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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玉清理解她的矛盾,在主家危难时候,不管是选择留下,还是走,都很艰难。留下,怕自己也会受到连累;可是走,又怕主人家怪罪背上一个薄情的名声。而且人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经历过同知家优越的日子,回去再当一个普通的百姓还真有些不甘心。万一只是误会呢,万一主人过段日子又回来了呢?所以,此时的心里挣扎是人的常态。杜玉清不想多说,让他们自己做出决定,时间会沉淀一切。
采薇嘴快,把今天的情况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阿眉的泪水一下涌上眼眶,泫然欲滴。张婷芳也气愤地说:“她们怎么呢这样!平时好的恨不能如同亲姐妹一般,如今就这样翻脸无情吗?”刘萱没有说话,但脸上分明也是有同情之色。
杜玉清看着阿眉难过的神情,她原来努力平静的心一下抽痛起来,她觉得自己受些苦没有什么,但她接受不了家人受到了委屈,可她又无法粉饰太平。她抱住阿眉竭力地笑着说:“恭喜你!你现在理解‘巧言令色鲜矣仁’其中的道理了吧?”
阿眉真的噗呲一下笑了起来,眼睛还含着晶莹的泪水,嘴角却已经朝上翘起。张婷芳不肯善罢甘休还要痛骂,杜玉清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着说:“你们也别难过,所谓交浅言深。原就是我们贪心罢了,不怪她们。”
阿眉蹙着眉头,不解地看着姐姐。刘萱也十分诧异,没想到遇到这样的打击杜玉清竟然还这么心平气和,如果是她早就吓得腿软脚软茫然无措了吧,更不用还能冷静地求助,遇到冷落后还能这样平静。
杜玉清拉着几个人坐下,说:“俗话说:患难见真情。我很感激你们对我家的支持,这份情谊我杜玉清记下了。阿眉,你也要想明白一件事,我们是和几家人一向交好,但那不过是同僚亲眷的寻常往来。我们可曾施恩于她们?或者说她们可曾有亏欠于我们?没有吧,所以我们就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
阿眉欲言又止。杜玉清略带讽刺地说道:“是啊,她们有的人平时做人做得太周到了,让我们觉得舒服和感动。我们就以为她们对我们是有交情的,可是认真比较一下,她们对待其他人何尝不是如此?她们的友情是建立在我们的家世和父亲的职位背景下,顶多一个面子情罢了。如今父亲是被让人闻而变色的锦衣卫抓去,她们估计想想就觉得害怕,这时唯恐避之不急就是理所当然的了。这还算是好的,只是避而不见,如果下个阶段有关于父亲更坏的消息传来,有的人便会蠢蠢欲动落井下石了。君子怀刑,小人怀惠而已,是我们奢望了。”
阿眉恍然大悟,但还是十分难过,张婷方和刘萱也听的心有戚戚焉,难道这世界上就没有真正的朋友吗?难道人与人之间真的就只有利益之间的计较吗?杜玉清看到自己的这些话对大家打击不轻,连忙笑着说:“看你们着急的,也不是都是不好的消息,患难见真情,我们不是还有你们这些朋友在支持我们嘛。“张婷芳和刘萱恍然,感到十分贴慰和温暖。两人又安慰了杜家姐妹一番,方回家报信。
刘判官听罢女儿的转述,十分诧异,没想到杜家小姐面临如此大难了还能这样冷静地思考,对于人情世故想得这样通透,对未来更坏的结局也有了打算,不禁感叹:杜家人都非常人也。下定决心更要对杜家人暗地里帮忙。
在她们走后,杜玉清则对妹妹说:”行下春风才能望得夏雨。我们遇事失败固然先得自我检讨:‘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是不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对,或者是做得不好才导致这样的结果。明白了自己的不足下次才能有所进步。但人性又是复杂的,你也不要想的太多。山高月小,水落石出。这次她们怎么样待我们,我们就怎么待她们就是。更重要的是我们要记住那些对我们有恩的人,以后要加倍回报才是。”阿眉懂事地点点头。
到了下午,常胜还没有回来,杜玉清在房间里等消息。时间过得十分缓慢,杜玉清听着窗棂外呼呼的风声,仿佛是听到老天的抱怨。杜玉清突然想笑,境由心生可不就说的是眼下的自己吗?春风得意时,听得下雨都是在欢快地歌唱;失落烦恼时,听得风声也是带着失意的情绪。自己还是没有跳出自我的藩篱,仍然在自己主观的感情中打转呢。突然,她想起冬至时去看望莲池大师,莲池大师和她说得一番话。莲池大师说:“八万四千法门,尽由一心而起。若心相内净,由如虚空,即出离身心内八万四千烦恼病本也。凡夫当生忧死,临饱愁饥,皆名大惑。所以至人不谋其前,不虑其后,无恋当今,念念归道。爱可以拥有,但不要执著,因为分离是必然的。大悲无泪,大悟无言。缘来要惜,缘尽就放。”
当初杜玉清以为他讲的是他和觉明师太的俗世情意,或者是和夕照师兄的父子、师徒之情。自从觉明师太的葬礼后夕照师兄便只身出门云去了,至今音信皆无。如今方才体会,大师这些话是说给她听的。心里一时悲恸万分,原来大师一早预料会有此时发生,提早为她做了心里的防线。杜玉清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放下思想和情绪,开始打坐。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只是全然的觉知和接纳,感受,然后放下。
