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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陈阿娇怔忡片刻,方反应过来,慢慢道, “我为什么要生气?”
卫青,虽然姓卫。 她依然承认,他是个英雄。 而卫青被刘彻架空闲置,追根究底,当初,还有她的一分算计在里面。
英雄蒙尘啊。
“我知道啊。 ”她微笑道, “卫青是陛下生命中一个重要的人物。没什么可稀奇的。 就好像阿娇是陛下地妻子,但阿娇仍有师傅,陌儿,早早,师兄一样。 ”
都是生命中不可替代的人物。
刘彻冷哼一声,听到阿娇提起萧方,不由忆起元鼎元年上林苑中,
温润如玉的那个男子,终于因了阿娇伤痛爆发出来,那一份心思,再无遮拦,让他窥的清楚。
到如今,阿娇身心皆归于他,但萧方得她敬她重,却是自己无法抹去的。
他吻着怀里的娇颜,那炙吻如此霸道,让阿娇有些迷醉。 所有纠结的心思,暂且先抛到九霄云外去吧。
元封六年,益州、昆明反叛。 遣薛植出军平定。
次年纪元为太初。
太初元年五月,诏用《太初历》,以正月为岁首。 色上黄,数用
五,定官名,协音件,定宗庙百官之仪,以为典常,垂之后世云。
太初二年八月,遣使持金往大宛梅汗血宝马。 大宛王钦服大汉威仪,赠送宝马。
汗血宝马之名,陈阿娇闻名已久,待谈者千里迢迢地将宝马带回长安,送到御苑后,禁不住好奇,拉了刘彻去看。
火红色皮毛的马,高大神骏,眼神睥睨,名不虚传。 阿娇跃跃欲试,刘彻却担忧她的身子,道, “先等驯良了再说吧。 ”
汗血宝马极是高傲,连续掀下来了数个驯马人。 刘彻渐渐冷下了脸庞。 “大汉号称英才辈出,竟连一匹烈马都无法驯服?”
“父皇,”刘陌站在一边,见了此马的确神骏,又冀望博娘亲欢欣,拱手道, “让儿臣试一试吧。 ”
“太子?”刘彻略一怔忡。 常言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太子乃一因储君。 身份贵重,驯马凶险。 若是跌了摔了,都不好。 便都无事,无法驯服得这马,已经丢了脸面。
可是,他少年时,也是这样果敢弄险,眉眼飞扬间,何曾畏了半分?
“陌儿,”阿娇倒是相信自己儿子的。 替他理了理衣领,道, “小
心些。 ”
“嗯。 ”刘陌将冠带交给了成烈,束好头发,入场走到汗血宝马之前。 那马连续扰过数人,也有些喘,略抬起前蹄。 打个响鼻。 刘陌只觉得它眸中光彩流动,倨傲飞扬。
他冷不丁防飞身骑上去,稳稳坐住。 汗血宝马愣了一愣,拨足狂奔,跳跃颠簸,意图故伎重施,将背上人掀下去,然而他背上的那个人,承袭自朝天门地功夫,再不是一般驯马手可及。 刘陌在马背上将心气平静,只觉得是一只在海上孤帆远洋地小舟,风浪再大,也稳若泰山。 也不知过了多久,坐下骏马终于泄气,渐渐平静下来。 彼此身上,都透出重重汗水。
“好。 ”四处一片雷动。 便有宫人机灵赞道, “太子殿下果然神勇非凡,降服宝马。 ”刘陌却似全没听见,坐在马上淡淡笑开。
其时,秋日的阳光淡淡照射在场上。 多年后,宫人们回忆,当时昭皇帝的笑容,清澈堪比这秋日的阳光温煦。 昭皇帝不同于武皇帝,他的唇边,经年含着浅浅的笑纹。 只是那笑纹,温和却不暖煦。 许是因为当日,孝武陈皇后在场外看着,所以,他才能够真心的笑上一场。
后些班氏立传,孝昭皇帝纪开篇即言:孝昭皇帝事母至孝。
刘陌跃下马来,督着侍从为马配上鞍鞯,转身看着慢慢走近来地娘亲,微笑道, “娘亲现在可以骑了。”
汗血宝马扬起残存的傲气,撩着蹄子,被刘陌瞪了一眼,似乎明白了这个女子对主人的重要性,安静了下来。
那传言果然是真地,汗血宝马,其汗如血,染红了它自己的髻毛,
也染仁了刘陌地半幅衣裳。 阿娇看的皱眉,扫兴道, “染成了这样,这衣裳算毁了一半了。 ”
刘陌怔了一怔,不料娘亲这样答她,放声大笑。 笑声中汉血宝马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偏着头望着面前的母子,无法懂得彼此的思考方式。
“那就请娘亲给它取个名字吧。 ”他道。
“此马乃天下良驹,毛如血,汗亦如血,”阿娇想了想道, “就叫朱缡吧。 ”
因为刘陌驯服了朱缡,刘彻便将朱缡赐给了刘陌。
当刘陌回到博望殿时,上官灵已经听说了马场之事,虽眼见的刘陌丝毫无伤,想起来还是觉得惊心动魄,迎上来道, “殿下不曾有事吧?”
