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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左真人虽然掌管离恨天刑罚戒惩,可眼前之人不是别人。
玉鼎真人目光先是看向铁面无私的怀左真人,而后淡淡扫过一众,才慢慢收回,在众人注视中,他定定看着冷幽,缓缓沉着开口审判:“凡弟子不得接触魔道妖人,如今看来,却是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得一身邪恶灵气,据门规戒律,当废除修为作门外弟子,只不过,古漠一行你所作所为虽无对错,但实是有违正道道义,山上留你不得。”
废除修为、逐出下山!
玉鼎真人自始至终声音皆是磁性威严,莫名有几分不近人情,平淡得仿佛在断决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缓缓的声音给人心底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大得几乎没人能够承受得住。
眼前岿然不动坐着的,是一座浩瀚巨岳,是一尊无情的审判神明,抗之,犹蚍蜉撼大树!
冷幽心底震动,面色禁不住微变。
事实竟是如此残酷,纵使他有所准备,可残酷到连他竟是都有点不敢置信!若自己不认罪,掌门又会否真个亲手将自己诛伏?!!!
眼前玉鼎真人面不改色,依旧威严沉着,而他既定的事实,对于曲水宫诸人来说不吝于晴天霹雳。
“废除修为……”
冷幽心底一片冰冷,胸口也闷得慌,他忽然有些不甘,不甘于自己修为毁于一旦,不甘于辛辛苦苦十几年的努力皆尽付诸东流!
逃么?
冷幽不是迂腐之人,连谎话都说得认真面不改色,他又如何不会想着反抗?
体内少许净业封魔未封住的灵气徐徐运转,这种感觉颇为舒服,有几分不舍。
不过此时,冷幽紧绷的心神却忽然释然,犹如一张拉满的弓渐渐卸去所有力量,释然,放松。
这身修为所仗的是为太虚御气真诀,而这太虚御气真诀终究是离恨天之物,何时又是属于自己?说来说去,似乎不过只是欠了离恨天的,如今,要还。
冷幽不喜欢施舍,如今这景象却又好似曾经的施舍被索要回去一般,让他有些不甘心自己一身修为尽废,也让他不喜欢落得这般田地。
他拱手寂然道:“弟子,愿受惩罚。”
四周沉寂一片,其他宫座再未说话。
废除修为,恐怕除了授诛之外,当属修道者最为残酷的惩罚。
数落冷幽罪状的赤火真人脸色也禁不住微变了变,心底因为冷幽牵涉魔道而涌上的火爆脾气一下消散个干干净净,拂袖重新坐回椅子上。
大殿内,吹不进一丝微风,只是当一切成了定局,注定冷幽与离恨天天地相隔,再无世缘。
……
冷幽低着头,身躯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
何以安神色复杂看了看他,终于开口,缓缓淡声道:“掌门师兄以及各位师兄、玉琼师妹,你等不信我这名义弟子,难道还不相信清霄真人么?”
名义弟子?离恨天上一代掌门、神州大地天纵人物清霄真人?
只是何以安一石激起千层浪,各位宫座神情一震,连掌门玉鼎真人也面色微变,沉静的目光也变得炯炯有神!
此时率先开口的不是掌门,反而是一脸肃然的怀左真人,他郑重问道:“你可是有甚苦衷?”
只不过,冷幽此时依旧低着头,他感到很累,感到身心很疲惫,体内传来的痛苦,却是早已麻木。
他费力抬起头,缓缓摇了摇头。
清楚见得他平静的面色苍白,额头也止不住地冒出细汗,症状几乎与施展了都天散咒一般惨烈,只是没有灵气波动,没有经脉破裂……
几位宫座面色急变。
“你……”何以安忍不住想要站起,可身子刚离椅子不到三寸,却骤然顿住,仿佛间忽然苍老了数十岁,面色灰暗,无力缓缓坐了下去。
一股浓浓的睡意袭来,神志也渐渐模糊了起来,冷幽只能紧守着心中一丝清明,苦苦支撑着,费力转向何以安,拖着身躯缓缓向着何以安靠近,步伐略有几分沉重。
拄着剑胎,冷幽忍着体内的痛楚低身下去,先是半跪,而后缓慢地,双膝终是跪在了地上。
他努力睁着眼睛,看清了眼前坐着的何以安,声音虚弱,含着浓浓的疲惫:“师父……承受弟子九拜……当作上山后十五年余三个月的指点……及养育之恩……”
说完之后,他两手费力撑在地上,上半身躯往前低,唯磕头道谢。
在众人注视下,不多不少,冷幽给何以安磕了九个头。
何以安面色严肃如初,扶着椅子两边扶手的双手却细微颤抖,缓缓沉声道:“你从不欠我何某什么……”
冷幽第二次摇了摇头。
“我……便走了……”他想要张嘴,却是感受到嘴里全是腥味鲜血,甚至在说话时,有一缕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温热的凉。
此时,似乎已没什么好说了啊……
冷幽忽然鼻口流血。
他忍不住用袖子擦了一下,衣袖染血,但至少不必让他脸色看起来狼狈。
双眼努力睁了睁,费力四处寻找之间,冷幽隐隐见得前面一道通向浩然天地的透亮大门,便一步一步费力往前走去,支撑着,用尽了力气离开这压抑地方……
第117章 旧事…暂留()
赤火真人脾气火爆,他揪出了沾染魔道气息的弟子,可是一脸冷沉,未有半分高兴。自始至终,他感觉他自己似乎只是一只在世俗百姓围观下不停表演的猴子,没点滴成就感。
太虚殿内一片凉意,唯有地上剑胎轻轻颤动着,为吃力远走的故人送行。
……
一切确如幻梦,来时一身空荡平凡,去时亦是两袖清风,未有什么值得眷恋。
离恨天不得不说是为一片仙家好山好景,清风扑面,飒爽入骨,冷幽直觉已化为平凡的身躯犹如荡垢涤污伐毛洗髓,身心本来疲惫犯累,可此刻渐渐又恢复些许清明和力气。
柳亦轻急步跑过来扶着冷幽,下一瞬间,他面色大变。
“冷师弟,你……你……!”柳亦轻震惊得惊骇失声。
之前何以安沉重与他说的他还不很相信,可事实竟是如此残酷无情,什么时候,曲水宫的几位会有其中一人落到如此无情境地,比死恐怕还不如!
