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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她手中的鬼门针已经向双双的咽喉刺去。
她拿鬼门针的手距双双的咽喉仅有一指的距离,索命青衣的剑再快,恐怕也快不到这个地步吧。
风一飞浑身一片冰冷。
卓不凡也忍不住“啊”了一声。
他们都以为,双双这次性命休矣。
他们只知道,天蚕娘子的鬼门针不仅剧毒无比,见血封喉,鬼门针一出手,很难有人能够躲得过。
况且,她的鬼门针正对着双双的咽喉。
况且,在她们的周围,还有一层天罗地网天丝茧保护着。
天罗地网天丝茧不仅剧毒无比,而且水火不熔,刀枪不破,即使索命青衣的剑可以突破天罗地网刺进天蚕娘子的喉咙,可是,这总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
即使需要的时间很短,很短,短到一瞬间,可是,这一瞬间的时间里,天蚕娘子的鬼门针同样可以刺进双双的喉咙里。
双双的性命就系于这毫发之间。
他们虽然早就听闻过索命青衣的名头,他们虽然也早已听说过,索命青衣的剑是江湖中最快的剑。
他们虽然也知道,索命青衣这个时候是想帮他们的忙,可是,他们却觉得,索命青衣这个时候帮的忙实在是有点儿太卤莽了。
可是,他们似乎忘了,索命青衣只要想索别人的命,没有一个人可以逃得了的,无论他在那里都一样。
他们似乎也忘记了,索命青衣的剑确实是江湖中最快的剑,这是真理,并非谣传,这是真实的神话。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够打破这个神话。
当然,天蚕娘子也不能。181
七四、西风,瘦马()
天蚕娘子的拿着鬼门针的那只手才刚刚抬起一寸,不,甚至抬得更低,她的手甚至还没有开始抬,就只觉得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光。
这是一道非常耀眼的光芒,就像是秋天的阳光一样散淡而实在,就像是秋天河道上那些干枯的芦苇,在微风中,慢慢漂浮雪白的花絮。
而这些花絮慢慢的,轻轻的,缓缓地落在了她的咽喉上。
她甚至还感到,那道白光有着比血还要冷的温度,就像是秋天的阳光照在了她的脖子上,就像是秋风无意地,冷不设防的吹在了她的脖子上,没有痛楚,没有恐惧,甚至连死亡的感觉都没有。
然后,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咽喉上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轻轻地那么一叮,甚至还没有感觉到疼,只是觉得麻麻的,然后,就已经慢慢地断了气。
当她停止呼吸的时候,当她在慢慢闭上眼睛的时候,脑子里甚至还在回味着刚才所感觉到的那些秋天的感觉,淡淡的,凄然的。
然后,死了。
可是,她的身体却没有倒下去。
她的手里甚至还握着她引以为傲的鬼门针,她的外面,甚至还包围着一层她自以为是安全屏障的的天罗地网天蚕茧。
可是,她还是死了。
而索命青衣的剑仍然还插在他的腰间,就像是从未拔出过。
李存孝还在看着自己的手,还在看着自己手中的剑,仿佛还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仿佛一直都在看着自己的手,看着自己的剑。
而包裹在外面的那层天罗地网天丝茧就像是被狂风击碎的石头一般,忽然四散开去,天蚕娘子还站在那里。
可是,天蚕娘子已经死了。
她的手里还拿着她的鬼门针,脸上甚至还带着笑容,那是心服口服的笑容。
现在,她终于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敢怀疑索命青衣的剑,无论谁怀疑,都只有一个下场,死。
所以,她死了。
可是,双双还活着。
天蚕娘子的鬼门针距离她的咽喉只有一张纸那么近的距离,她仍然能够感受到鬼门针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浓重的腥臭味儿。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所有的人都在怀疑自己的眼睛。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天蚕娘子的尸体才豁然一声,慢慢地倒下来,就像是一只被风干的茧子。
这个时候,双双终于回过神来,“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然后,拔腿如飞,立刻投进了风一飞的怀里,就像是漂泊已久的航船终于靠了岸。
雷庭恩呆呆地站在原处,眼神惨淡。
突然间,他的表情大变,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一个箭步冲到江尘的面前,使劲地捏住他的脖子,大叫道:
双双,双双,你别走,你是爹的宝贝女儿,你是雷家唯一的血脉,你还要帮着你爹报仇雪恨呢,你不能走呀,双双,你怎么不说话呀,难道你还在怪爹吗?