“无事。 ”刘陌换下衣裳,兴致犹勃勃,道, “灵儿,我自幼习武,不过是一匹马而己,尚难不倒我。 ”
刘天已经足三岁多了,渐渐学会说话,咿咿呀呀的喊着, “爹
爹,”抬起头来,眉目之间,竟少似父母,肖似阿娇到了惊心动魄的地
步,超过姑姑刘初。 因了这个缘故,很受父亲刘陌,祖父刘彻的喜爱。
对于刘彻而言,说是喜爱,也不全然。 见到刘天的时候,他神情柔和,赏赐颇多。 但他并不愿意常让上官灵将刘天抱到长门殿来一见。更不欢喜看着刘陌疼宠女儿地样子。
刘陌也隐隐察觉的到,所以也少带着女儿出现在父皇面前。
太初四年,乌孙送来军须靡夫妇献给大汉皇帝的贡品,数箱人参筘皮之外,还有一样东西将外惹人往目。
那是乌孙使者一路小心翼翼捧来的,一只尚未足半岁的雪狐,精致玲珑,没有一般狐狸身上难闻的腥味,尚学不会怕人,一双眼睛鸟黑精灵。溜溜转个不停。
“这是我们王孙大人派人费了很大的劲。 终于抓获地。 乌孙天气寒冷,境内多雪山。 但雪狐乃是极机警地动物,亦不服人驯。 这只雪狐狸还是乌孙猎人千辛万苦在高崖后寻到地雪狐洞穴,刚刚出生的时候就被抱了回来。 王孙怕雪狐离了雪山不适应气候,特用了一块冰玉镇住了胸口。 ”
刘彻看着那只雪狐片刻,雪狐虽漂亮,他却并不喜欢太过精致漂亮的东西。 身为帝王。 最戒的就是玩物丧志。
“将这只雪狐远到长门殿吧。 ”他慢慢道。
因为这只雪狐狸,例行的每隔年一次送给和亲乌孙的细君公主的物品,今年更加丰富。
抱起雪狐狸地时候。 陈阿娇很有些讶异。 她不曾料到,当年不过是随口一提。 刘彻当真为她找了这么多年。 那寻找虽说不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但既有形迹,自然为人窥的到。 到最后,刘陌刘初都知晓,独在她面前瞒了痕迹。
“恭喜皇后娘娘呢。 ”绿衣捂了啃偷偷的笑,看着那么玲珑可爱地狐狸,喜欢的不得了,道, “娘娘。 给它取个名字吧。 不然我们怎么叫它?”
“又取名字?”陈阿娇微微蹩了蹩眉,道, “它是雪狐,从乌孙
来。就叫雪乌吧。 ”
雪乌在阿娇温暖地怀中抬起头来,吱吱叫了几声,感觉一片宁馨,
这个女子身上有一种安定的力量。
这一年。 刘天已经长到了五岁,已经能跌跌撞撞的走路。 很喜欢阿娇殿上养着的雪乌,腻缠着阿娇,“皇祖母,让雪乌跟着天天回博望殿住几天好不好?”
阿娇看着刘天,心里想,她若是敢应,不知道刘彻知道是什么表情呢?
只好安抚刘夭, “天天若是喜欢雪乌,到长门来住几天就是了。 ”
那一日,刘初回宫探母,抱着雪乌,听了刘夭的佚事,吃吃的笑,“天天想要雪乌,”她提点道, “你先去求你皇爷爷吧。 ”
刘夭虽然一向受刘彻疼宠,但偶尔窥见刘彻针对别人冷肃的神情,
还是对这个皇爷爷心存畏惧,打了个冷战,道, “算啦,我不要了还不行么。 ”
那一年,陈阿娇听说郭解回到了长安,生活安好。 彼此早就隔了太久,她没有特意出宫看,知他安好,就好。
那一年,上官灵与刘初俱有了身孕,在天汉元年都产下一个男婴。
天汉啊。
因年年行旱,刘彻改元为天汉。 从此后,汉武一朝年号六年一轮改为四年一轮。
天汉元年,桑弘羊长子桑允满了十六岁,要娶袜陵候府长孙女,刘策之妹刘撷。
大汉三年,长到了十五岁的飞月长公主长女东方湄,终于拗得父亲东方朔的同意,嫁给了她自幼一直黏着地长信候义子柳宁。
也许,这些上真的有缘分存在吧。 不然,为什么精灵如东方湄,偏偏只喜欢有些木讷的柳宁,固执的喜欢了十四年。 那缘分,却是从元鼎五年抓周开始就牵系起来的。
陈阿娇想起那次荒唐的抓周,禁不住要微笑。
连子女都婚嫁了,他们,岂不是真地老了?
是的,时光何曾在意过你是君王,他是乞丐。 慢慢的,她便在身边那个男人发间瞥见了再也挡不住的雪色。 只是精神毫不逊色最年轻的时候,眸间的锐利随着岁月的流逝越发深沉。 坐在宣室殿的身影,挺直如昔。
那一日在长门殷,睡去之前,刘彻抚着阿娇的青丝,若有所思,
“娇娇莫不是天人,总不见老的。 ”
阿娇骇笑, “哪里有?”
这些上又哪里有真的不见老的人呢?
她的青丝不见雪,可渐渐也失了少年时的柔韧。 偶尔照铜镜,也窥得眼角若有若无的细纹。
留不住时光。 可是,若身边人都渐渐老去,长生不老,有什么好呢?
那末,该老的时候,还是老吧。
大汉四年,刘夭满了九岁。 皇家的女孩子,虽然不需要治国安邦,总是要学书的。 渐渐的习了《诗轻》。 读着关美雎鸡。 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这样美好地句子,将爱情想地如透明的春光一般美好。
“爹爹。 ”她缠着刘陌撒娇, “我听宫人说,爹爹并不是在未央宫出生,而是在出生后好多年才被皇祖母带回皇宫的。 为什么呢?”
其时,陈皇后独获圣宠,复位为后。 母仪天下已往很多年。 宫中诸人渐渐绝了对那之前的一段时光的议论。 陈皇后究竟因为什么离开陛下身边,而在宫外又曾做过什么,早已无人提及。
刘夭第一次看到疼爱她的父亲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