冷幽两袖染血,脸上虽然苍白虚浮,可鼻口流出的鲜血已被擦干净,还不至看起来狼狈惨烈。
而他心底平静,神情自无笑意,但也不冷,还算是往常一样缓和,未掺杂任何怒、愤、恨、怨,张了张干裂的嘴唇,缓和道:“柳师兄,便送我一刻罢。”
自毁丹田,根除正魔修为,却如施展都天散咒般,其代价便是得承受人所不能承受之痛,柳亦轻搀扶着冷幽,仍旧能感到其手臂不断细微颤栗。
“这……这太不真实了,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柳亦轻双眼一红,满脸尽是苦涩,从来不敢想象结果竟是这样。
冷幽没有甚悲伤,自也不希望自己熟悉的人为此有甚苦楚,平淡道:“这条路也算是我自己选的,柳师兄无须介怀。”
柳亦轻鼻子一酸,神情悲苦。
他长呼一口气,强制忍住激荡悲怆的心绪,扶着冷幽向巨阔广场远方行去。
天高地阔,四寂无声,除了一些痛恨魔道的弟子一脸快意,其他人,或是同情,或是冷漠。
同情之中,未必没有冷漠,冷漠之中,未必不含同情,只是此时此刻,冷幽无需一一分辨,在他眼里,已存不了太多人。
在不少弟子注视下,两人走过巨阔的广场,走下广场下的三千石阶。
三千石阶,便是离恨天门户古路,足有三千之多,不急也不缓通往下边门户,只是更下方被云雾笼罩,仅露出淡淡痕迹。
一路往下,冷幽喉咙一甜,不能憋住诸多鲜血,鼻口开始不断流血,衣袖也无法止住,一滴一滴滴落斑驳的石阶。
终究到了石阶最下方。
最下方是一较为宽阔白石古砖平台,平台前边是深不可测的极渊,崖壁笔直陡峭,凡人不能上下。
平台上接近三千石阶处,一道巨大牌坊耸然而立,高十数丈,牌坊之上,“离恨天”三个大篆古字厚重沧桑,如承载古老的传承,让人感慨,敬仰。
古字四周,有山、水、虫、鱼,亦有飞禽走兽,精雕细琢,再有朱红、青绿、澄金古漆极致渲染点缀,显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万物之源,皆尽于此。
烈阳光芒照耀之下,琉璃青瓦泛起层层金光,刺目,迷离,一缕神圣不染,而离恨天牌坊下面清冷如斯冷幽在柳亦轻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出去。
体内残破乱糟糟一片,再无一丝灵气滞留。
走了这么远,冷幽成了一残破凡躯,如何不困累,呼吸也微微急促,好在半路吐出了积压的鲜血,让他感到好受了些。
两人底下,浩瀚山河轮廓隐隐可见,便是了缥缈的神州尘世大地。
回头瞥了一眼,柳亦轻忽然感到一种“扫地出门”的萧瑟悲凉,胸口闷得心慌,忍不住又长长吐了一口悲气。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了,若不是亲眼看到身边冷幽如此遭遇,他完全不敢相信。
他艰涩叹道:“水师妹或许你不担心,可是……不能见赵不祝、清儿师妹他们一眼么……”
“纱……”不久前发生的一幕幕,似乎像是已经过了很久很久,冷幽忽然想见她一面,却有些不可能了。
水云纱终究是位奇女子,如柳亦轻所猜测的一般,她至始至终都比柳亦轻还清楚冷幽的情况。
冷幽平淡注视着远方,淡然道:“赵不祝与胖子没甚好见的,至于师姐,你跟她说不必难过,以后我定会来看她便是了。”
“可你……!”
冷幽目光不变,淡淡道:“师姐会相信的。”
高处清风飒飒,午阳已斜,却是了个悲朗天,柳亦轻张了张嘴,唯有叹气。
无声休息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