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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天旋时异,藉何人、雪当年耻?登临形胜,感伤今古,发挥英气。力士推山,天吴移水,作农桑地。借钱塘潮汐,为君洗尽,岳将军泪!”
两人声音一高一低,一长一短,却附和得极为契合,若非亲眼看到,一时也不致发觉乃是两人合奏。
群豪以为见了鬼,揉了揉眼睛,却见后来那人亦是与之前那人作一般儒生打扮,后来那人四十来岁,手握的却是一支玉箫,眉毛高高翘起,竟有寸许长短。
两人高声唱罢,相视而笑,声音在林间萦绕,久久不绝,浑不顾眼底下尚且有这许多人。
柳苍梧耳听两人歌声脱俗,一长一短,刚柔恰到好处,料想绝非常人。
他向来为人谦和友善,便朗声说道:“柳某等人凡夫俗蔽,得闻佳音,幸何如之?两位先生说得在理,柳某不才,想请二位下来共酌一杯,不知二位以为如何?”他心想来人不凡,是故说话不敢丝毫托大。
那握笛儒生似乎听而不闻,径向那玉箫先生说道:“四哥,这首词写得也真不在理,我看这里许多豪杰,尽有重拾河山之心,怎么却说‘都忘却,平生志’?”
那玉箫书生哈哈大笑,睁大眼睛,两个眼珠子咕噜咕噜转动,作一个四处瞅瞅举动,疑道:“六弟,你又睁眼说瞎话啦,哪里来什么豪杰?莫不是四哥我瞎了眼,瞧不见么?豪杰倒是没有看见,四哥只看到一大堆乌合之众,上蹿下跳,扰人心烦意乱。”
群雄听他二人羞辱,不禁怒火中烧,哇哇大叫。
韩云之前趁那紫衣人送信之际,跳下台来,本来憋了一肚子怒气,这时忍无可忍,手上劲道一吐,鬼头刀脱手而出,激起一阵凌厉之风,迳向那二人所坐的枝桠掷去,口中喝道:“乌合之众上蹿下跳来啦!”
群雄见他出手掷人,正合心意,都无一人出手阻挡。
那长眉儒生似丧去了直觉,问道:“六弟,你可曾听说过曼陀罗?”那握笛儒生答道:“曼陀罗乃是藏边盛产之毒物,怎么啦四哥?”
那长眉儒生笑道:“这便是了。那曼陀罗的花粉混上夹竹桃……”便在此刻,寒光闪出,那柄鬼头刀已距他不过两寸。
那握笛儒生大声道:“啊哟!四哥当……”他本是要说“当心”,可“心”字尚未出口,那长眉儒生说道:“不碍事!”
也不知他手臂如何变化,两个指头轻轻一挟,已然握住鬼头刀柄,将来势汹汹的鬼头刀接在手中,啧啧道:
“‘云内人不愁’韩堡主恁地阔绰,随身兵刃竟是纯银打造。常言道是宝刀配英雄,今日果然大开眼界。可是这等宝刀,却怎生配一个如此脓……啊哟,贫嘴贫嘴,该打该打,糟糕,六弟啊,我之前说到哪里啦?”
饶是“云横秦岭”柳苍梧宽宏大度,听得他二人口出狂言,将“云外鬼愁”戏谑成“云内人不愁”,显然是目中无人。
他满面铁青,厉声道:“两位若是前来赴会,就请留些情面,积点口德,莫要玷污抹黑;若是滋惹是非,这便请速速离去罢了,免得扰了众家兄弟兴致。”
他话音一落,整个林中积雪簌簌,竟然沙沙落下,声音煞是好听。
“云外鬼愁”韩云第二次受挫,羞愧万分,一张脸涨得酡红,便似要炸开一般。
那握笛儒生更不答他的话,说道:“你说到曼陀罗花与夹竹桃……”
那长眉儒生一拍后脑,赞道:“极是,极是!正是这里。我是想问你曼陀罗、夹竹桃、断肠草、相思豆和箭毒木这五味毒药混在一起,外加一斤砒霜,两斤鹤顶红,一同混在高粱酒中,人若喝了,会是如何模样?”
群雄陡然听到这七种剧毒,眼光俱都投向台上两只大缸,满脸质疑。
那握笛儒生“呵呵”笑道:“康节云:饮酒莫教成酩酊,看花慎勿至离披。依我看嘛,还是曼陀罗花莫看,滴酒微沾的好,这人虽多,难免也会肝肠寸断,七窍流血,大大不妙,乖乖不得了。柳大侠叫咱们兄弟二人下去共饮一杯,不知是当真不知道呢,还是……”
后面的不再说下去,只是“嘿嘿”冷笑几声。
那长眉儒生霍地站起,单足立在梧桐枝桠之上,说道:“好,天气忒寒冷,酒是喝不得的,好!”
第二个“好”字甫一脱口,倒转手中那柄鬼头刀,奋力一掷,向台东那只大缸甩出,带起一阵凌厉的寒风。
只听“砰”的一声,鬼头刀破缸而出,酒水激射而出,洒在台上。再瞧那柄鬼头刀时,正“丝丝”冒着青烟。过了眨眼功夫,冰雪封凝,一片雪白。
一零章 暮雪人影寒(四)()
群雄面面相觑,一时竟是鸦雀无声。看这情势,已然明白于胸,紫衣人与两个灰衣汉子抬来的两缸高粱酒之中,竟尔掺合了这等无上的剧毒。
群雄之中对用毒功夫略知皮毛的却想:“高粱酒中混了剧毒,已是夺人性命于顷刻之间,再经那两个灰衣汉子掌力将酒劲挥发,毒性更是见深,莫说是两缸,就是点滴下肚,那也必定是见血封喉,即刻丧命于斯!”
