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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如碎钻,映亮了遍地白雪,灼得人眼痛,砭骨的晚风,窜得人背脊一凉。
蓦然间,聂仙儿越过树梢,翩翩落地,止了奔行之势,对着怀里的徐凤眠柔声道:“凤弟,你快上车去吧!”
徐凤眠抬起头,凝神看去,只见一辆黑漆崭亮的马车停在白雪地上,寒风中,车厢外的篷衣,犹如洇开墨汁的浪,一漾一漾地波动着。
聂仙儿轻轻放下徐凤眠,单手卷起车帘,道:“我已在车中替凤弟铺好了被褥,你等了半宿,想必已十分劳累,赶快去睡一会吧。”说完,也不容徐凤眠答话,立刻放下垂帘。
马车的四壁,似用很厚的黑布密封,垂帘一落,再没半丝寒风渗进来。
车内更是黑暗,伸手不辨五指,有如一具竖起的棺材,略略有些缝隙以供透气。
徐凤眠搓了搓冻得有些僵硬的双手,往外喊道:“姐姐不进来吗?”
车篷外,传入聂仙儿莺啼似的话音:“嗯。我还要赶车,你自己好好休息吧,不用顾我。”
语声未落,车轮声已辘辘响起,马车开始跑动。
徐凤眠闭眼,静静休息了片刻,再睁眼,已清晰可见车中景物,只见右上角处,层层白绫,裹着雪茹的尸体。
雪茹仍旧是端坐的姿势,微阖双目,靠在车栏上,神态仍是那般安详,就像她往日打坐一般,除了鼻息全无,与一般活人无异。
正当徐凤眠发呆时候,聂仙儿的声音,又传了进来,道:“凤弟,小心些,不要碰着了你雪姨的尸体。”声音微微一顿,又轻柔道:“凤弟,你心中害怕吗?”
徐凤眠振了振精神,坐直身子,道:“不怕,雪姨和活着一般模样呢……”
聂仙儿长叹一声,不再言语,马车却突然加快速度,向前奔驰。
徐凤眠天生体质弱,虽得雪茹传授了上乘内功,但,因他与生俱来的先天缺陷,练武不能急进,雪茹费了数月苦心,也不过使他一向孱弱的身体,强了一些,这日,经过一天半夜的劳神未眠,徐凤眠早已疲惫难支,伴着车轮声催眠,不知不觉间,沉沉睡了过去。
朦胧之中,徐凤眠忽被一阵低微的哭声惊醒,他生来智慧过人,幼小便务杂学,心思甚是机灵,人虽醒来,却是不肯擅动,偷偷张开眼皮瞥去。
只见聂仙儿跪在雪茹尸体前,香肩抽动,呜呜咽咽,哭得像个泪人儿,只是声音十分低微,显然是怕惊醒了徐凤眠。
在她的身侧,搁着一张素笺。
一线日光,由那黑篷的空隙中,投射进来,徐凤眠目光转过一个适宜的角度,细细瞧去,只见笺上写道:“不能让他大哭……大笑,情绪激动……”下面折叠起来,无法看到,上面却被盖在身上的棉被遮住。
看这几句话,没头没脑,也不知说的什么意思,徐凤眠心中暗想:这张香笺的字迹,好像是雪姨的手笔,应该就是她的遗书了。想到这,不禁抬起头来。
聂仙儿耳目何等灵敏,只因沉溺于悲痛中,神志已有些迷乱,不知徐凤眠已醒来,但,徐凤眠身子刚一动,她立刻警觉,纤腕巧妙一旋,先拈去香笺,再举起衣袖拂拭了一下脸上的泪痕,回过头来,冲一脸懵的徐凤眠笑道:“你睡好了?”
她悲于母亲之死,但却又极力逃避着,不愿使哀痛之情,渲染在徐凤眠纯真无邪的眸中,不胜悲苦之际,忽盈盈一笑,更鲜明了凄凉情态。
徐凤眠爬起来,对雪茹拜下去,聂仙儿却伸手拦住了他,柔声道:“凤弟,你要干什么?”
徐凤眠道:“我要拜拜雪姨的遗体。”
聂仙儿道:“不用了,你这一拜,只怕又要引起我的悲苦之情。现,已过晌午,只怕你腹中早已饥饿,咱们下车垫补点食物吧。”也不容徐凤眠答话,一掀车前垂帘,牵着徐凤眠走下车去。
只见艳阳高照,耳畔水声淙淙,花枝葳蕤,马车停在一片树林旁边。
一株老树根旁,三块大青石上,架着一只大铁锅。
锅下,枯枝高烧,阵阵香气盖过泥土青草糅合的气味,诱动着徐凤眠肚里的馋虫。
聂仙儿拉着徐凤眠,坐在老树根上,笑道:“我娘生前,常教我烹饪本事,这回,让你尝尝姐姐的手艺如何?”