江尘奋力地挣扎着,可是,却怎么也挣扎不开。
他死命地扯着雷庭恩的手,想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脖子里拿开,可是,雷庭恩的手却像是在他的脖子里生了根似的,任凭他怎么扯,也无济于事。
他一边挣扎,一边死命地哀号着道:老爷,老爷,我不是小姐,我是江尘呀,小姐在你对面呀。
可是,后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轻……
最后,终于什么也听不见了,他也不挣扎了。
当雷庭恩松开手的时候,江尘颓然倒地,已经死去多时,一双眼睛如死鱼一般,瞪着已经发疯的雷霆恩。
望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江尘,雷庭恩蹲下来,摸着他的脸,完全恢复了一个慈父的本来面目,喃喃地道:
双双,你知不知道,其实,爹是很疼你的,你忘了,你小时候,爹经常带着你去河边玩,给你抓泥鳅,逮兔子,
还有呀,我还帮你捉了一只小鸟呢,你不是还把它喂大了吗,双双,你怎么不说话呀,你是不是还在生爹的气呀,
爹可只有你一个女儿,你不要离开爹好不好?哦,你是不是累了,想睡觉,那咱们回家去睡好不好,爹还给你唱歌哄你入睡。
说着,他从地上抱起江尘的尸体,一边走,一边道:双双,听爹的话,咱们回家吧,咱们的仇不报了,爹只要你跟着爹回家。
经此巨变之后,雷庭恩已然疯了。
双双的眼睛猛然一热,所有的恨呀,怨呀,都在这一瞬间消散。
他挣脱开风一飞的怀抱,飞奔到雷庭恩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他的腿,哭着道:
爹,双双不会离开你的,爹,我永远都是你的乖女儿,爹,我才是双双呀,你看看我呀,我才是你的女儿呀。
可是,雷庭恩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将她抱着自己腿的手拿开,然后,仍然对着怀里的江尘的尸体,喃喃地道:
双双,你是不是累,你怎么睡着了,咱们回家睡好不好,外面风大,容易着凉的,爹带着你去找你娘好不好?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他的身影忽然苍老了许多,犹如突然老去了多少年华,犹如一棵被秋风吹掉了叶子的树,摇摇晃晃。
看着他的背影,李存孝忽然叹了口气,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但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回到车上,而长孙无垢跟在他的后面。
缓缓的,马车又启动了。
那么旧的马车,那么瘦的马,慢慢地驶出了风家。
走出很远,坐在马车前面驾辕的白慕云还听到双双的一阵啜泣声,而这哭声,也随即被那些萧索的秋意收去了。
长孙无垢也跟着叹了口气,但随即又笑了起来,看了看白慕云,淡淡地道:他们好像都很怕你呀?
白慕云用马鞭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副很惊讶的样子,道:怕我?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是魔鬼?
长孙无垢的笑很纯净,就像是空中那些仍然悠游散淡的阳光,道:因为你是掷金山庄的大少爷,名震江湖的鸢肩公子呀。
白慕云却没有笑。
当他听到“掷金山庄”四个字的时候,脸上甚至还显现出一副很不自在的表情,犹如被人戳到了痛处,沉声道:
其实,掷金山庄并不可怕,因为掷金山庄只不过是一处赌场而已,而赌场里除了充满了铜臭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长孙无垢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仍然不依不饶地道:掷金山庄也许并不可怕,也许掷金山庄的大少爷也许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是,提起令叔白轻衣的话,那江湖中人却没有几个不怕的了。
白慕云看了看她,脸上的表情愈加复杂,也不知道是尴尬,还是骄傲,看着她道:你也知道家叔?
长孙无垢笑得更厉害了。
她立刻装出一副老江湖的架势,说书人似的,道:如果我不知道白轻衣的话,那还真是在江湖中白混了,
听说白轻衣在二十年也曾经打败过剑三十,而成为江湖中的后起之秀,而你白公子的武功似乎来自他的真传,刚才出手的时候,你虽然没有用剑,可是,你的身形步法却无疑是由白轻衣的招式。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接着道:可是,最近几年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忽然消失了,所以,他的名头渐渐地被令尊白轻侯抢去了,
现在,出来行走江湖的人,也许已经忘记了白轻衣是何许人也,可是,却知道一定知道令尊白轻侯的名头,无论如何,二十年后的江湖仍然属于你们白家的。
听到这话,白公子的脸色忽然黯淡下来,沉声道:如果二十年前剑三十不是先和葬剑岛大战之后,大伤了元气的话,家叔就不一定能够取胜,
所以,剑三十并没有败,家叔也没有胜,当家叔知道了这个实情之后,总觉得胜之不武,所以,羞愧之下,就离开了掷金山庄,至今没有他的消息。
这个时候,一直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睡着的李存孝忽然说话了,道:其实,令叔根本用不着愧疚,胜,就是胜了,败,就是败了,
对于那场决斗,家父也常常跟我提起过,说令叔白轻衣确实是江湖中少有的少年剑客,只是为练剑而练剑,绝对不是为了那些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