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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拔出刀,一脚踢开门,冲向院子里。
可是,外面的官兵和武林盟的人却仍然一动不动,就那么看着他在院子里发疯。
侬指行见机不可失,冲着早就在一旁等待时机的阿离嗤一施眼色。
阿离嗤会意,偷偷地从后门溜出去,打算逃出去,去向集结在南陵城的阿离术搬救兵来。
可是,他的人还未走出大门,只见外面万箭齐发。
阿离嗤立刻变成刺猬。
可是,先他一步冲出来的虎踞烽依然无恙,在那里挥舞着刀发疯。
这个狗东西,果然与中州人相勾结,要不然他们只射杀阿离嗤,而虎踞烽则毫发无损。
他这样想着的时候,雪已经将倒地的阿离嗤掩盖。
他的血,染红了雪。
他的刀,横在雪中。
饮着血……
三六、夹棍和火钳()
四平城里,正在流血。
一水之隔的南陵城,则有人在赏雪。
南陵城。英武街。青霜居。
青霜居,是家酒楼。
阿离术以行商的身份居住中州多年,不仅衣饰、习惯、言谈举止上完全一副中州儒士的模样,甚至连容貌也已经被中州的水、醇酒、美食和美色滋润得摆脱了南蛮人特有的粗豪和莽烈,变得温文、庄雅。
此刻,他正裹着一领中州富商常穿的那种高领白色狐裘,捧着一卷古书,低低地吟咏着,任由雪落下来,与诗词相融。
而他身边的红泥炉上,则温着一壶梅酒。
他边饮,边吟,边赏雪。
雍容得惊天动地。
他在这青霜居二楼靠窗的雅间,已经坐了两三个时辰。
已经有了微微的醉意。
阿离术是个有钱人,很多人都喜欢巴结讨好有钱人,所以,见多识广的青霜居大老板在阿离术一走下马车的时候,就亲自跑出门来将他迎进二楼那间雅间里,招呼着穿戴干净整齐的伙计上酒上菜,马屁不停。
阿离术很享受这种招待。
所以,在老板端上托盘里的最后一盘菜、温上最醇香的一壶酒、讲完最后一句妙词打算开始新一轮的恭维的时候,阿离术的手里便多了一张多出服务多少倍的行商大豪们常用的金票,放到了老板的手边。
青霜居大老板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他是个体面的人,体面的人通常都是不好意思明目张胆地接受客人的打赏的,所以他便用抹布擦了擦那张已经光影可鉴的桌面,擦着擦着,那张放在上面的金票便滑进了他的袖子里。深深地躬了一躬,道,您先慢用,我再吩咐厨房给您老人家炖一尾刚刚从这南水里打上来的金色鲤鱼备着给您醒酒之用。
这种金票本是嵩阳凤南天老爷子的富家山庄发出,为了凤家遍布中州的商铺方便交易而使用的。但由于富家山庄雄厚的实力以及良好的信誉,开始慢慢地在与凤家有生意往来的客户之间流通,既而,在整个中州开始流通开来。可以在凤家所有的钱庄提出足额的金铢银毫,方便易用。
青霜居的大老板虽然用毛巾盖住收紧袖筒里的,可是,眼角的余光却还是瞄清楚了上面的数目。
那是一笔超出阿离术这顿饭好多倍的数目。
从现在到年纪即使没有一个客人上门他也可以舒舒服服度过这个冬天了。
他刚想将这张金票拿到后院讨一下老婆的欢心看她能不能看在这张金票的份儿上让自己讨个小老婆的时候,不速之客上门了。
不速之客是小丁。
小丁是个他最大的债主,他的肉食、鱼类、以及所有青蔬菜果的供应商。
每个月结一次账,而大老板却已经以种种借口拖欠了他半年的货款了。
小丁仿佛早就在大堂里等着他了,见他出来,立刻诡笑道:“我知道你今天有财神爷上门,看你的表情,应该发了不小的一笔财吧。你吃肉让我也啃点儿骨头吧,拖欠我的货款,总共偿还了吧。”
大老板先是脸色一沉,随即奸笑了一下,从袖子里掏出那张金票,冲着他晃了晃,道:“我说小丁呀,你的货款呢,我倒是可以给你一次付清,可就怕我手里的这张金票太大了,你找不开。”
小丁似乎早有准备,一把抢过那张金票,左右看了看。
老板知道他的底细,所以,任由他在那看,一点儿也不着急。
小丁急得一头大汗,从怀里拿出账本,噼里啪啦地一通拨弄,算清楚了所有账目,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紧绷的神经突然舒展开,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已经看不清楚原来颜色的钱袋子,冲着他哗啦啦摇了摇,嘿嘿道:“哎呀,真是很巧呀,我身上带的钱正好够兑换开你的余钱。”
老板气得满脸通红,却又无可奈何。
小丁遂了心愿,将金票揣进怀里,志得意满地走了。