睁开眼睛,心里已经恢复了清明,她拿起笔,沉下心一笔一划开始抄起《汉书》来。
第二百九十四章 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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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苓来报邓新杰要见她时,杜玉清正在清洗毛笔,收拾桌面。听到采苓的话,她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这个时候邓新杰忽然超乎常礼来见她想必是有什么要事,杜玉清当即吩咐把他请到父亲的书房去。虽然这个人对于杜玉清来说实在算是个陌生人,但从他的画风和行事风格来看,杜玉清觉得他应该是位正人君子,不会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来找她,尽管已经有莫名其妙的关于自己和他相好的谣传。
父亲书房已经重新整理过了,恢复了父亲在时的井井有条状态,完全看不出昨日被抄检时的凌乱。杜玉清坐在那里,还来不及伤感,突觉房间门口一暗,抬眼看见一个颀长高大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邓新杰在容貌上比不上范斯远斯文俊秀,但另一一种北方人的俊朗挺拔。
双方见礼,
“杜大小姐。”
“邓三公子。”
因为男女大防,杜玉清就没有请他坐下。于是两人都是站着。邓新杰面无表情绷着一张脸,单刀直入地说:“我已经听闻了令尊的事情,也让人去打听了,但还没有消息传来,今天特此上门来想了解一下详情。”
杜玉清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在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时候邓新杰能够挺身而出,这份心意就够杜玉清感动的了。于是杜玉清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始末叙述了一遍,邓新杰严肃地听着,但他眼睛望着杜玉清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同情和关切的神情。杜玉清心里不由地一颤,虽然她极力保持着平静,但还是在自己的语调上听到了一丝委屈的含义,禁不住有些汗颜,自己怎么就因为人家的一个眼神就变得软弱了?怪不得总是有落难小姐死心塌地爱上仗义救助公子的故事,是因为她太脆弱了,把他的出现看成是解救自己的白马王子,是她黑暗生活中的阳光。哪怕他只是寻常人物,只是恰逢其会而已。
呸呸呸!杜玉清在内心唾骂着自己。杜玉清啊杜玉清,你也太无能太脆弱了吧。于是用更平淡的口气叙述着事情经历。
邓新杰默默地听着,没有察觉到杜玉清一瞬之间竟然经历过这么多的反思。他思忖了一会说:“以我对杜大人品行和为人的了解,我相信杜大人是冤枉的,必会沉冤得雪。”
有了刚才的心里警戒,杜玉清尽管对邓新杰的话有些感动,但面上并没有过分地显示而是十分客气地谢了。邓新杰接着说:“我这里还会继续帮忙去打听消息,但因为身份关系,我这里只能旁敲侧击,你如果着急不妨直接找家里人上门去向我父亲求助。内院的人不一定了解官场文化,有时候迂回曲折不如单刀直入来得迅速且效果显著。”
杜玉清恍然,一下明白了邓新杰的意思。对呀,官场上最重要的就是名誉了。趋炎附势踩低拜高虽然是官场上的常态,但做得太过分了还是会招人唾弃的,何况官场上的事还是请教官场上的人才明白。自己按习惯走夫人内线,迂回曲折耽误时间不说,还可能因为内院女人狭隘的眼界根本进不了实质阶段。自己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还是脑筋动得不够,思维太单一了。于是豁然开朗的杜玉清诚心诚意地向邓新杰道谢。
邓新杰眼见着杜玉清原来如水般平静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仿佛黑夜忽然点了一只火把,瞬间熊熊燃烧起来,整个人变得鲜活而耀眼起来,邓新杰原本砰砰急跳的心瞬间又是高兴,又是灼痛,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最美好的事物摆在你的面前,你仿佛唾手可得却永远无法触及。邓新杰突然想起《诗经蒹葭》中的诗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就是因为得不到才更美好吧,他痛苦地想。他移开自己的视线,看到右边墙上挂着一幅观世音菩萨像,菩萨神采奕奕,脚踩青色莲花,手持杨柳、水瓶乘云而来。菩萨气质雍容,好像有看透一切悲苦的怜悯和慈祥。邓新杰心里平静了下来,熟悉杜玉清风格的他一下猜出这是杜玉清的作品,尽管一年了没有再看见过她的作品;尽管这不是花卉工笔画而是人物画;尽管该画的笔法是如此刚健秀逸、圆润生动,俨然有了大家风范。但反复揣摩过她的习作的邓新杰还是认定了这是杜玉清的作品,他走近一看,果然在左下角看到了为“青衣居士”的落款,旁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