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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这点水人家不会计较的。”杜渊之笑着说:“乡里人淳朴,他们不会和你计较这么多。在乡下如果你饿了、渴了看见路边的瓜果都可以采摘来吃,就是不能带走。兴许这水还是专门给像我们这样的过路人预备的,我之前就遇到过几次。”
“哦,”姚先生来了兴致,“想不到这里还有这样淳朴的习俗。到底是江南富裕,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可赞可叹。”
杜渊之摇了摇头,并不完全赞同姚先生的观点,“照你这样说,余杭的人比这里的人可富裕多了,应该更淳朴才对,但为什么反而是这偏远的村落,生活水平差很多的农民更善良更不计较?有人说穷山恶水出刁民,也有的人说越是穷乡僻壤的人越是淳朴,哪个对?要我说都对都不对,不论是穷山恶水还是富裕地方,都有善良的人,也都有无赖的刁民。天生良善的人,或是天生恶劣的人都是少数,其余大部分都是会被环境影响行为的不善不恶的人。别忘了,宣和二年方腊率众起事可就是发生在这歙县,当年可是血流漂杵,惨不忍睹。”
“那也因为当年赋役繁重,官吏鱼肉百姓,人不堪命,遂皆去而为盗。再富裕的地方也会因为欺压太甚而民不聊生,揭竿而起。这是官逼民反。”姚先生不甘示弱争辩起来,他的话历来鲜明大胆,一针见血。
“是啊,关键是留有余地,要给百姓留下一些生活的希望,不要逼得人走投无路破釜沉舟。这才是可以长治久安的平衡之术。”杜渊之叹了口气。
杜玉清和范斯远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杜玉清平时就很喜欢听两位师长的谈话,不论是关于学问还是时局的话题都对她启发很大。但听到这里她不由地和范斯远对视了一眼,父亲这番话似乎是对眼下的社会形势忧心忡忡有感而发,自从少帝上台,就一反人们对他作为皇太子时“粹质比冰玉,神采焕发”聪明仁和的印象,就如孩子似的随心所欲,任意妄为,又是宠幸宦官,又是不上早朝,尚武玩乐,所行之事多荒谬不经,朝野多有议论。诸位大臣轮番上奏,甚至以请辞相威胁,但少帝嘴上敷衍,行为上仍我行我素,若有耿介老臣仍继续大胆谏言说得少帝不高兴了,就冷冷批复同意他们辞官,大臣遂更是无可奈何。
稍晚,杜渊之关于民风淳朴的论断就得到了验证。
下午,杜渊之一行正悠闲地行进在乡间的道路上,看着美不胜收的田园风光怡然自乐。突然后面传来急促的马鞭甩响和一连串叮叮当当的马铃响,显然是一队马车要赶上来。
乡间的路本来就不宽,常胜指挥车队慢慢靠向右边,留出一大半给后面的马队,但马队的领头人似乎还不满足,一个劲地吆喝:“让让啊,畜生不长眼,冲撞了概不负责啊。”常胜大怒,走到马路中间就要去和他理论。
“常胜!”杜渊之在马车里叫道,“让我们的人靠边停了下,让他们先过。”
“是!”常胜立刻警醒,躬身应下。杜渊之平时的作风就低调不喜排场,这次出来也只带了几个贴身伺候的家仆,一个衙门的护卫都没有带,看上去就像寻常的富裕人家带着家眷出来游玩。临出门,杜渊之还一再交代常胜他们,说:民间藏龙卧虎,要谦和宽容,能让则让,尽量不与人冲突。
“是镇威镖局的护镖队诶。”采薇掀起帘子朝外张望,闻声杜玉清也好奇地朝外打量。镇威镖局大本营设在金陵,分营遍布苏杭等各大城市,是江南最出名的三大镖局之一。自古北方尚武,南方尚文,在江南武艺高强的民间高手多是北人,平常要不是为王公贵族看家护院,就是集中在镖局之中,只有武艺最高强的人才能成为权贵的座上宾。镇威镖局之所以出名,就是因为它里面高手林立,屡次击退劫财的山匪,保住了大镖,在江湖上创下了威名。
镖队很长,领头是位骑着一匹枣红骏马的姑娘,身披红色斗篷,飒爽英姿,身边陪着一位同样骑着高头大马的青年。青年显然是练家子,面膛发红,声音洪亮,只听他讨好地说道:“师妹,再有一个时辰就可以到镇里,你好好歇息一下。明天晌午就可以到歙县,到时候我带师妹去好好逛逛。”
“这乡下地方有什么好逛的,”姑娘嫌弃地说,她的声音又脆又亮,传得很远。“又脏又乱,要不是奔着能遇上匪徒,好好地打上一架,我才不来呢。”说罢眼睛朝路边的车队睥睨地扫过一眼,不屑之情溢于言表。算这些乡下土财主识相,看见他们来就赶紧给他们让出道来,要知道他们这回可是为歙县县官夫人的娘家保镖,不识相的有的他们受的。
“那也是,师妹在金陵城里什么没有见识过,还稀罕这乡下的玩意。还是下次我去京城时给师妹带些好东西吧。像锦绣阁的首饰听说都是宫里的式样,师妹一定会喜欢。”青年讨好地说。
“就你的眼光我可不敢恭维,还是我自个瞧去吧。”姑娘不屑地直言道。
“嘿嘿,”青年憨笑,倒也不怒,仍旧讨好地说:“师妹是大家闺秀,那眼光是富贵金银堆出来的,当然高了,我的自然没法和师妹比。要不下次去京城时,我还求师傅让你和我们一起去护镖?”
