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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诸葛亮,还能有唱空城计的本事不成?”
卢奕素来是个没有太大主意的人,他虽然是卢家如今的族长,更占着御史中丞这样的位置,可真正撑起卢家的还是这庞大家族中的诸多儿郎,真到了关键时刻,卢奕便有些不顶用了。他身边有人旁敲侧击地提醒他可以劝诫李憕开城门,他便来同李憕说,李憕一说起开城门将有诸多祸患,他立时又被说服。
便长吁短叹起来,又犹犹豫豫地说:“虽是如此,但总归有许多人家世代生长在洛阳,是不愿轻易离了故土的。将士们不都说,要与洛阳共存亡么?这个城门便是开了,也不至于就变空城吧?”
李憕简直无话可说,这关键时刻卢奕无法力当一面也就罢了,居然还拎不清东西,白白给人添麻烦。偏偏他除了优柔寡断了些,为人还是极忠义的,大是大非上从来没有错误。李憕无奈,只得压着性子耐心道:“敏忠,你特特将我叫到一旁,便在只为了说这一件事?”
卢奕讪讪道:“只怕民变,因而着紧。”
意思就是的确只为说这一件事了。
李憕气得说不出话来,拂袖便走。安禄山大军临城,同时直面兵事的城门便有六个,李憕也顾不过来那许多,便直往定鼎门而去。
匆匆上了定鼎门城楼,只见城外敌军已是摆开了阵势。盾兵在前,步兵在后,旌旗遮云,兵甲凝寒。
一眼望去,乌压压一片,全是黑沉黑沉带着盔甲的人头。
李憕都不由得看得胸中气短,腿肚发软。城门上众守兵大多神色低沉,都是憋着气,心里发虚的。
“法师!”李憕身后带着一队官员与随从,上了城楼便先问图突,“有几分把握?”
图突准备多日,至今终于直面叛军,倒是颇有几分意气风发。他哈哈一笑:“瞧这一个个,都吓成什么样儿了!城守也不必惊慌,且看某的阵法,这叛军消不消受得起!”
安禄山的中军就在此路,他摆开仪仗被大军围在最中间,因见李憕终于到来,那边叛军军阵中便忽然居中让开一条道路。一员悍将骑着高头大马越阵而出,他身上披着寒光闪闪的铁甲,一身大将军服制,虽然坐在马上,仍能看出身材魁梧。他手上横着一柄足有两丈的长戟。长戟通体黎黑,刃尖闪着寒光,那长度惊人的戟身横在马背上,叫人不看其它,单看这一只戟,便只觉凶威凛凛,遍体生寒。
这大将一手挽着缰绳,另一手忽地将长戟一挥,便在半空中带起一阵锐利风声。
他张口便道:“李憕,你要做千古罪人么?”
这大将虽是越阵出来,但隔着护城河,所处位置离那城门也还足有一段距离。况且城门极高,然这大将在下方只是这么一喝,那声音却如洪钟似的,竟然响彻了大半个战场!
城门楼上诸人听得这一喝,更是只觉耳畔嗡嗡作响,宛似耳边响了炸雷似的,只听这一声,就气弱了。
事情发展至此,李憕的气性反而被激了出来。他大步走到最前,微一拧眉,亦是冷声喝道:“乱臣贼子,也敢在此大放厥词,当真不知羞耻。左右,放箭射杀他!”
他一声令下,两边弓箭兵便立即将弓拉满。不等他话音全落,嗖嗖数道利箭已是离弦而出,带着惊人的劲风向着马上大将疾射而去!
李憕左右的弓箭兵自然不是寻常兵士,个个都有百步穿杨之能,然而眼看这数支利箭就要将人射穿,马上大将却只将手中长戟一转,便听得砰砰几声,他已是轻松将这数支利箭挡掉。
这大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李憕,你这罪人答不出话来便要拿箭射我,当真是可笑!更可笑的是这软绵绵的几支箭,李憕,你已经倒行逆施到连饭都舍不得给手下兵将吃了么?当真国贼也!”
他话音一落,身后数万兵将便立时齐齐跟随呼喝:“国贼!国贼!国贼!”数万兵将齐声呼喝,真是雄浑骇人,其声震天。在这一波波骇人的声浪中,便连巍峨的洛阳城墙都仿佛受到震动,簌簌地掉落起砖屑来。
这大将又长笑着说:“李憕国贼,哈哈哈哈!”
