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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素脚下不停,一直走到榻边,方才站定了,问道:“聂仙人为何在此?昨夜变故因何而起?结界如何打开?”
聂书寒当即拧眉,神情中带上了薄怒,一股说不出的威压从他身上透出,他用一种几乎可以称之为审视的目光看着韩素:“你是凡间武人?功力未入先天?既然如此,你来做什么?”
他威严虽重,韩素却依旧毫不动摇地回视他,口中缓缓道:“敢问聂仙人,凡间生灵,在尔等眼中,是否全如草芥,即便涂炭千万,也只如飞灰?”
聂书寒将眉头拧得更紧,神色依旧愠怒:“既然你未入先天,来此也是无用,何必纠缠?”
他全不理会韩素的问话,韩素也不理会他的斥语,只依旧道:“聂仙人昨夜曾说过,天劫有眼,世上诸事皆能相报。如此说来,聂仙人恪守规则,为的莫非也只是躲避天劫而已?聂仙人是否忘记,不论神仙还是凡人,虽有仙根之别,却也同根而生?尔等随意一出手,却使得人间无数生灵陪葬,我既然在此,又为何不能过问缘由?”
说到后来,韩素语调虽然依旧是不疾不徐,可语意却已是渐渐凌厉。
她身上存在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气势,即便只是平淡地站在那里,也自有一番慑人风采。如此与聂书寒相对而视,虽然一个是高高在上的仙人,一个不过是在凡间求索的武者,却是毫不输人。
便如百锻青锋,寒光犹未收敛,宁折而绝不弯曲!
聂书寒的神色蓦然凝重起来,韩素自己不知,可在这一瞬间,聂书寒却依稀在她身上看到了剑意的雏形。身为剑修,常年浸淫剑道,聂书寒又如何不知剑意之难得?多少剑修,终其一生追寻剑意都未必能够入门。
聂书寒放在榻边的左手微微一动,手掌倏然抬起,食中二指就已经并指做剑,向着韩素握剑的左手直点过去!
他这一下动作极快,韩素甚至完全看不清他手指来路,可先于意识反应,韩素的右手却早已有所动作。
握住剑柄、拔剑、斜剑上撩。
就像是曾经做过千万次的那样,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带着某种不容抗拒的力量,与那一道剑指相遇!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狭小室内响起了女子的惊呼声:“韩郎君!”
韩素被震得连退了几步,手中长剑虽未脱手,可她右手虎口却在瞬间被崩裂,鲜血即刻流出。
她双足错开卸去余势,甫一站稳间,旁边的百蝶已是三五步行至韩素身前,却微微蹲身向半躺在榻上的聂书寒行了个万福礼。
“上仙。”百蝶微垂首,再抬头时满目都是凄弱哀愁,“凡间武人,能入先天者大多已成传说,奴生平仅见,为韩郎君武艺最强。上仙且让她试一试罢,这天下虽不是没有奇人,如今却往哪里找去?”
聂书寒缓缓收回剑指,顿了好半晌,方才轻轻应了一声。
他甚至没有出声说话,可百蝶已是喜极。她忙又回身来拉韩素,这一次韩素没有躲开,任她拉住了,又听她说:“郎君且到隔壁来坐,此事前因待奴慢慢为您解说。”
原来这个小休息室旁边还有一个茶水间,韩素默然收剑,又同百蝶转入隔间。
茶水间中当然不会有坐席,只一个小炉子,旁边摆着两只小矮杌子,炉中炭火早已熄灭,上面摆着一壶早就凉掉的开水。
百蝶歉然道:“此间简陋,这小杌子不知郎君可坐得惯?”
韩素道:“蝶娘子有话不如直说。”却不去坐那杌子,只是随意站在窗边。这茶水间的小窗口是对内开的,窗外显出一片略显凌乱的小院子,晦暗的光线从窗口透入,衬得空气里都带着几分冰凉的触感。
韩素一边从袖中取出一块干净的素色帕子,只用单手便利落地给受伤的右手虎口止了血,又用帕子简单包住,给伤口做好处理。她的视线始终不离百蝶,神色倒是淡淡,并不给人压迫感。
百蝶便也不坐,她莲步轻移,缓行至韩素身旁,一边微微侧首,轻声说道:“三日前,韩郎君去后不久,奴收到消息,说那负心人已脱离了裴太师的保护,被几位江湖前辈迫出京城,往南方逃了过来。奴立即动身北上,紧追而至。不料……仙人降临,取走了仙缘台主件,而余下的五件从属,实则……便被埋藏在江南河河底!”
此话一出,着实惊人,一时间双方皆是静默了。
第10章 明月照()
窗口微光淡淡透入,映得狭小室内一片古旧。
百蝶幽然声道:“因年代久远,如今已少有人知,江都港口一带的河段原本是在吴王夫差时代便被开凿过的。只是沧海桑田,当年的古运河经历变迁,已被填了又填,至今难觅痕迹。前朝废帝重开运河,却恰恰开出了古运河曾经走过的一段路线,在这一河段之下,吴王夫差建造了一座九阴镇魂大阵。千年积累,此阵阴气尤重,昨夜阵开,阴气外泄,如此造成大变。奴请郎君前来,便是想要邀您一同前去阵中探上一探的。”
她话说到这里,韩素却忽然问道:“大阵既已封闭千年,昨夜为何重开?”
