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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璇真讶然道:“原来是大师兄的弟子,如此说来,合该是我的师侄了。”
这杨守诚是当代首座喻君泽的记名弟子,按辈分来算的确是她的师侄不假,只是大衍宗内规矩甚严,似他这般的记名弟子如果不曾得到允许,也是没资格称呼姬璇真为师叔的。
但此人于人情世故极为练达,有这种与亲传弟子拉近关系的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顺势道:“如此小道便斗胆叫声师叔了。”
姬璇真也由得他去了,此子既然为大师兄门下,那抬举一二也是无妨,只是此中尚有一处疑惑,按照门规下驻道宫的掌事至少也要有金丹修为,这杨守诚不过筑基,又是怎么当上掌事的?
她地位极尊,因此也无有什么顾忌,直接就将疑问宣诸于口,杨守诚回道:“师叔有所不知,原本镇守在此的是何长老,只是何长老日前寿尽坐化而去,门中尚未派来接替之人,因此便由师侄暂代掌事一职。”
姬璇真解了疑惑,又问了道宫的一些情况,她身为宗门亲传,到了驻下自然有监察之职,杨守诚一一回答,条理分明,显然对此间状况了如指掌。
不仅如此,此人口才也是了得,谈起青州许多趣闻逸事俱是信手拈来,听的姬璇真也是大感兴趣。
不多时,便有一婢女来报,杨守诚停下话头,征询道:“师叔的宿处已经备好,可要前往一观?”
亲传弟子外出游历时,宿在道宫乃是常事,杨守诚行事向来稳妥,早在力士来报时就吩咐婢女精心收拾出一处敞轩,只等姬璇真过目。
她自无不可,便令杨守诚带路,到了宿处,见其布置清雅,果然十分用心,又有两名清秀侍女盈盈下拜,口称“真人万安”。
杨守诚指着二女:“此二人便伺候师叔起居。”
条条道道,十分周全。
姬璇真本来对外物就没什么要求,此刻自然任他安排。等一应事情处置妥当,杨守诚自退下不提。
左右无事,姬璇真便于此修持,方才入定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一婢女持信来报:“真人,朱宣门卢真人来信邀您赴宴。”
青州有十余小门派,皆奉大衍为上宗,其中唯有朱宣门出了一名元婴修士,余者修为最高者不过金丹,因此每逢要事,这一众门派聚集商讨时,往往以朱宣门的意见为主。
此次姬璇真入城时无意掩藏行迹,朱宣门稍一打探,便知晓是上宗亲传来此,不敢怠慢,忙请来各小派主事,众人一议,都觉得应设宴款待,如此才不失礼数。
朱宣掌门闭关已久,门中一应事宜均由大弟子卢定晖处理,此次设宴也是此人牵头,故而那婢女来禀时,报的也是卢定晖的名号。
姬璇真将书信取来一观,其文辞藻华丽,堆砌成章,洋洋洒洒的写了众多对大衍宗和她本人的溢美之词,又言青州十派合力为上宗贵使举办了一场宴会,请她务必赏光。书信最后,盖上了朱宣门的掌门印信。
她略一沉吟,写了一封回信,吩咐婢女道:“将此书送回朱宣门,并请杨掌事晚上与我一同赴宴。”
那婢女脆生生的应下,领命而去。
待得月上中天,清辉遍洒,朱宣门早已精心布置,就等上宗降临。
殿中坐着卢定晖与其余九派中人,已有一名相貌粗豪之人按捺不住,忍不住起身道:“卢道友,那上宗真人究竟何时降临?却叫我等好一番苦等。”
卢定晖尚未回话,右侧一名瘦小老者已冷笑道:“郭开,你怎的连这一时半刻也等不得,倘若教上宗以为我等心生不满可如何是好?”
郭开显然十分不服,梗着脖子,粗声道:“诸位道友,我等再不济好歹也是一派之主,如今已在此空等了许多时辰,想来也是上宗真人有意轻慢。”
“休得胡言!”那瘦小老者怒喝道:“你这蠢物,可知今次来的真人是何等身份,便敢作此妄语!”
郭开将铜铃般的双目一瞪,“上宗向来不看重我青州十派,想必来人不过是内门长老一流。”
老者冷笑道:“这你就想错了,此次来的是上宗天枢峰亲传姬真人,不说北斗七峰在本就是中流砥柱,这位姬真人自身也是天纵之姿,入道短短二十载便成就金丹,他日之成就不可估量。倘若我等此次怠慢,惹得真人不悦,青州十派可有幸存之理?”
郭开双目大睁,犹是不敢相信,望向卢定晖道:“卢道友,此事可是当真?”
卢定晖身着白色法衣,相貌英俊,听得这话也是叹了口气:“葛老此言非虚,这位姬真人在上宗地位非同一般,还望诸位道友不要一时意气,惹来覆门之祸。”
连朱宣门这这么说,众人心中皆是惴惴,气氛一时沉闷起来。
便在此时,殿外一人来报:“上宗姬真人已至殿外。”
卢定晖霍然起身,“众位道友,且随我一同恭迎真人法驾!”
