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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风遗连起身稍让都来不及,便已在不觉中怔在了原处。
有那么一瞬间,他心中竟诡异地生起了自己无限渺小的错觉。在那迎面而来的,宛如水波一般流逝的剑光中,他就像是零落在岁月角落里的一粒尘埃,被那流水一冲,便要随着那水波一起落定,再不能在这条时光长河中激起点滴波澜。
柳风遗骇然,连忙运转真元,搬运周天,奋力挣扎起来。
等到从那几乎令人无法抗拒的剑境中挣脱出来,柳风遗一身冷汗地勉强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坐在原处,竟还是原来姿势。只是手中空荡荡地提溜着半根络子绳,而那原本被络子结在其中的双灵佩却已是不见了踪影。
柳风遗坐在原处,一时间竟生起了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之感。
才见双灵佩从韩素剑上滑落,被她一把抄在手中,又扔还给了李白。
李白挥袖将双灵佩拢入怀里,哈哈大笑道:“素娘今日一剑,比之当年公孙娘子的九如剑也不遑多让了。”
柳风遗抬手将手中残余的半根络子绳扔掉,终是从惊悸中醒过神,也哈哈一笑道:“不愧是被薛师兄念念不忘多年的画中人,韩娘子这一剑之威,便是在整个化气阶修仙者中,也少有人能敌。”
韩素回剑入鞘,淡淡道:“还要多谢柳仙人指点。”
柳风遗斜靠窗边,歪了歪头,笑嘻嘻道:“不敢不敢,韩娘子应当知晓,我等修仙者并非当真是什么仙人,只是会些法术神通,能够糊弄糊弄凡夫俗子罢了。韩娘子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柳师弟便是,不然便叫风遗也成,什么仙人不仙人的,说出去倒叫人笑话。”
他背后冷汗还在不停地下,适才提了络子的那只手被他压在桌子上,隐隐约约竟有抽搐之感。
柳风遗几乎就要觉得自己端不住了。
终于听韩素道:“柳仙人不必自谦,我也是凡夫俗子。”她又静静看了韩锦堂和韩锦年片刻,看得这两人几乎也要绷不住一身冷汗时,方才道:“一别多年,今日见到两位叔父平和安康,素娘便放心了。”
韩锦堂勉强笑了笑,语气和缓道:“素娘你吃苦了,如今回来便好。你离去时,你大弟才刚开蒙,听说你出家了,硬是哭得厥过去好几次。他至今还说,学有小成了便要游历天下,将你寻回来呢。”
韩素道:“我已经见过阿循。”
她只说这一句,韩锦堂和韩锦年便又不知该怎么接话才好。
韩素道:“两位叔父既都说了我是出家人,那自然没有再回家的道理。今日相见,正好了却前尘,此后再见无期,两位叔父多多保重。”她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她这一走,韩氏兄弟和柳风遗却是悄悄地齐齐松了口气。
等到再不见韩素和李白踪影了,才听柳风遗冷不丁问道:“为何韩娘子归来,两位世伯竟仿佛并不如何欢喜?”
韩锦堂一个激灵回过了神,忙道:“只是不曾料到素娘的变化竟如此之大。”
韩锦年也小心道:“我们毕竟是叔父辈,不像她的婶婶们那样方便与她说话。素娘自小气性大,她既然一意要出家,我们若是逼她回来,只怕反而会害了她。”
柳风遗也不理他们,只微微阖上双目,坐在原处再不言不动了。他的眉头却越锁越紧,又过片刻后忽然睁眼,冷笑道:“好!我竟是被一个病歪子给骗了,果然是好一个惊艳一剑!”
韩氏兄弟只觉莫名其妙,还是韩锦堂问道:“不知柳世兄指的是?”
柳风遗轻哼道:“我适才施展了地听之术,原来……韩娘子剑法虽高,却是身负重伤之人,她施展了这一剑,此刻怕是要不好了。虽说是已经出家的人,可毕竟有血脉牵连是斩不断的,两位世伯少不得还是要关心一番才好罢。”
韩锦堂的眉毛顿时微微耸动了一下,韩锦年脸上则掩不住地流露出些许喜色。
韩素这伤其实正是大半月前从江都港带出来的旧伤,她当时经脉受损,虽然她自认为经过温养能够治愈,但这个治愈的过程却必定不是三五日就能了结的。便是经过这大半月的调治,她这伤势也不过是好了两三成,平日里少许调用真气,施展轻功或者压着真气使剑都还尚可,但要压上全身真气全力出剑,后果却难说了。
韩素一出了望仙楼就几乎站不住脚,要不是李白在旁边恰好搀扶住她,她就要当场跌倒了。
李白也不多话,携了韩素便运转轻功快速离去,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离那望仙楼越远越好。
一路过去,远远还听到似有琴声淙淙,李白更不停留,径直带着韩素韩素似缓实快地穿过人群,转入重重巷道。最后,他停在一处平民聚居之地,敲响了其中一座二进小院子的大门。
第46章 归来望乡梓(三)()
李白浪荡天下,在洛阳却是留有旧宅。然而不等韩素腾出时间来将伤养好,一个被人们等待多时,却仍旧石破天惊的消息从天北传至。
安禄山反了!
