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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晃动铁笼时，脚上的铁链亦随之晃动。张小北这才注意到，就算在笼子里，妖怪也被锁得死死的，且它身上无处不在的伤痛，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旁人看了都不免心惊。
梁发财颇为好奇，捡起枯枝，点燃火把，凑到妖怪跟前。妖怪见这人类可恶，自己明明恶声恶气让他滚远点，他却恬不知耻，凑得更近，当下怒不可遏，放声嘶吼出来。
“两位大哥，快走吧！”半边脸距离铁笼尚有一段距离，停住不走，劝阻二人道。
梁发财不理，反而凑得更近，若不是顾忌妖怪的獠牙，他极有可能摸一摸妖怪的毛发。
“奇怪。”梁发财狐疑，“难道……”
“难道什么？”张小北好奇。
“别难道了，快走吧！”半边脸急道。
梁发财心中疑惑，皱着眉道：“城主走私妖怪？”
“走私？妖怪？”张小北闻所未闻。
“不然没理由啊，这么大铁笼。”梁发财伸手进去，摸了摸妖怪的毛发，入手柔顺，是做皮革的好料。
妖怪不敢相信自己被人摸了，一时愣住，反应过来时，梁发财早已踱到第二个铁笼前。它龇牙咧嘴，怒不可遏，用脑袋撞击铁笼，恨不能出去跟梁发财拼个你死我活。
“张兄，帮个忙。”
梁发财一只手搭在黑布上，跟张小北合力揭开第二个铁笼，果然如他所料，笼子里是另一只妖怪，比先前一只似乎还要高大些。
“妈呀，两个神经病！”半边脸低声咒骂，同时再次劝阻道，“我说二位，差不多得了，人家妖怪还要睡觉呢！”
“你害怕？”梁发财看向半边脸。
“怕？我会怕？”半边脸怕折了面子，不愿当面承认。
梁发财摇了摇头，执意揭开铁笼黑布。每一个铁笼都关着一只妖怪，体格大小各异，与人类相差无几，面色或憔悴或亢奋或暴怒。
“发财兄，我不明白。”张小北揭得手都软了。他虽然知道铁笼结实，妖怪们出不来，但是如此近距离，还是颇为担心。担心之余，他又觉得妖怪可怜，被人困在笼里，惨无人道地虐待。
揭到第一排最后一块，梁发财停顿片刻，转而解释道：“如果我猜得没错，小石城城主十有八九向内地走私妖怪。”
“有人会买妖怪？”张小北奇道。不但张小北奇怪，半边脸也很诧异，这些王八蛋妖怪，人人避之不及，会有人当作宝贝？
“大唐妖怪，多集中在边境，中部城池的达官显贵很少见到。”梁发财道，“他们派人到边境私购妖怪，回去扒皮抽筋，当作药引、补药、皮草、家奴，竞相炫富。”他见二人听得目瞪口呆，寻思有没有可能染指这类无本买卖，顺手揭去最后一块黑布。
黑布掉落时，笼里的妖怪现出真容。却不是妖怪，而是一个人，一个充满野性的漂亮女人。
“咦！”半边脸和张小北同时叫出了声。
梁发财回头，见是个女人，先是诧异，又见她只在关键部位套了皮草，不免想入非非。
女人见男人们盯着自己，似乎习以为常，没有不自在的感觉。她一一扫过三人的面庞，最终落在张小北脸上，眼眸闪动，仿佛张小北是她久别重逢的朋友。
张小北被女人的目光触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真漂亮，比清风村的王小芬漂亮多了。同时他又奇怪，这么漂亮的女人为什么像妖怪一样被锁在笼子里？正要上前搭救，已经有人抢先一步。
梁发财痴痴向前，目光穿过铁笼，落在女人的面庞、胸前、腿上，不知不觉，几乎跟女人鼻尖碰鼻尖了。
“嗤！”女人突然龇牙咧嘴，露出凶相，差点咬中梁发财的鼻子。其余妖怪见状，突然来了精神，振臂高呼，晃动铁笼，一时间，整个后院喧嚣不已。
“果然不出所料，是妖和人的混血。”梁发财暗自庆幸保住了鼻子，一本正经地分析道。仿佛刚刚他不是被人***而是牺牲小我，完成了一次伟大的测试。
“混血？”张小北见女人仍盯着自己，不免心慌。
“就是妖怪和人类那个那个后生下的东西。”梁发财进一步解释道。
“哪个哪个？”张小北不解。
“就是……”梁发财看到张小北求知若渴的模样，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幸亏妖怪们吵得厉害，他可以假装没有听到张小北的问话。
“吵什么吵，不怕把卫何那个王八蛋引来？”一道声音响起，却是从后排一个铁笼内。
这声音极平稳，不大，却又如定风珠一般，效果惊人，瞬间将喧闹如飓风的叫喊声平息下去。
梁发财好奇，循着声音来到那个铁笼前。手搭在黑布上，犹豫片刻，最终将黑布掀开。笼子里却是个佝偻的小老头，畏畏缩缩，看上去百无一用。而且，也是个人类，最起码看上去是个人类。
“呦，是三个小娃娃。”小老头瞄了三人一眼，忽然目光一闪，重新落在张小北身上，眯起眼睛道，“有意思。”说着，又瞄向前排的女人。
“你，是人是妖？”张小北见这人分明是个老爷爷，又说着人话，不禁问道。当然，看上去是个人，又说人话的，也未必是人，他刚下山时就领教过了。
