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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进的风吹的忽暗忽明,在苏慕天的眼里变成了洞房中的喜烛。“嘀哒,嘀哒,嘀哒,嘀哒……”哦!红烛垂泪了!红烛垂泪了!它为什么垂泪?它在为谁而垂泪呢?
老汉端着姜汤推门而入,“少堡主,少堡主!”无人答言。老汉定睛再瞧,苏慕天已不见了踪影。
夜色深了,张嫂帮着方美慧拆卸凤冠霞帔,方美慧问道:“鸿儿回来了么?”张嫂摇摇头,一边小心的梳理方美慧的如云长发,一边沮丧的答道:“没呢!今儿一大早有下人瞧见少堡主出去,说他的脸色阴沉神情哀痛,”张嫂叹了口气,“本来,看着少堡主待姑娘您那么好,体贴的无微不至,还以为他从此会变开朗了呢!——竟是白想!”
方美慧的双眉蹙紧,黯然垂下头去。
此刻的苏慕天在哪里呢?无论在哪里,都只有无情的冰雨围着他,将他的人都冷住了,冷住了……;无论在哪里,都只有刺骨的凉意绕着他,将他的心都寒住了,寒住了……。
眼前也是红烛,方美慧出神的望着眼前的红烛,她想起了小楚鸿。红烛“嘀哒,嘀哒,嘀哒,嘀哒……”不停的流泪,不停的流泪,方美慧想:你别这样了,我知道红烛自怜无好计,往往会夜寒空替人垂泪,可是,我已经很难过了,你在这样子,岂不是白白的更增加了我的痛苦吗?……红烛就快要燃尽了……红烛就快要燃尽了……
1033。第1033章()
眼前也是红烛,方美慧出神的望着眼前的红烛,她想起了小楚鸿。红烛“嘀哒,嘀哒,嘀哒,嘀哒……”不停的流泪,不停的流泪,方美慧想:你别这样了,我知道红烛自怜无好计,往往会夜寒空替人垂泪,可是,我已经很难过了,你在这样子,岂不是白白的更增加了我的痛苦吗?……红烛就快要燃尽了……红烛就快要燃尽了……
两个月后,后院建成了:宽阔的院中敞亮亮的一座清波粼粼的碧湖,湖上是上好的玉石垒筑的一弯曲桥,玲珑秀美,直通向湖心那座红檐碧瓦的八角凉亭。亭四周有护栏,穿花雕刻的极为精美细致。亭中设小小一架矮桌四个木凳,触手生温,俱是用南方暖木做成。更令方美慧欣喜的是湖边的细柳依依香花漫漫,依湖傍园的回旋盘绕着,颇具匠心。
苏慕天要她为亭取名,方美慧想了想道:“就叫望霜亭吧!”
“那湖呢?”
方美慧想秋心为愁,遂道:“就叫……秋心湖吧。”
夜间难寐之时,望霜亭成了方美慧久坐之地。
转眼进入濡暑,燥热难当的天气凭空倍增了人的火气。自打方美慧成亲后,苏慕天对盖九霄更是深恶痛绝恨之切齿。至于方美慧这个后母,张嫂几次劝他改口唤“二娘”,可苏慕天每每冷冰冰的一口回绝,一如以往的仍称“方姑娘”。
方美慧心想鸿儿或许是孩子脾气,日子一久,自会好些。只是几次习惯性的叫他鸿儿,均被他一脸郑重语气强硬的拒绝:“不要叫我鸿儿,叫我楚鸿!”方美慧实在猜不出这里面的差异,但见他如此执拗,几次过后方美慧只得依从。
端午节刚过,天气凿凿实实的闷热起来。一肠透雨过后,乍然的凉爽又转瞬即逝,继之而来的是炽裂肌肤的火辣辣的太阳,熏蒸炙烤的沸腾腾的酷风。田野中黄浪翻滚眼见即将成熟的大片麦田随风荡漾,一波连着一波,大海浪涛一般的向远处层层蔓延开去。
方美慧不堪闷热炎暑又兼有了身孕,越发的娇慵困倦,整日懒洋洋的。梅林中的红楼成了她的长居之所。
一日午后,方美慧正在打理针线,赶做小衣裳。却听园中张嫂大声说道:“这边,这边,小心抱住喽!——可千万别失了手!哎哎!你,你慢点走,赶着投胎啊!”
门一开,满面春风的张嫂走了进来,笑道:“夫人早醒了?”又回头道:“你们都把东西送进来!”