“还用你求?我爹当然听我的。”
“那是,那是!谁不知道师傅最疼爱师妹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镇威镖局()
两人骑马渐渐远去,采薇和采苓几人听了面面相觑不由得都轻笑起来,这“大家闺秀”几个字都把她们给逗乐了。不过就是采薇也不会出声拿这几个字来讥讽她们,这几个月的训练让她的气性也越发平和起来。见过高山大河的人不会和坐井观天的人去计较,只会心生怜悯。
镇威镖局的队伍拉着老长,好一会才全部通过杜家的车队。其实他们的镖车并不多,是队伍松散拉长了距离,这实际上从维镖护镖的角度考虑是犯了布局上大忌,真遇上劫匪很容易被人拦腰折断,从而各个击破。好在这是在富裕的江南,鲜少大帮有组织的劫匪,作为威名远扬的镇威镖局自然不怵。通过微微撩起的帘子杜玉清看到这镖队并不整齐,有的车是用骡子来拉,有的车用的是人力,每辆车上都插着一杆红色的三角旗,上面写着“镇威镖局”四个字,镖队边上的护卫都是一些高大壮实的青壮年,或佩刀,或扛着哨棒都带着武器,说说笑笑,浑不在意。
照整体速度来说,镖队的速度完全赶不上杜家车队的速度,他们没有理由让杜家车队让道,然而他们就这样大刺刺地做了,而且毫无愧色。镖队最后是一位老成持重的中年汉子,看到停在路边安静耐心地等着他们过去的这队马车,不由地冷汗直冒。对方七辆一样干净整齐的马车,看到他们过来,每辆车的车把势都稳坐在座位上,每辆或车前车或车后都伫立着一位年轻的下人,他们神态轻松而安静地注视着他们镖队过去。江湖经验丰富的他心道:坏了,自己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侄女师侄千万不要得罪了对方。
耿其峰快步上前奔向对方领头的马车,在对方队伍的中段就下马步行,以示尊敬。好像感知他的到来,正躬身侍立在主人马车边的一位男子转过身直起腰来,耿其峰不由地心跳加速,头皮发胀。这是一位身材高大的汉子,目光冷峻而深邃,即使不用看,老江湖的他就在对方身上嗅到了一股同道中人的味道,且身手不凡。看见他过来,也不做声,就这么看着他一步步地走过来。
耿其峰忙陪着笑脸递上自己的名帖说:“对不住,刚才我家晚辈不知礼数,冲撞了各位,我给各位赔礼。这是我的名帖,今后若是有什么差遣,请只管吩咐。”
常胜不慌不忙地接过他的名帖,说了句:“没关系,已经过去了。”
耿其峰不由地有些尴尬,但还是厚着脸皮说了句:“不知贵主人是否容在下拜见,亲自上前赔礼则个?”
“你的诚意我会转达,眼下我家主人正忙着呢。”这句话他仍是笑着说,但他的嘴角分明噙着不屑和嘲弄的意味。
这时马车里传来了对弈的棋声和高低争论的说话声:“好一个无辰兄,怎么又悔棋?!落子无悔是大丈夫,你这样岂不是成了反复无常的小人了?”
另一个人不甘示弱地说:“知错能改才是大丈夫!明知是错还偏要勇往向前那是愚夫!”
前面那个声音呵呵轻笑起来,“无辰兄,你学狡猾了。”
后一个声音没好气地说:“还不是跟你学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快下,别啰嗦了。”
耿其峰只得又陪着笑脸说了两句好话,便拱手告辞。
他的小儿子耿家辉迎了上来,说道:“父亲,您何必凭地对他们多礼。您看,您这样执礼上前他们也没有多睬您一下。”
耿其峰斥责道:“你懂什么!江湖水深不是你们这些小辈可以了解的。礼多总是不会错了。别看人家主人连面都不愿意露一下,才说明人家赏脸。”
“为什么?”耿家辉不解了。
“说明人家主人地位高,他一露面我兜不住,就放我一马。”
“不会吧?”耿家辉诧异道:“看他们的队伍很寻常,没有什么排场,应该只是普通的士子富户出来游玩的。”
“呸!就你这个眼神还看出什么来?”耿其峰气急了说:“江湖水深,就凭你这点见识单独出来混,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看,”他示意儿子回头看,刚才车上的那些人现在都下了车,男男女女各个风姿绰约,指着湖光山色悄声议论赞叹,神情轻松愉悦。“处变不惊,从容怡然,这才是真正大家的风范。那些整天嘈嘈嚷嚷的都是些没有底蕴的新贵,不知道潮起潮落什么时候就下去了。”
看见小儿子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耿其峰叹了一口气,说的更直白一些。“你觉得刚才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