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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哈哈哈——”
季巧巧双手朝后,撑着自己的身子,仰躺着,却能清晰地看到那个地方,那几乎只是瞬间出现的成百上千的坟茔,那送葬队伍的领头人,捧着排队,顶着那样一张近乎腐烂的脸,对着自己笑。
“啊,别找我,别找我,你们走,走啊!”
“啊!”
季巧巧呼吸急促,浑身都在发抖着,连叫都叫不出声了,好似被人捏住了喉咙,那漫天遍野铜钱状的纸钱飞舞着,如雪花般落在她的周围。
哀乐声,哭葬声,越来越近。
那阴鸷,寒冷,带着死寂的笑声也越来越近。
季巧巧从未觉得如此绝望过,她双手再也撑不住,整个人趴在地上,断腿处,钻心的疼痛,可她此刻却再也顾不得了,只能在地上蜷缩着,颤抖着,宛若幼鸟般,紧紧地抱着头,好似只要那样,周围的诡异便不复存在了。
若是仔细听,还能听到她不断的哆嗦着,嘴里还嘟哝着,“别找我,别找我,是你,是你知道得太多,别找我,别找我……”
……
看着这样的季巧巧,红绡嘴角微勾,抬头朝江兮浅处望了望,眼中带着询问是否要继续下去。
“……”,江兮浅脸上挂着冷笑,在这一刻,她终于觉得前世那占位夺命之仇都报了,至少,她痛了一时;这季巧巧却必须痛上一世。身为神医,望闻问切是最基本,而此刻她几乎不用检查,那季巧巧的断腿,缝隙错位已是必然,就算将长好的骨头打断再重新接过,她有那勇气,没有无忧谷的断续膏也是枉然。
红绡有些不解,主人这般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她眉头微微蹙起,难道是她不满意,不会啊,她自己都觉得效果挺好的。
尤其是那成百上千的坟茔突然出现的那一刻,她可是绞尽脑汁才想到这样的方法。
虽然凤都成内,天气晴朗,可山中却想来是阴晴不定;尤其这玄青庵地处半山腰上,她特地请了会观天象的华先生,知道今天申时左右会有乌云蔽日出现,虽然仍有些许阳光,可那呼啸的疾风,和顺风洒落的冥币已经足够营造气氛所用。
江兮浅身后的若薇看得津津有味,对这个害小姐虚弱数日的女人,态度也好上了几分。
“维持三日,夜里继续”,江兮浅冷声。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季巧巧的心智。
昨夜那般血腥恐惧的场景,今日她还能恢复如常,这可不是常人能做到的。尤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女子,还必须面对整个玄青庵只有她一人清醒的情况下,若非琴棋书画几人可以营造出来的阴冷,还有那口技所表现出来的诡异,那坟茔和送葬队伍的出现,也不过是碰巧触动了她。
若是让她冷静下来,细想,只怕很快就会恢复如常了;可她却并未打算就此放过她。
“是”,红绡躬身。
“这里就全权交给你了”,江兮浅颔首,此话出,竟是不打算再来看了。
若薇虽然有些遗憾,不过这样的场景观看一两次就罢了,多了也腻歪;只要知道那季巧巧在玄青庵也不好过就是了。
回城。
江兮浅难得沉默了,面色凝重,“若薇,你说是不是我太过执念了”,其实有时候她自己都分不清那所谓的前世,究竟是不是一场梦;其实今生,那季巧巧虽对她不满,可好多阴谋诡计还未来得及实施,她就已经提出离开了。
若真要说仇怨,只怕就是她买凶追杀这一条了。
“小姐心软了?”,若薇不答,却是一阵见血,“奴婢曾经记得,在刚接手训练时小姐曾说过一句话,对待兄弟,我们要向春风般温暖;但对敌人必须如秋风扫落叶般残酷;今日小姐懂了恻隐之心,来日她未必能投桃报李;更何况奴婢记得小姐并不喜欢麻烦”,而那季巧巧却正是麻烦中的大麻烦。
江兮浅抿了抿唇,抬头望着天,空明澄澈的蓝色里,间或飘着几朵白色的云;明明山中还是阴风阵阵,可还未到凤都城内复又风和日丽,当真是风雨难测。
“小姐”,若薇顿了顿,想再说什么;却被江兮浅打断,“你说得对,倒是我自己想岔了”,她低头看着那雪白纤细如玉,肤若凝脂的小手,白白净净,到底已经沾了人命,一条或者两条,又有什么关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若有人胆敢伤害她在乎的人,就算追到十八层地狱,她也定不会让那人好过。
知道自家小姐已经想通之后,若薇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身为暗部之人,在江湖上摸滚打爬自是不说;虽然暗狱有令,所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但他们哪个手上没有沾上人血,幼时生活的残酷,风雨的无情,她早就已经不知何为是非,只有敌友。
江兮浅抬头遥望,猛然想起那日山中的巨蟒,还有古墓,胸口某处蠢蠢欲动,可理智却让她不得不按捺住,正所谓好奇心会害死猫,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招惹不得啊。
可正所谓巨蛇腹中,必有重宝;看那巨蟒的体形,若能猎杀,且不说腹中宝物,就算是那蛇皮蛇肉都是不可多得宝物啊。
哎……
她也就只能想想了。
——弃女重生——
三皇子府,听松楼。
楚靖寒面无表情,双眸微眯,听着寒风喋喋不休的说着,若有所思。
“爷,您究竟有没有在听啊?”,口若悬河,唾沫横飞,说得滔滔不绝的寒风终于发现了异常,抬头看着那正望着某处发呆的自家主子,顿时五官变成了一个囧字,感情自己说了小半个时辰,主子竟然在发呆啊。
“嗯?”,楚靖寒挑眉。
“主子,还有两日就是茹雅小筑那位的及笄之礼,听说方前不久,紫嬷嬷已经进宫去了”,寒风好心地提醒他,“当年娘娘在时,曾说过的话,爷不会忘了吧?”
