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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你的府邸打理的怎么样,冷不冷?”
离仲被赐了一栋宅子,听说即安的离府整个让离天给搬了过来,闹了好几日的酒席应付那些上门庆贺乔迁之喜的同僚。我知道后也叫小安托人偷偷送了点东西过去,也不知道送到没有。
离仲看我,笑了,我的心又是猛地一跳,开始一阵一阵抽。
“问这种话,小雁是想要去看看吗?”
我知道这样很蠢,却也只能张着嘴傻傻道了句:“啊?”
“小雁特意把大哥叫上来,不是为了跟大哥亲近么?说来大哥的新宅子小雁还没见过呢。”
虽然不知道他真心是怎么想的,搞不好现在就是在跟我玩那个所谓的“游戏”,可他这么一说,我就只有点头的份了。
低眉(四)
事后想来,想必那时候我真的是胆子被吓破之后,脑子也破掉了,才会那么蠢跑到离府去。
离府都是旧人,在即安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看见我都像是见了鬼,绕是我再厚的脸皮,对着如此之多且极其明显的异样眼神,也不自在起来,手和脚像是在雪里冻久了,僵得没法动。
我不自在,离府的人更是不自在,我走的时候是个被冷落灰溜溜走人的小男宠,回来就成了要他们全部跪地下拜的王爷,换了谁只怕都接受不了。还是离天厉害,立即反应过来,开始赶着整个离府闹腾起来,要好好伺候我这个王爷。
好好的离府被我闹得鸡犬不宁人仰马翻,我还得端着王爷的架子在上头坐着,不动声色喝他们进献的茶,看他们诚惶诚恐毕恭毕敬的样子。其实这情景也可笑,五年下来,彼此是什么样子谁不知道,只怕他们心里也还只把我看作那个小男宠,却一定要对我低下头去。
没办法,谁叫我会投胎。
离府没有女主人,浅香梦玉不过是小妾,没有资格来侍奉我,于是端茶倒水都让离天包办了。其实不见她们我也松了口气,在即安那几年,我看见她们心里就不痛快,虽然两人都是我私下选的,可我就是小气,甚至有时候恨不得她们都能消失,不要在我和离仲面前出现。
说来看新宅子,这大晚上的,也没什么好看的,只好干坐在那里,跟离仲说话。说老实话,我现在有点怕离仲……若是像是在即安一样只对我那样厌烦冷淡也就罢了,他一下子叫我小雁,一下子又只把我当王爷,有时候又像从前,我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的,变脸快,对我一时晴一时阴,笑着说一些让我脑子不能动的话。
此刻他又成了当年的离大哥,跟我和颜悦色说话,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眼里满是宠溺的笑意。
我一边心里打鼓,一边很可耻的享受,像是那最厚颜无耻的贼人,霸着偷来的宝贝,什么都不想,只盼望能够在被人收回之前能多享一刻。至于之后,那便顾不得了。
做梦一般的时光过得嗖嗖快,一下子就耗去了一个时辰,我想着实在是偷太多了,也该知足要收拾回去,却见离仲那边问禀事的人:“怎么样了?”
“大夫说是受了风寒,一整日就喝了点粥,此刻做了噩梦正在哭。”
我收回自己竖起来偷听的耳朵,继续装模作样喝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决定再多坐一个时辰,到半夜三更也无妨!
好吧,我知道我自己太幼稚了,便是人家为了应付我一时半刻抽不了身,我一走,立即就可以过去看那做噩梦的人,好言好语安慰了,说不定还要哄着睡觉。
我我我,我还是走吧——挡人相亲相爱是要被马踢的,我是脑子出了什么毛病一定要碍着别人的好事?
我屁股底下有火在烧一般,再不能若无其事枯坐下去,我就一直看着手里雨过天青瓷杯,上头的枝叶茂盛,漫无边际想着在纠缠的尽头是否可以开出朵花。
离仲察觉到我的心不在焉,他停下来,“小雁。”
他在叫我,我却连抬起头看他的力气都没有。
许久之后,我下定了决心,终于说出口了,我问他:“你想要见你家人?”
他亲缘寡薄,至亲也不过一个外祖父,其余都不过是远房亲戚,想必他心心念念的亲人,也就是那位一手抚养他成人的离老爷子。
我不知道离仲此刻是什么表情,他似乎顿了顿,在斟酌词句一般,这时候有不长眼的下人过来,离天被离仲支去看那做噩梦的人,他似是想给我添茶水,我手一抖,那热水溅到了我的手背上,“砰”一声,我摔了手中的杯子,那下人身子颤抖着,几乎是下意识就跪下磕头。
我面无表情看自己手指尖,上头一抹殷红,十分显眼。
我道:“小安。”
虽然老四把小安支到他哥哥那里,可他现在绝对在,我跟着离仲来离府,自然会有眼睛报告到他们兄弟那里,小安一定会跟来。
身后传来熟悉的气息,一只手轻轻放在我那被烫了的手背上,只听见小安轻声问我:“王爷?”