原来,因为车里装运了雪茹的尸体,聂仙儿怕露出马脚,势将引起麻烦,所以,不敢在客栈打尖。
两人风卷残云,匆匆吃过一顿野餐,徐凤眠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赞不绝口,夸奖聂仙儿烹饪的手艺。
聂仙儿收了锅碗,扶着徐凤眠上了马车,然后,就在林中几株大树树皮上,划些隐晦的记号,这才驾车绝尘而去。
徐凤眠看她划的记号,字不像字,图不像图,叫人无法辨认,心中虽觉疑云满腹,但却强忍不问。
两个活人,一具死尸,一套车马,就这样且歇且驰地行了数日。
这日,清晨时分,马车驾到一座大镇上,但见街市上人流如织,热闹极了。
打鸣的公鸡叫得很嘹亮,徐凤眠的肚子也开始叫了起来。
但,这几日来,他一直和聂仙儿吃喝拉撒睡都在郊野,虽然不解缘故,想她必有用心,也不敢提出饥饿之事,只是掐了掐饿瘪的肚皮,不准它再乱叫……
可是,两匹拖车的健马,几日来,没有吃饱草料,体力不支,嘶叫一声,瘫倒了下去。
聂仙儿一皱眉头,回头道:“凤弟,咱们吃点东西再走吧。”
徐凤眠眼前一亮,欢喜道:“好哇好哇!姐姐,其实我早就有些饿了。”
两人下了马车,找了一座客栈,聂仙儿吩咐店家,带着两匹马去,好好的饲喂,和徐凤眠另拣了一处临窗的位子坐下。
突然间,客栈外响起一阵马蹄声。
蹄声急促,有如骤雨乱打芭蕉,两匹火红色的胭脂马,飞驰而过。
马上坐着两名大汉,都佩带了兵刃,寒冬天气,跑得两匹骏马汗水淋漓,鼻孔白气热喷。
这时,忽见那当先一匹马上的大汉,陡然一勒辔头,冲刺如飞的马,立即人立而起,长嘶一声,前蹄悬空,后蹄还跑了几步,才算停了下来。
江南文风鼎盛,文士多不善骑,眼看此人骑术如此精湛,街上行人,都情不自禁地喝起彩来。
叫好声还未结束,蓦地,忽又传出一阵惊叫之声。
原来,后面那一匹健马,没有料到前面这骑毫无征兆地停下,刹“马”不及时,连人带马,狠狠撞了上去。
只见,那当先停马的大汉,突然转身一掌,掌风虎虎,直向急奔骏马推去,众人惊叫声中,那健马急奔之势,竟被那大汉一掌给挡了下来。
掌声雷动中,两个大汉齐齐翻身落马,望了那黑篷马车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
只听其中一个大汉说道:“看来,她应该就在这里了。”说完,松开手中马缰,大步流星地走进店中,径直向聂仙儿走了过去,抱拳一礼。
聂仙儿神色从容,微微一轩秀眉,道:“你们急什么呢?”
那大汉似乎自觉太过莽撞,干笑一声,放缓了脚步靠近,垂手而立,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见姑娘留下暗号,便马不停蹄赶来……”
聂仙儿摆了摆手,道:“什么事,等会儿再说也不迟。”
那大汉心中仿佛有什么要紧话要说,但却轻咳了一声,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这时,另外一个大汉,已拴好两区马,进入店中,也恭恭敬敬地对着聂仙儿施了一礼,走了过来。
徐凤眠打量着两个大汉,见他们都在三旬左右,黑绸紧身小袄,足登薄底快靴,一个背上斜背着一柄单刀,一个斜背一对判官笔,神态威武,气度不凡,但对聂仙儿却似有着深深的畏惧,神色恭谨。
身背单刀的大汉,似是憋不住胸中的话,忍了一阵,忽又低声道:“姑娘的行踪已经败露,强敌即将跟踪而至。”
店中客人虽有好奇之心,但见那两个佩带兵刃的大汉,神态威猛如半截铁塔,只怕会惹来麻烦,都齐刷刷扭过头去,不敢多看。
聂仙儿神情微变,大眼睛眨了一眨,缓缓说道:“你们快用酒饭,咱们得尽快启程。”
两个大汉腹中正饥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一餐饭以吃一盏茶的速度结束,聂仙儿付了酒菜钱,牵过马匹,即刻动身赶路,佩刀大汉接替了聂仙儿的位置,扬鞭驾车,身背判官笔的大汉,紧紧尾随在车后。
这几日,聂仙儿一直驭车而行,徐凤眠独自一人闷在车中,此时,两个人对面而坐,徐凤眠不禁多瞧了她两眼,只见她娇靥泛愁,眼帘低垂,老是深锁着眉尖,凝目沉思,似正在思考一道棘手的问题。
第6章 : 观恶斗()
辚辚轮声,伴健马轻嘶,带着一股烟尘,很快出了镇子。
聂仙儿突然抬起头,目光凝在徐凤眠的脸上,凝得那么专注,那么深刻。
过了半晌,她才喃喃唤了一声:“凤弟……”
徐凤眠微微一怔,道:“姐姐,什么事?”
聂仙儿道:“凤弟,咱们的行踪已经败露,今日恐怕难免会有一场生死难卜的恶战。凤弟你并非江湖中人,犯不着和咱们冒险,姐姐的意思,是打算先把你送到一处安全的地方,不知,凤弟意下如何?”
徐凤眠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道:“不行,我要和姐姐一起走,纵有万般凶险,我也不怕。哎……小时候,我爹爹就告诉我,我天生命薄,难以活过二十岁。我今年已经十二岁了,也不过还有八年好活,早死几年,又有什么关系呢……”
聂仙儿本想狠下心肠硬逼他离去,但,转念又想到母亲遗书中的叮嘱,要自己好好善待他,这孩子因为先天体质缺陷,纵使传授上乘内功心法,亦不能在短期内疗治好他的隐疾,两年之内,绝对不能使他大悲大喜,情绪激动,若能安全度过两年时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