方美慧纳闷,顺势瞧去,只见十几人抱着大坛进来。张嫂不等方美慧询问便道:“夫人,这些都是安胎的药酒、药汁、药汤、药……总之,皆是安胎补神的,且都是少堡主买的,让我领着搬进来。我还怕您午歇没起呢,却在赶制衣物。”
方美慧不禁苦笑着摇头,环视已被药剂丸散挤的满满当当的小小阁楼,道:“张嫂你瞧着哪儿能放下,就放吧。”
张嫂也笑了。自打苏慕天得知方美慧有了身孕,便四处张罗着询问孕妇的禁忌诸项,又弄来多如山积的药物药面子。
1034。第1034章()
张嫂也笑了。自打苏慕天得知方美慧有了身孕,便四处张罗着询问孕妇的禁忌诸项,又弄来多如山积的药物药面子。方美慧感动的同时曾几次对苏慕天讲不必如此,但说归说,他依然故我。这不,又弄来了十几坛的药酒,只怕再怀三次胎也足够用了。
人们将酒卸在当地都退出去了,屋内更显得窄小狭挤了。张嫂坐到桌边,见方美慧绣了件孔雀开屏样子的肚兜,水绿的线晶莹莹娇红的线亮闪闪,凑到一处便剔透美艳的不得了,还有那金色的点纹……,这五颜六色的彩线、精巧细致的针功,都令张嫂啧啧称羡。
称羡过后,张嫂道:“若被少堡主瞧见,又要嗔你不知将养,劳累了呢!”方美慧莞尔一笑,“哪里就那么娇贵?”说着,咬断线头,细心的叠好,起身放进壁橱里。
“眼瞅着七个月了,再往前,我纵然想作活也做不成了。——小孩子的衣裳又容易做,况且,只差一件小裤了。”她一生说一生踮起脚,往橱顶摸去。“咦?明记得花样子就放在这儿,怎么会摸不到?”说着,方美慧弯下腰欲搬坐凳。
猛然一阵腹痛翻江倒海的袭来,方美慧惨叫了一声疼倒在地,额上立时滚下冷汗来,脸色煞黄,不住的捧腹哀嚎。
张嫂几乎吓傻了,一面变声高叫:“来人哪!来人哪!夫人不好啦!”一面扎手忙脚的上前想扶方美慧,不料脚下一绊,正是刚放的酒坛,只听“扑通”、“哐啷”、“哎呦”连着几声,张嫂跌倒在地,头磕的出了血,药酒也满地直流。
盖九霄练功方罢,听到凉阁上声响不对,忙奔上来观瞧。一眼却见方美慧与张嫂跌在一处,不由又惊又惧又气又怒,俯身抱起方美慧置于床上喝道:“好好照料夫人,我去请大夫!”
吕大夫生拉活拖的被“请”了来,心中暗暗叫苦,手上却丝毫不敢怠慢,细细的为方美慧把脉。半晌,他皱眉道:“不好呢!只怕要早产,堡主您得赶快去找稳婆!”盖九霄又飞身疾去。
方美慧生性随和人缘极好,突然发生了此事紫檀堡真是上下不安,焦急的进进出出、忙里忙外却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偏巧稳婆别处接生,直到黄昏日落盖九霄才将她找来。吕大夫跺足叫道:“快一些!快一些!迟了会母子不保的!”
苏慕天一脚踏进紫檀堡时,顿觉气氛不对。凭着直觉他径奔凉阁,看到燥急不安直打磨旋儿的人们,心里突的就往下一沉。吕大夫一把抓过苏慕天,略略的告述了方美慧的险情,苏慕天关心情切就要往里屋冲,吕大夫死死拉住他。
苏慕天手脚冰凉,心里“嘣嘣”跳作一团,“母亲,母亲就是……”
忽听稳婆尖叫——真像杀猪的嘶声:“吕大夫,夫人难产,生不下来呀!”
“啊?!”吕大夫倒抽口气,“夫人本就身弱,又兼病愈未久,如若难产——”他支吾着说不下去。
盖九霄道:“没办法了吗?”
1035。第1035章()
吕大夫摇摇头。痛苦一下子把苏慕天打倒了,——天哪!这个该千刀万剐的老天,这个不公平的老天!酸苦痛辣化作万蚁齐噬苏慕天的心,“不!不!”他冲口大呼,“老天爷,你不能这样狠不能这样绝!不能这样,不能!”仿佛一叶孤舟在浩茫无际的滔天大波上翻滚出没,恐惧连着愤恨,悲痛扯着疼惜,一浪一浪的丝毫不留情的砸来。
吕大夫或许是救命的菩萨,自己的医术虽不神奇,可神奇的是他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指点金光大道。——可惜总是在让人饱尝痛苦之后。他道:“古书上曾有用内力度引得法子,或可救夫人的性命。”
盖九霄恨不能踹他两脚,道:“有法子不早说?——我去!”
张嫂叫住他:“男人不能进血房,会倒一辈子霉的!”
江湖中人最信兆头之说,盖九霄不由一愣,迟疑的站住了脚。
苏慕天一声冷哼,轻蔑的狠狠白了他一眼,快步进了血房。
人们焦急的等待,烛香不紧不慢的燃着,不时塌下香灰来。足足三炷香的时间,一阵娇嫩的哭声破空传来,接着稳婆喜道:“生啦!生啦!哈……哈!母女平安,是个千金!”
榴花谷中绿意曳曳鸟语莺唤,正是十五年后的初夏时节,温暖和煦的阳光俯照着榴花山庄。山庄的后花园里,红彤彤的榴树荫荫婆娑萋萋扶疏。虽多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然而榴红争艳亦是奇香扑鼻。一双双硕大的七彩蝴蝶翩翩飞舞,簇拥着正在浇花的一位美貌少女。
少女不时的伸出手去,拨弄火红的榴花,含着笑轻拂蝴蝶。这莞尔的轻笑如灿花初现,让立在园门处遥遥观望的盖楚雁不禁会心的露出微笑,他想:“雪儿妹妹定是世上最快乐的女孩,她是上天赐给人间的欢乐,但但她的笑容就能令多少人忘掉忧愁和烦恼!”
一点儿不错,榴花山庄正是原先的紫檀堡,浇花的少女名唤飞雪,继室方美慧所出,端的聪明可人,是盖九霄的掌上明珠,一向宠爱的似水晶如古玉。盖飞雪素喜榴花,前年在梅林后亲辟了小园,栽下大片的榴花,又央告爹爹将紫檀堡更名为榴花山庄。
盖楚雁就那么爱怜无限、含笑的望着,眼前艳阳笼罩的榴花、蝴蝶、少女交映生辉的景象,令他想起《清江引.笑靥儿》的曲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