他知道,我不会无缘无故叫他出来。
我动都不想动,懒洋洋道:“他,大不敬。”
那添水的下人,若不是长了天大的胆子敢偷偷拿眼睛看我,也不会一吓之下,误伤了我。
我话音一落,那下人已经瘫软在地,告饶不已,小安拍拍手,指使他的人上前,把那人给拖了下去。我耳朵清净了些,才慢慢抬眼看了一圈,离府的下人乌泱泱跪了一地,离仲的眼神直直落在我身上,里头的意味我连猜的力气都没有。
我慢慢又把问题问了一遍,没看他。
“你想要见你家人?”
离仲久久才道:“只盼王爷高抬贵手。”
他的亲族在当年就被我“请”到了京城,皇权之下,饶是离家富庶一方,饶是离仲现在有权有势,也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只能借着机会去恳请我父皇,让父皇出面干涉此事。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王爷把臣子的家人无缘无故看押□起来,不许相见,这事一旦被放在了台面上,我便是可以一手遮天,也不能堵了朝堂悠悠众口。
虽然我大可以仗着我的身份继续一意孤行肆意妄为,我是皇长子,只要不是谋逆之类的大罪,什么事我做不得?那些所谓的众口又能真正奈得了我何?
可是离仲已经当着众人,已经跟父皇说了,他只想要亲人团聚。
堂堂天子,有什么理由不准自己的臣子与亲人天伦团聚?自然会允了,父皇一点头,我再把人扣着不放,便是与父皇的旨意作对。
我其实一刻也待不住了,却还是要忍耐着敷衍离仲,我低着眼睛慢慢把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自己的面容狰狞,可恶之至。
“你想要见他们,也不必做出这幅模样,曲意奉承,”那四个字不自觉就咬得有点重,它们从我舌尖滚落,慢慢一个一个滑出来,落在死寂的空气中,仓皇飘荡着,没有去处,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重重坠落下去,摔成一地的粉碎。我知道这是我自己找的,到时候扎得鲜血淋漓也是我自找的。“来讨好我。”
“讨好本王。”
我搭着小安的手,让他把我扶起来,我想我是真累了,明明也没有做什么,却这么累,整个人完全不想动,只想找一张舒舒服服的大床,把自己陷进去,好好睡一觉。
也许能一个很好的梦。
小安紧紧扶着我,他知道我是想要走了,没人敢拦着我们,他把我慢慢带到了外面的院子里,低声问我:“马车在门口,我先背着?”
我慢慢摇头,雪似乎已经停了,一片皎洁明亮的白,似乎还有月亮,照着一切都无所遁形,这是很好的雪夜,适合慢慢看,一个人慢慢走完自己的路。
但是先要把眼前这一关过去。
离仲果然追问了,事关他的外祖父,至亲至爱之人,他不得不问:“王爷这是何意?”
“我只要接回我的外祖父,天伦团聚承欢膝下,略尽人子孝道,其他的事情,不问缘故,既往不咎。之中种种猜疑恨愤,多年纠结,便一并消抹……”
只要我能放了他家人,之前我做的那些便全部放下么?我对他如此,可谓是差一点害了他一辈子,我连一个理由都没有,让他无辜承受那血多,他也可以不问不要答案不再放在心上?
——就像我从前偶尔天真的幻想中那样,有一块抹布,能清除我们之间的那些不堪,那些撕了心堵住眼睛的纠缠不清。
他还想说什么,却突然住了嘴,也许是因为我脸上的笑,我也不知自己怎么就突然笑了,明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却还是不由自主,露出连自己都不清楚含义的笑。
“王爷……”
离仲的眼神,渐渐深了进去,他黑色的眸子总是浩瀚如星辰,我从来在那里找不到尽头,我还是直直对着他的眼,没有半分曾经想象过的退缩。
这是我们之间最后的一个谎言,一旦真相揭开,那片曾经让我迷失向往的星空,将再无我的落脚容身之地。
“小雁……”
离仲终于动了,他到了我面前,我们之间只隔了那么一点距离,他的呼吸随着白雾落在我的脸上,他的温度似乎也能传过来,让我觉得温暖一点。
“小雁你还想做什么?”他看上去居然不能还有点伤心,“你不要再继续……继续……”
“离仲。你被痴心妄想了。”
我突然叫住他。
他看着我,没有等到我的第二句话,他慢慢笑了,一点也没有开心快活的样子。
他说:“你为什么一定要毁掉我?毁掉我们之间?”
我很想伸出手碰碰他的脸,那肯定有点冰凉,在寒风中吹出的那种沁心凉意,我想温暖他,可是我的手也许比他还冷,他那么伤心,我又能做什么呢?
我只能告诉他实话,我从来不敢面对的事实,也许我真的该骗他一辈子。
“你见不到了。”
你的外祖父,离家当家,卉州首富的离老爷。
低眉(五)
那时候皇祖父他在御花园见了离仲一眼,就开始吩咐人查探离仲底细,查到离老爷头上之后,便叫人悄悄的把离老爷请来。因为皇祖父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大多事情都是父皇在皇祖父旨意下办的,等我知道的时候,离老爷已经被幽禁起来。我仗着父皇的庇荫,想办法偷偷摸去见了离老爷一眼。
离老爷子不过知天命之年,精神也很好,只是他到底是老奸巨猾的人物,看我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