芒,才努力使眼泪没有流下来。
“郭兄,请你告诉我,这是什么鬼?”林少尽量让自己心情平复一点,但指着面盆的手指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水,洗脸的水”郭芒的语气正常地像擦完屁股要提裤子一般。
“呃,但是,我受伤了,想要一瓶金疮药”林少在讲道理,眼角却开始抽搐。
郭芒笑了,他笑起来像六月的冰咆砸在行人脑袋上,猝不及防地开始,天怒人怨地蔓延开。
“你知道,金疮药多少钱一瓶?”郭芒拿起桌上吃剩的半颗粽子,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
“若非特制品,一般金疮药在三两银子到八两银子之间,各大药铺均有销售”林少像个乖学生在回答先生问题。
“那你知道猪肉多少钱一斤吗?”哽下冷粽子,郭芒心满意足地抠着鼻子,又问道。
林少快被绕晕了,像个迷了路的孩子一样无助地摇了摇头。
“猪肉二十文一斤,我吃饱的状态能有一百五十斤”郭芒一脸诚恳,“你待会背我出去,出门向右,走上两里路,那有个药铺,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金疮药了”。
“不过速度要快点,我想拉屎了,拉完屎的我恐怕就不值三千文钱了”郭芒用抠完鼻子的手指惬意地剔着牙,体贴地加了一句。
林少从未见过如此理直气壮的厚颜无耻之人,一时傻在那里。
林少很少犯傻,在别人犯傻的年龄他已经和各大门派掌门谈笑风生了;
林少很少绝望,即使披雪州大雪山之巅被十三名顶级杀手围住的时候;
林少很少想哭,因为曾经有长者告诉他爱笑的男孩子运气才不会太差。
但眼下,林少不仅犯了傻,而且绝望,而且想哭。
不过最终,林少还是笑了,因为,他觉得很有意思。
他一生见过很多怪人:
他见过经常倒吊在横梁上喝酒的、笑起来喜欢皱着鼻子的、死过七次的可爱女子;
他见过一根绣花针破尽天下武学、却喜欢穿女人粉红衣裳、埋头刺绣的绝顶高手;
他见过年复一年上着幼学的学院、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死人、死神附身的恐怖孩童;
或许,还有——别人看他的时候。
这世间没有比怪人更能愉悦人心了,所以,
“所以”林少一指盆中的水,“我只有洗洗脸,然后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郭芒依旧诚恳地点点头:“以我的经验来说,洗洗睡是疗伤最好的方式”
“无论哪一种伤”郭芒又加了一句,头却低了下来。
他的语气明明很寻常,但是月光还是在他的眼底窥出了一抹忧伤,像地上的鲜血,无论你把表面擦得多干净,但侵入泥土骨髓的气息,却一点一点浓郁起来。
于是,郭芒开始擦地,林少开始洗脸。
擦完地的郭芒在喘气,洗完脸的林少在叹气。
林少不停地用手指在身上四处按着检查伤势,不时发出一点不合时宜的呻吟声:
“哎,好像左肋骨骨折了,点了好痛;喔哟,按下肚子也好痛;嘶嘶嘶,捏着脚踝也痛,明明脚还可以动啊,怎么回事?”。
郭芒沉默了半晌,站起身来,拿起手指往林少胸口、肚皮上戳了戳,问道:“痛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