楚靖寒剑眉微挑,带着一贯的沉稳内敛,可眉宇间的冷漠却并未褪去,反而带着些许忧愁和阴鸷,再加上他身上那股特有的阴寒,让周围的气温顿时下降,“哼。”
“爷,就算您不在意,陛下那儿”,寒风点到即止。
“放心,她还没那般本事”,楚靖寒嘴角微勾,脸上挂着慵懒邪魅的笑容,那紫嬷嬷是宝珠的心腹,当真以为他不知道她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就凭她们那点儿手段,还能瞒得过他?
只是不屑吧了。
寒风默默地转身,刚想离开,却陡然转过头,“听说那位已经遣人送请帖去相府了。”
“嗯?”
“季巧巧已被送至城外,现如今相府乃江大小姐掌家,这请帖……”
“行了,下去吧”,后面的话不用再说,楚靖寒也懒得听。
寒风眼前一亮,嘿嘿,能看到自家爷变脸也很不错啊。
待寒风离开之后,楚靖寒这才淡淡的,望着相府的方向,自那日从城外踏青回来,已经两日了。相府中的那些事,他不是没听说过,甚至若是细细查起来,背后还能看到他推动的影子,只是她那般雷厉风行地掌管中馈,杖责明柳,而后江相被暗贬,季巧巧被送走,一切的一切,那般的杀伐果断。
当真不愧是他看中的女人,啧啧,回想着花楼送来的消息,楚靖寒嘴角勾起一抹养眼的弧度,难得的那想来阴冷的人身上也浮起了丝丝暖意,若非因为凤邪那蠢货导致冥煞凤都分舵损失惨重,他也不必忙碌了两日。
只是皇宫中的那位竟然突然对锦蓉双城动手,他眸色暗了暗,却不知到底是何意。
要知道这锦蓉双城的贼匪流寇,虽然平日里各自为政,烧杀抢掠,但却从不扰民,隐隐地与官府朝廷对峙了数十年,不说冥煞暗狱,就说那些山寨寇匪,都不是江嘉鼎那区区三千精兵能拿得下来的。
这点他能知道,难道皇宫中的那人就不知道。
还是说,这江嘉鼎遭贬,其实是个幌子?
楚靖寒想着,门突然哐当一声,风尘仆仆,满脸狼狈的凤邪走进来,此刻哪里还有半分翩翩公子的模样,发髻散乱,衣衫上尽是尘土,黑一块白一块的。
“师兄,你也太过分了,哼哼,我在外面累死累活的,你居然躲在这里发呆!”,凤邪嘟着嘴,怒火冲天;说着还一副不屑的模样,偏过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哼!”
楚靖寒连眼皮都懒得抬,“说吧,你又做了什么?”
“哼,谁说我做了什么,就是看不惯你,太欺负人了,我要撂挑子,撂挑子”,凤邪义正言辞。
“你又去招惹暗狱的小魔女了?”,楚靖寒尾音上扬,基本上每次只要跟小魔女交手,这凤邪一准吃亏;上次凤都分舵被人一窝蜂端了的事,他可还没跟这人算账呢,让他去查,居然胆敢用那种方法,下战书?亏他想得出来。
便是连他都不敢保证跟那小魔女对上能全身而退。
除了她那高深精纯的内力修为,更有那防不胜防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毒药;若非如此,也不会得了个小魔女的称号。
凤邪头朝左偏,下巴一样,“哼!本少爷才没那么傻”,刚在那小魔女手中吃了亏,害得他在家里泡了整整三日,吃什么吐什么,他才没笨到再去招惹那个小魔女呢。
“那是在寒雪手上吃瘪了?”,楚靖寒无聊像是逗着宠物般。
“哼,本少爷那是让着她,谁让她是女人来着”,凤邪仍旧一副傲娇模样。
楚靖寒终于抬起头,在心中叹口气,这次的语气异常的肯定,“凤老王爷又逼你娶妃纳妾了?”
“……”,凤邪无语。
知道被自己猜中了,只能耸耸肩,“说吧,这次是哪家闺秀?”
“还好意思说,哪家闺秀,我问你,是谁把那日我们出去踏青之事告诉那老头子的”,凤邪一副抓奸的模样,气呼呼的,“谁告诉老爷子那江大小姐厨艺非凡,尤其烤得一手好肉的?明明知道老爷子就是一个吃货,吃货!他居然怂恿我娘,让我讲那江兮浅定下来,定毛线啊,谁不知道……”
他后面的话还未说完,仍旧喋喋不休,却未注意到楚靖寒瞬间沉下去的脸色,“你说谁?”
“谁?还能有谁?不就是那曾经名闻凤都的草包小姐江兮浅,真是的,就算她不是个草包,本少爷也看不上她好不好;也不看看本少爷如此仪表堂堂,风流倜傥;才貌双绝,貌若潘安……”
楚靖寒沉着脸,“嗯?”
后知后觉地发现温度骤然降到零下的凤邪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