天宝十四年,四月南诏叛变,剑南节度使鲜于通率兵征讨,却大败而归,战死部众六万余人。月余内,安西四镇节度使高仙芝又战大食于怛逻斯,唐军再败。十月,江都异变,江都港在封闭数日后被破,大水从中冲出,水中浮尸无数,尸体形状古怪,惊起瘟疫横行,又有活死人出没其间,一时天下惶惶。
民间传说,圣人失德,天降罪罚。
安禄山则口称君侧藏奸,杨国忠祸害世人,他以奉密诏讨伐杨国忠为借口径直挥军,直指长安!
洛阳这边收到消息的时候,安禄山的大军已经从幽州到了镇州。
前一刻,李白敲开了旧宅的大门,守门老人正满脸惊喜地将李白和韩素迎入二门,李白才吩咐了这个老家人拿帖子去请大夫,下一刻,一个小子就慌慌张张地从外头直冲而入,口中大呼道:“阿耶!阿耶!安禄山叛乱,二十万大军已经到镇州了!”
韩素感觉到,李白扶着自己的那只手几不可察地颤了一颤。不止是李白,就是韩素自己,也在听到这一句话的那一瞬间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心口发紧,然后一个声音不可遏制地在脑中响起:终于来了!
“叛乱?胡说什么,哪里来的那许多叛乱!”旁边引路的老仆操着一把子粗嗓门,皱眉斥道,“多大的人了还没个轻重,成日大呼小叫!”
他弓了弓腰,转身面对李白时满是皱纹的脸上就平添了几分不好意思:“阿郎,小儿无状,莫怪莫怪。”
来报信的小子匆匆向李白行了一礼,一双骨碌碌的眼睛又好奇地瞟过韩素一眼,便又转回精神着急道:“阿耶,我真没有胡说,朝廷的邸报已经发下来了,说是镇州告急。圣人命封常清将军兼任范阳、平卢节度使,堵截安禄山呢!还有,不日特使就会下来,说是要在洛阳募兵,每家每户都要出人头的!”
他连比带划地说着,声音清脆,口齿伶俐,虽是满脸急慌的神色,却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简单描述了清楚。
老家人顿时怔在原地,没了言语。
李白则在袖中掏了掏,来来回回也没掏出什么,正尴尬间,韩素从袖中取出一块小金角子递给报信小子,先问:“你叫什么名字?将你知道的再仔细说一遍可好?”
“小子李夏。”李夏不过十二三岁模样,皮肤虽是黝黑,却长了一口白牙,眼睛十分机灵,他是守门老人李成的老来子,如今李成已年近六十,他却尚未成年,因而性情被养得很有几分跳脱。此刻接了韩素的赏,先道了谢,接着就叽里呱啦好一通,将适才所见所闻通通倒了出来。
“我在南市帮人跑腿,听到说书人说,江都港里跑出了恶鬼,恶鬼放出贪嗔痴三毒,大将军安禄山就中了嗔毒,于是带着史思明一起反啦!”李夏刚才还着急得很,这会儿缓过了神来,到底是觉得战争离自己太远,于是这会儿说起适才见闻,便有几分说热闹的心思占了上风的感觉,不觉间就眉飞色舞起来,“据说恶鬼是江南第一美人蝶娘子放出来的,那蝶娘子粉面朱唇,神态威仪,手上一动就能做法叫群鬼听命。蝶娘子放了恶鬼出来专门引乱心有贪念之人的神智,令天下恶吏互相争斗,正好对天赎罪呢!”
这说法忒也离奇,李白问他:“那朝廷邸报内容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张贴公文了吗?”
李夏就挠了挠头,说道:“也是听说书人说的呀,要什么公文?”他兀自疑惑,略醒过神的李成立时又斥道:“说书人的话哪里能信,真是胡闹!快去将你阿娘叫回来,郎君今日归来,叫她快来拾掇饭菜,旁人家的事情不用太过热心,管那许多做甚!”说着李成又对李白笑道,“阿郎,我家那口子心软多事,出去教对门洪家女儿刺绣去了,可不巧现在就不在。”
“是我来得太突然。”李白笑了笑,当然不会责怪。
看李夏又一溜跑走了,李成就忙引着李白和韩素去正厅坐着。
待两人坐好,他又忙忙着去端茶水。
剩下屋中两人,一时俱都沉默了。
好半晌,还是李白先回过神。他仿佛被惊醒,忽然就问:“素娘,你的伤可还能痊愈?”
韩素正微阖双目调息着,闻言道:“应当无碍,不过是再多费些时日罢了。”
李白顿了顿,苦笑道:“只怕安禄山的目标正是要从洛阳取长安,此刻最最费不起的,便是时间了。”
韩素微微一笑,道:“总归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太白兄不需在意。”
李白点头,又思索片刻,道:“素娘,我们适才在外,只看到一片歌舞升平,而此刻李夏就得回了安禄山叛乱的消息,可见这消息实在是来得太快太突然了些。我看你两位叔父的神色,只怕此前他们也是不知安禄山叛乱之事的罢。”
正常情况下,即便是为了民心安定,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