“年轻人好眼力，我，确实不是妖。”小老头叹息着说。
前排妖怪听说，目光齐刷刷扫向小老头，颇为疑惑。
“那你是？”梁发财警惕地问。
“实不相瞒，小老儿我是江噬他爹。”小老头看了一眼梁发财，转而又盯向张小北道。
妖怪们集体动容，震惊得无以言表。梁发财、张小北却不明所以，心中奇道，“江噬是谁？”
“你、是城主他爹？”半边脸惊讶得几乎跳起来。
“没错，就是城主他爹。”小老头咧嘴一笑。
张小北算是明白过来，小石城城主叫江噬，小老头是城主他爹，不对啊？“既然你是城主他爹，为何会被关在笼子里？”
“因为老头儿看上了儿媳妇，想要爬灰。”小老头说着再次盯向前排的女人。
“爬灰？”张小北不懂。
梁发财懂得比较多，见小老头盯着女人，料定女人就是他所说的儿媳妇，质疑道：“可她是妖怪。”
“你刚刚也说是混血了。除了狂野一点，她跟人类有什么不同？”小老头色迷迷地舔着嘴唇道。
“也是。”梁发财表示赞同，忍不住多看了女人一眼，几乎相信了小老头的话。他暗自想到，城主真不是东西，老头儿爬灰嘛，关女人什么事，简直暴殄天物。
“你真的是城主他爹？”半边脸还是不敢相信。
“我不但是城主他爹，还是老城主，江噬那个王八驴子趁我爬灰时发动政变，把我丢在这暗无天日的铁笼里。”小老头不无悲戚地说，“一关就是小半年。更可气的是，他为了恶心他老子，不知从哪里搜集来这帮臭妖怪，前后左右安插，屎尿臭屁一大堆，真是度日如年呐！”
妖怪们集体沉默。
“可怜。”半边脸叹息道。
“如果你们肯放我出去，助我夺回城主之位，”小老头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三人道，“我给你们每人五百两，外加三颗妖丹。”
妖怪们一阵哆嗦。
三人动容，正要接话，大厅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大笑，“不如我来帮你如何？”
小老头听出来人是谁，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叹息道：“卫何你个王八蛋，老夫跟这三个小朋友玩得正开心呢，你又来捣乱。”
“这么开心，一起玩喽！”阴影里走出一个人，文质彬彬，斯斯文文。他身后，涌出十几名气宇轩昂、杀气腾腾的守卫。
第31章 向左（）
斯文人叫卫何，城主府管事，几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传言说，城主跟卫何从小穿一条裤子，除了城主老婆，卫何是城主最亲近的人。有人反驳，说城主老婆也是卫何帮他选的，众人沉默。且不论真假，城里居民都知道卫何很不简单，因而人人敬畏。
居民是敬畏，妖怪则是畏惧。卫何没来时，妖怪们像打了鸡血似的，蠢蠢欲动，狂躁不安，恨不得袒右称大楚；卫何刚来，它们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夹起尾巴乖乖蹲着，半点不敢吭声。眼眸里虽然怒到极致，恨不得蹦出火星，被卫何目光一扫，却又瞥向一边，低垂眉眼，要多乖巧有多乖巧。老头儿见妖怪们如此没种，不禁皱紧眉毛，摇头低叹不语。
半边脸往来小石城数遭，早就听闻卫何的威名，见他带着大队人马到来，差点吓得尿裤子。此地是城主府禁区，正规出入口立着牌子“非城主府工作人员不得入内”，自己冒冒失失从狗洞里钻进来也就算了，居然组了个三人团，还把人家妖笼给掀了，设身处地地替主人想一想，确实应该恼怒。他扭过头看向梁发财，希望那个罪魁祸首能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竟然发现梁发财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小子还有脸笑！
张小北见卫何斯斯文文，干干净净，举手投足间气质十足，不由得自惭形秽。又想到未经许可，偷偷潜入人家后院，撞破走私妖怪的大计，不免愧疚。左思右想间，不敢直视卫何，眼神飘忽，最终落在梁发财身上。路是发财兄引的，祸是发财兄闯的，锅该由发财兄背，自己背了不大合适。
梁发财身后没长眼睛，却也感受到气氛的尴尬。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反而因为撞破城主走私颇为兴奋。走私妖怪是明令禁止的，被朝廷知道，那个叫江噬的城主没得当，何况他还篡了老爹的位，锁了性感的媳妇儿，把柄不要太多。
梁发财反客为主道：“你是什么人？”听口气，仿佛身处自家后院，进来的是一帮不速之客，而且局势尽在掌握。
卫何反倒一愣，他当了这么久的差，没见过这么嚣张的降妖人。按说这么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