柳苍梧老脸发烫,一阵臊红,他情知操之过急,竟险些落入别人设计的圈套之中。
他一时语塞,无话可说,突然双膝一软,跪倒在高台之上,唐虞川见状大慌,问道:“师父,你做什么?”柳苍梧厉喝道:“跪下,磕头!”
唐虞川不敢违拗师父命令,只得跪下,随着柳苍梧朝台下众家英雄“嘭嘭嘭”地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忒也响亮,那木台给他二人磕的格格作响。群雄大惊,却也瞠目结舌,一动不动。
柳苍梧站起身来,又是一揖到底,歉声自责:“柳某仓促行事,险致酿成大祸,众位兄弟,柳某双眼未瞎,却做瞎眼之事,实在羞恼见地,无颜至极。柳某万死也不足以谢罪,恳求诸位降罪!”
群雄见他师徒二人诚恳万分,显然对缸中下毒之事毫不知情,不禁又是一阵哗然。
“青毛虎”刘增道:“柳大侠,有道是不知者无罪,我等既然信得过你,你又对此毫不知情,又怎会怪罪与你?你无需自责,揽着过错在你一人身子之上,众家兄弟,在下说得是也不是?”众人高声喝道:“不错,我等决然不会怪罪!”
柳苍梧老脸一阵羞赧,仰天向枝上二人道:“两位及时赶到,令柳某悬崖勒马,不致祸害这众位英雄。柳某之前不识泰山,言语之中有冒犯之处,还请海涵。二位但叫有什么吩咐,柳某当尽力而为。”他言下之意,是要尽全力以弥补自己的过失。
那长眉儒生长眉一扬,说道:“吩咐那是没有的。我兄弟二人久闻柳大侠武功冠世,这次前来,只是想请柳大侠施展一招功夫而已。”
群雄听他以命令的口吻说话,好是不悦,都想:“柳大侠那是感谢,你二人却好得寸进尺!”
柳苍梧想也未想,满口答应:“好,二位救了我等性命,这等吩咐,自当遵从。枝上不甚安当,两位便请下来一聚如何?”
二人对望一眼,点了点头,将箫笛各自插在腰间,双足微动,在空中几个翻身,同时落在台上。
那握笛书生趋步向右,单掌在台脚那只大缸缸身上用力一托,使出一招“开门见山”,喝道:“去!”力贯双肩,直将将向那面陡坡送出。
那只大缸虽沉重,却如何受他这等大力?平平飞将过去,缸中滴酒未倾,在那陡坡上稳稳当当地滑了下去,积雪纷飞,半晌方听到摔碎的声音隐隐传了上来。
来会群豪当中,自负武功高强者比比皆是,但那握笛儒生这招功夫一露,脸不红气不喘,不禁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心中想:“今日前来,真是大开眼界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等井底之见,若是自吹自擂,倒是贻笑大方了。”不免收起了轻视之心。
柳苍梧见那握笛儒生举动,已知来者不是敌人,心中一阵暗喜。
那长眉儒生转到柳苍梧后头,伸手将蒲福延提了起来,片刻在他身上点了几下,显是封了他的哑穴。说道:“小弟脾气耿直,不想与柳大侠拐弯抹角地说话,这就直说了。素闻柳大侠有一手功夫厉害得紧,我兄弟几人羡慕得很,这厮既是西域胡人,吹眉瞪眼的遭人讨厌,还起什么福寿延年的名字,就请柳大侠结果了他便是。”
柳苍梧听他夸赞自己功夫,不禁喜形于色,说道:“好。不知二位要柳某用那一招拙技?”
长眉书生道:“柳大侠外号既唤作‘云横秦岭’,掌上功夫必是出神入化,刚猛无俦,那么便请施展你成名绝技‘雁翎锁’,一来可以让这厮死得其所,二来也好让在场的诸位开开眼界。”
柳苍梧听到“雁翎锁”三字,面色霍地一沉,说道:“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那握笛书生微微一笑,道:“兄弟几人在淮阴一带干些鸡鸣狗盗之事,承蒙抬爱,给了个‘淮阴七秀’的诨号。不过七人之众,难免良莠不齐,小弟就是莠苗之侪。人称‘洛笛书生’的便是在下。”
他“洛笛书生”乃是取自李太白的“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两句诗。
柳苍梧心中凛然,暗道:“果然来了!”抱拳说道:“淮阴七侠大名,如雷贯耳,柳某久仰,殊不知百闻不如一见,今日有幸得窥尊容,果然名不虚传,余六侠掌上功夫恁地了得,柳某好生佩服。这位是‘玉箫子’南四侠了?”说着指了指那长眉儒生。
那“洛笛书生”叫作余青,“玉箫子”叫作南剑飞,都是“淮阴七秀”中的人物。“淮阴七秀”名头虽响,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众豪杰听了,多不耸动。但余青单手托缸的功夫,蔚为大观,却又不得不折服。
余青听柳苍梧很是谦逊,哈哈大笑,道:“云横秦岭,那才是天下无敌的大英雄呢。小弟这几招三脚猫功夫,与柳大侠相较,不过是小巫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