百蝶犹豫了片刻,方道:“奴昨夜与苏仙子相遇,苏仙子言说,奴只需将仙缘台余下部件所在位置告知于她,她便将那负心人擒来给我。奴……一介凡人,要那仙家宝贝也无用处,自然没有不说的道理。”
事情说到此处,韩素心中已经大概有数。百蝶言语间虽然颇多婉转,可总结起来其实只有一句话,无非是为夺异宝仙人河底大战,以至于河岸百姓遭了无妄之灾。事情的由来与众人此前猜测并无不同,只是其中更添了九阴镇魂大阵这一可怕变数。
韩素道:“聂仙人在此,苏仙子又在何处?”
“苏仙子在阵中。”百蝶微微蹙眉,忽然向韩素郑重行了一礼,“韩郎君,是奴牵累了你。聂上仙曾与奴说,凡间武者,如能跨入先天境界,战力或可与化气初阶仙长一比,勉强能入九阴镇魂大阵一探,如能关闭大阵,这灾厄方有可能中止。否则阴气持续外泄,终有一刻会冲破外间结界,到那时受到侵染的便不再只是这港口一带了。”
韩素惯于清冷的脸上终于忍不住微微变色:“你的意思是,结界竟不是来自于九阴镇魂大阵,而是聂仙人所设?”
百蝶轻咬下唇,微微颔首,又说:“阵中危险,郎君未入先天,如是不愿前去,在此少待也是可以的。毕竟天下高人尽有,总有人会发现江都异状。”
韩素微扬唇,笑了:“蝶娘子不必激将,韩素虽非那一心行侠仗义之侠士,也绝不是惧险怕恶之徒,不过颈上三尺血,既未冷却,如何不能慷慨?”
她转身出了这茶水间,掀开帘子就看到隔壁矮榻上的聂书寒已经起身,正盘膝跌坐在榻上。
韩素甫一踏入这小隔间,他就转目看了过来,神色间却是略有舒缓,不似之前严厉。
韩素道:“敢问聂仙人,可否暂开结界让幸存诸人离去?”
聂书寒道:“结界一开,阴气冲出,便再不能遏制。”
他难得给了解释,韩素终不能再做要求。聂书寒却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玉瓶抛给韩素,道:“九华散,外用,可疗伤。”
韩素接过玉瓶道了谢,也不迟疑,当即便解开右手虎口处的帕子,从玉瓶中小心倾倒出一些散剂,均匀敷上伤口。神奇的是,这些不带任何气味的白色粉末才刚一触上伤口就立即渗了进去,紧接着一阵麻痒,韩素便清晰看到,虎口处的裂开缓缓收拢——不过片刻间,如此这般,竟是长好了!
但闻百蝶在里侧门边轻语:“果真是仙家灵药,全不是凡间俗物能比。”
韩素淡淡一笑,正要将玉瓶交还给聂书寒,聂书寒摆手道:“不必,此行艰险,些许外伤药你留着便是。”
韩素动作微微一顿,到底还是将这不过两指宽的小玉瓶收入了袖袋中。
聂书寒道:“休整片刻,一炷香后下河。”
一炷香的时间并不算长,期间屋中三人俱是静默,聂书寒打坐,韩素亦在调息,只百蝶将身斜靠在门边,螓首微垂,不知是在思考些什么。
韩素倒是发现,经过昨夜,自己的功力又有了提升。
她修炼的内功心法为《元始太玄经》,《太玄经》十分玄奇,原文为东汉扬雄所撰,集儒、道、阴阳三家之大成,后由无名氏改编成内家心法,便称《元始太玄经》。
《元始太玄经》在一定程度上更加偏向于道家,苍先生言其为玄门正宗,虽则失之谦冲,却胜在中正平和,奥妙精深。因韩素的目标是要以武入道,所以修炼《元始太玄经》最为合适。
韩素修炼十年,因为天赋出众,悟性上佳,再加上勤奋刻苦,十年功力已是抵得常人标准中的三十几年。即便不说她凌厉的剑术,只论内功,她在江湖上也是一流的。
功力到这个地步,已是抵达后天大成,再进一步就要跨入后天大圆满,进而冲击先天。
韩素在此壁障上停留得并不久,她出山历练,也早就做好了长久磨练的心理准备。却不料昨夜一场变故,致使她体内真气进一步压缩圆融,竟是有了即将大圆满之兆。
如果可以,韩素半点也不想要这样的进步。昨夜的变故除了证明仙人一变色,凡间血千里之外,便只剩下生如草芥之悲哀了。她不知道聂书寒当时设立结界的时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她也不知道如果换做是自己,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会不会有那样的决断,可她却再一次切身体会到了,在无知无觉当中被人决定命运的无力感。
她甚至不能指责聂书寒的做法有错,并非不敢,而是的确不能。
聂书寒设立结界,阴气祸害的是江都港口一带数万人,而若是不设结界,却极有可能祸害天下!
在这样的是非选择面前,谁又能说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