诸人轰然应诺,出得殿门,便见道宫一行其势甚众,当先一名少女紫衣广袖,清光艳绝,其踏月而来,只疑心是月神降临世间,在场众人心神皆为其所夺,一时竟无有一人言语。
卢定晖素爱美色,平日里在门中养了数十姬妾,个个绝色,本以为自家已是遍览诸美,不曾想这位姬真人神姿高彻,门中诸美顿时便成了鱼目瓦砾,黯然失色。
他本已心旌神摇,可骤然想起对方身份,登时一个激灵,不敢再看,稽首行礼道:“朱宣门卢定晖携青州众位同道,拜见姬真人。”
他身后众人霎时惊醒,慌忙跟着行礼。
姬璇真道:“众位不必多礼。”
说罢玉手一抬,众人感到一股柔和的力道轻轻一托,自家便身不由已的站了起来。
卢定晖心中一惊,他步入金丹境界也有十余载,可自忖方才那股力道自己却毫无反抗之力,不觉暗叹,不愧是上宗阳神道君高足,当真深不可测。
他作为此间地主,自当行引领之事,恭敬道:“小道与诸位同道已备好宴席,还请真人莲驾轻移,入内一观。”
姬璇真点头,余下众人不敢与她同行,皆退后半步以作恭敬之意,只卢定晖在前方引路,随其入得殿内。
大殿之中,数百明珠悬挂,宝烛荧荧,将殿内映照的亮如白昼;又有姣童美婢,往来穿梭,将一盘盘珍馐美食,琼浆玉液摆在案上,其衣袂行动间,暗香浮动,令人熏然欲醉。
卢定晖面有得色,他素好宴饮享乐,此次更是耗费了不少心力布置,只一心想让姬璇真满意,道:“还请姬真人上座。”
那主位装饰有琳琅美玉,柔丝罗带,看上去十分富丽,姬璇真却出言拒绝,“此番卢道友是主,我是客,我却并不想行那喧宾夺主之事。”
她此言实为暗示,表明自己并没有插手青州十派的意思,卢定晖见她推辞,先是惶恐,随即明了其中深意,心下大定,面上神情也自然了许多:“卢某厚颜,就谢过真人好意了。”
他上座之后,又请姬璇真入得客座尊位,这才宣布开宴。
一时场上觥筹交错,然碍于姬璇真身份高高在上,气质又颇为冷淡,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美则美矣,却令人不敢亲近,因此无一人敢上来与她敬酒。
卢定晖看得此景,双手一拍,便进来了数十个身形袅娜的少女,在殿内翩翩起舞。这些少女俱是鲜妍俏丽,彩衣霓裳,此时作惊鸿之舞,着实颇为惊艳,美不胜收,一时看得众人目不转睛,如痴如醉。
卢定晖见姬璇真神色如常,知晓其对此并无兴致,便道:“我朱宣门日前得了一灵物,此番正好请真人观赏。”
“哦?”姬璇真本来不以为朱宣门能拿得出什么不得了的灵物,只是不欲拂了这东道主的面子,便道:“那就请道友取出一观了。”
卢定晖神秘一笑,朗声道:“来人,将门中日前所得的那件灵物呈上!”
第15章 剑气冲霄()
随着卢定晖话语,一名楚腰纤纤的侍女提着一只精巧的笼子走上殿来,将盖在笼上的布帛一掀,便露出了里面伏卧的一只白狐。
此狐身形小巧,浑身雪白,不见一丝杂色;两枚碧色眼瞳十分灵动,看上去好似两块上好的青玉翡翠,只是颈间套着一个黑色的御兽圈,显出几分有气无力来。
姬璇真“咦”了一声,缓缓放下手中玉盏。
以她眼力,自然看得出这白狐已有金丹修为,可化为人身,只是此刻神情萎靡,周身气机不稳,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势。
卢定晖颇为得意道:“真人观此物如何?此为天生异种,我朱宣门也是费了许多力气才将其擒下。”
他这话却有夸大之语。这白狐本就有伤在身,许多能耐不得施展,这才叫朱宣门拿了破绽擒下,不然也不至于身陷囹圄。
姬璇真点头道:“的确不凡,我观其形容,可是那珑心灵狐?”
“真人好眼力,”卢定晖抚掌而笑,“色如新雪,目似琉璃,应当是珑心狐族的嫡系血裔。”
乾元界中,妖族大多聚集在北冥一洲,其中又以六部最为势大,珑心狐便是其中一个部族。北冥洲中灵气宝材皆是匮乏,三千年前,妖族六部本欲挥师南下,然而被玄门四派联手击溃,自此困守北冥一隅。
眼前这只珑心狐却不知何故来到青州地界,它虽有金丹修为,来到此地时伤势未愈,泄露了一丝气机,因而被朱宣门人发觉,花了大力气捉了回来。
姬璇真望着这珑心狐,心中不由一动。她眼下仍在天枢峰的宝府中修持,只是日后结婴,要自家开辟洞府,却缺了一个机变之人打理府中事宜,素闻珑心狐生就一副玲珑心肝,若是得了此物,可省下许多功夫。
她心中思索了许多,面上却不动声色,卢定晖看不出这位真人心中所想,也不气馁,道:“此狐已可化为人形,真人请看。”
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