因此人声音极为洪亮,他一出声便气势逼人,再加上李憕的声量大小只是寻常,他此前的那一番话便只有他身旁众人才得听见。此刻被敌方将领这一颠倒,又有敌军万人齐唱,一时间对方士气节节高涨,而洛阳守方众兵士俱觉颜面无光,被这一番嘲笑得,简直都恨不得不要见人了才好。
李憕又惊又怒,他本是文官,并不熟谙军事,只是今朝制度渐渐变革,他到洛阳来做城守,渐渐也就随了大流,掌了洛阳的军政大权。
此刻遭遇对方这野蛮又险恶的叫阵,从未经历过战事的李憕一时竟慌得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图突皱了皱眉,忽然将袖一抖,手中便扑簌簌落下了八面小旗子。他手势一起,当即甩旗布阵。也是奇妙,眼见着这些小旗子全是木质手柄,可经得图突这一甩,却轻松就没入了城门楼上坚硬的石砖地上。八面小旗子摆成了一个巽为主位的八卦旗门阵,正正好将李憕圈在其间。
图突道:“城守只管再与他说话,有了此阵,对方便是喊破了天,也不能再遮盖你的声音。”
李憕又惊奇又惊喜,也顾不得细问,眼看对方骂阵不歇,己方士气节节下降,连忙就提了提气,高声道:“安贼罔顾皇恩,罔顾民生,为一己私欲而起逆反之心,使得百姓流离失所,沿途饿殍遍地,血流漂杵。此刻犯我洛阳,竟明目张胆颠倒黑白,如此险恶猖狂,不使人杀而后快简直愧对天地!憕身受皇命,今我洛阳守军十万,便叫安贼有来无回,葬身此地!”
他吸取了教训,这一回语速既快,吐字又清,一口气下来,竟叫对方没有插嘴的余地。
当然,洛阳的守军是没有十万的,充其量五万顶天了。这其中真正能守城的老兵还只有两万,余下三万全是临时招募的新丁,战斗力不说也罢。
得亏了图突的旗门阵足够神奇,李憕本来声音斯文,在这种两军叫阵的时候是最最难以发挥作用的,然而经得图突阵法加持,他的声音却自然而然地就被放大了无数倍,这一起声,就仿佛是直接响彻在整个城墙上空似的,声音虽不洪亮,却字字清晰可闻。再加上他为官多年,自有一股气度,一番话后,战场上顿时就是一片寂静。
实在是李憕的声音竟能生生压住对方数万人骂阵之声,声起处直似天音,使人无法不惊讶,不震撼。
便是李憕自己,也在说完之后好生吓了一跳。
图突脸上便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李憕连忙趁热打铁,振臂呼道:“将士们,我等沐浴天恩,此刻正是报效国家之时。乱臣贼子不足为惧,有天命在此,杀贼岂不如杀鸡屠狗?将士们只管勇猛杀敌,建功立业,李憕今日在此立誓,誓与众将士共进退,誓与洛阳共存亡!战事抵定后必为诸位请功封赏,绝不冒领诸将士半分功劳。倘若有违此言,叫李憕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叫我李憕后代世代为奴,永世不得翻身!”
一番话,说得洛阳守军士气大涨。尤其是李憕后来的毒誓,更是使人无法不感动。
有前段时日冬打雷之事在前,又有图突此刻装神弄鬼在后,李憕这番誓言一出,倒是信的多,不信的少。
卢远一直站在旁边,此刻举枪便喊:“杀贼!杀贼!”
洛阳众将士便齐声附和,也大喊起来:“杀贼!杀贼!”
虽然人数不及叛军,可守军多是高高站在城墙之上,既是居高临下,又是占据着大义的位置,士气顿时便大涨起来。
卢远将手上银枪往身后亲卫手上一递,接过了乌胆铁弓,取箭三支,往弓弦上一搭,便挽弓如月,瞄准了对方阵前那黑甲大将。
那人脸上正现恼恨色,就见三支利箭宛似流星般忽地破空袭来!
虽是三箭,这三箭却是同时射出,箭出之后竟只得一道声音。便听“嗖”地一声响,这三支利箭转眼已是到了那前来骂阵的黑甲大将面前。
箭分上中下三路,每一支都直指他要害之处!
那大将右手长戟一拨,左手就顺势拔出了别在腰间的短刀。
他一拨一挡,虽是震得手臂发麻,却终于是险险挡住了这三箭。然而还未等他松上一口气,卢远的另三箭却又紧跟着侵袭而来。
一箭射马首,一箭射那黑甲大将的咽喉,还有一箭,直射他长戟!
噗地一声,那马首中箭,战马轰然倒地。
马上大将随即跌下,躲过了射向咽喉的那一支箭。
然而便在此时,因他位置变换,那原本射向他长戟的那一支箭却是直直撞向了他的眉心。
再无可避,黑甲大将被一箭毙命,立时死在当场。他旁边兵士众多,游侠高手也有,然而竟无一人能够赶在他毙命之前救他一救。
可见卢远之箭,快到了何种程度。
“卢将军威武!”洛阳城头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第69章 红颜粉黛易去(十九)()
黑甲大将的死既振奋了洛阳守军的士气,也激发了安禄山叛军的戾气。
主将仪仗处,安禄山气得摔了手中酒杯。他率领手下大军一路向洛阳进犯,当真是摧枯拉朽,不曾遭遇半点阻碍。原以为到了洛阳也必能轻松降城,不料手下大将孙孝哲前去骂阵,却被敌将一箭射杀在阵前,真真丢人之极!
安禄山挥手便扇了旁边内侍一个耳光,将他打得扑倒在地,口中则怒骂:“无用的混账东西!丢人丢到一群废物面前,还不快滚?”内侍名叫李猪儿,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宦官。安禄山尚未谋得大位,便已经迫不及待摆起了皇帝的排场,即便是在战场中,身旁居然也还带着宦官,可见其野心。
其子安庆绪忙上前道:“父王何必与这无用的东西计较,没的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