仔细想想真是好险,如果不是他恰好从青霜居的门口经过,如果不是他恰好看到青霜居的老板满脸堆笑地迎进这么一个大客户,那个大客户恰好给了他这么一大笔丰厚的赏钱,天知道老板什么时候把欠款给结了。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跟这个家伙做生意了。
他这样想着,走到英才街最中央的十字路口,前面就是他的小店,可就在这个时候,却看见两个捕快朝着他走过来。
这两个捕快的绰号叫“夹棍”和“火钳”,落到他手里的人,不终生残废也得脱层皮。
小丁突然觉得,怀中那张刚刚讨来还未揣热的金票马上就要飞了。
他想转到旁边的小巷子里,躲开两人。
可是“夹棍”和“火钳”仿佛也看到了他身携巨款,朝着他步步紧逼。
最后,终于把他逼近了死角里。
“夹棍”一抖别在裤腰带上的铁链,狞笑着道:“小丁,听说你前两天又偷偷地溜进了韶冲山的皇家围场去偷猎,黄羊、肥鹿和獐子伤在你箭下无数,根据大远律率,私闯皇家围场,罪该当斩!走吧,跟我们走一趟。”
小丁一听这话吓坏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求饶,说绝无此事,一定是有人造谣污蔑。
“火钳”在他脑袋上使劲拍了一下,恶狠狠地道:“什么造谣污蔑?!我们是秉公办事有人证和物证的。到了公堂之上,我们会给你看的。”
小丁“噗通”“噗通”又磕了一串的长头,大声道:“两位差爷,我……我也有证据可以证明我的清白的……我……我已经把能证明我清白的所有的证据都被写在了这张纸上,两位官爷请看……”
说着,从怀中掏出那张金票,递了上去。
“夹棍”和“火钳”相互看了看,诡秘一笑。
“夹棍”接过那张金票,往怀中一塞,沉着脸道:“那我们就回去好好地研究研究你的证据是否属实,好啦,起来吧,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屈打成招冤枉你了呢,我们可是秉公办事的官差,污了名声我们要办你个诽谤之罪。我们也知道你小丁为人一向老实,好啦,我们就去知府大人那里替你说道说道。不过呢,最近一段时间,你最好待在家里,等待我们家大人的宣判结果。如果你真是清白的,我们家老爷定将造谣者严惩不贷。所以呢,这个证据我们得小心保存才是。”
小丁连连点头称是。
“夹棍”和“火钳”带着证据回南陵府衙门查案去了。
三七、齐烈阳()
而南陵府尹齐烈阳,此刻正坐在府衙后院的顶楼里,等着他们。
他双手负在身后,透过窗户,遥望着南陵城外那已经被落雪覆盖的南水,似乎在想着什么。
一阵风突然吹了进来。
“夹棍”和“火钳”掀开门帘进来。
“夹棍”走上前,一抱拳,低声道:“大人,阿离术有情报传来。”
齐烈阳转身,看着他:“哦?”
“夹棍”从怀里掏出那张刚刚索来的金票,双手呈上。
齐烈阳接过,展开,看了看。
这是一张真正的金票。
他将金票展开,放到炉子的壶嘴上。
壶嘴里冒出的汩汩白汽熏在金票上,将隐藏的自己熏染开来。
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宝典现,速来!”
齐烈阳脸色一震,随即诡秘一笑。
他将那张金票揉成一团,看着“夹棍”和“火钳”,道:“你们跟了我那么长时间,真是辛苦你们了。”
一直在后面没有说话的“火钳”上去一步,恭敬地道:“为大人办事,是我们的荣幸。”
虽然在跟齐烈阳说话,可是,眼神却一直瞄着被他团成一团的金票。
齐烈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这个人一向公私分明,你的,一定是你的,来,把嘴张开!”
“火钳”一怔。
“夹棍”有些幸灾乐祸,用手肘撞了撞“火钳”的后腰,道:“还不感谢大人对你的栽培,愣着干嘛?”
“火钳”道:“大哥这几天也很辛苦的……”
齐烈阳把那张金票一撕为二,分别揉成一团,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俩都把嘴巴张开吧,雨露均沾嘛。”
“夹棍”狠狠地瞪了“火钳”一眼,只好把嘴巴张开。
齐烈阳将纸团塞进他们的嘴里。
他将放在红泥炉上温着的酒壶拿下来,一人给他们倒了一杯,放进他们的手里,道:“别噎着,来,冲冲。”
两个人噎得脸发红,也不客气,接过,一饮而尽。
齐烈阳这才重新在红泥炉前坐下,淡淡地道:“现在,虎踞烽大人已经在四平城找到了教皇宝典的位置,也不枉我们隐姓埋名在这里呆了一两年,好嘛,成功在即,我们不能让他占了独份儿,你们俩马上过去,召集忍受,前去接应他们。”
“夹棍”和“火钳”分头行事去了。
齐烈阳将炉子上温着的酒斟满酒杯,然后,重新蓄满,继续放在炉子上温着。
雪天,酒暖,人未归。
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