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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老点头领人去了。
季墨白进来,还是一身白衣,他扮季齐太久,久到已经忘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只是他也不在意。
他拱手道:“我来,是和小侯爷做一桩买卖。”
小侯爷与他打着哈哈,道:“季尚书说的什么话,士农工商,哪有当官了亲自去做生意。”
季墨白气定神闲道:“学得文武艺,卖于帝王家。”
小侯爷依旧不说真心话,只道:“尚书不是已经卖给了帝王家吗?”
季墨白道:“小侯爷是明白人,和我打着哈哈有什么意思,我就直说了,当今战乱,皇帝无能昏庸,不思进取,仍做着天朝上国的美梦,我虽不才,却不忍黎民受苦。”
“本侯爷竟从不知季尚书是如此忧国忧民的人。”
季墨白冷笑道:“但凡有血气的男儿无不想着争名夺利逐鹿中原,然,我不过是一介文人,不通带兵打仗之道,特此来与小侯爷合作。”
小侯爷闻言,抿唇而笑:“哦,怎么个合作法?”
第421章 民国遗事17()
“我将枪炮士兵提供给小侯爷,小侯爷答应我,他日称王称帝,封我为相,一生不疑。”
“我以为,季尚书的志向不在于此。”
“未必,眼睛总是会骗人的。”
小侯爷笑了笑,道:“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季尚书还是拿出一个谋划商量商量才是。”
“已经写好。”
季墨白将信纸给他,指厚一叠,拱了拱手,便出去了。
他信步回家,眼见之处,依旧醉生梦死,奢侈糜烂,仿佛沿海处居民的流离失所不过是一场幻梦,无法影响到大煜国。
家中,伊丽莎白带着儿子迎了上来,问道:“你哥哥呢?”
“还没回来。”季墨白道,“嫂子,怎么了?”
伊丽莎白道:“我想带儿子回一趟大不列颠。”
“时值战乱,嫂子还是不要乱走的好。”
“我可以去大不列颠的使馆,申请回国。”
眼见伊丽莎白固执己见,他也不恼,只是道:“你累了,去休息吧,来人,送夫人休息。”
听到号令冒出来的黑衣人“送”伊丽莎白回房间休息,伊丽莎白不依,吵吵嚷嚷。
“不,你在做什么,放我回去。”
季墨白挥手,眼见着没人,便将门关上,拿出作战图研究起来。
大煜国有山川地险,有三十万骑兵,配备的却都是冷兵器,面对洋人的长枪大炮,自然不是对手。
他手下招募了有五万余人,其中一万余人都会用炮,五万余人,人人会用洋枪,他有红衣炮三千尊,有洋枪一万余把。
即便如此,东西还是少了。
他不信,诸如大不列颠王国,拥有枪炮士兵之数是其几倍数十倍。
再者,大煜国如雄狮,而今雄狮已病,失去震慑之威,身旁豺狼虎豹无不想要分食殆尽。
一旦大不列颠入侵,其余他国将在半年内引兵入大煜国,到时,大煜国内生灵涂炭,肥硕之地将成为众国铁骑践踏之地。
而他,他为大煜忧,为自己忧。
中原沃土,横野万里,大国小国林立,那也是华夏之事,怎容他番国交手。
他摸着发,有些愁,他该如何不愁?
朝野上下,有识之士无家底,有家底之辈又目光短浅,两样都有之辈,由总有些不如人意地方,而他季墨白要辅佐,当辅明君。
看来看去竟只有小侯爷一人,只是不知道小侯爷究竟如何打算。
他将所有可能猜测一遍,小侯爷容他与不容他之数一半一半。
既然如此,他当做好最坏准备——独力反抗大不列颠等国。
然而,人穷志短,他一时间没有了进项,又该如何养军队,他最多再支撑三个月。
他恨恨的砸了一下桌子,难不成只能这样放弃。
他起身踱步,反走来回。
他写信而成,一封一封发了出去。
三五七天内,各地纷纷举势,名为驱除鞑虏,匡扶社稷。
大煜国都城依旧是暖风熏的游人醉。
听闻梨花院里又来了个戏子,有些岁数了,只是却多了些小戏子没有的风情,有看过的人说,跟昔年的角儿——青黛实在是像,人送外号小青黛。
小侯爷听到的时候,将扇子转过一轮,含笑进了梨花院。
梨花院里,小青黛正在登台唱戏,这是新戏,近五六年来,城中除了个写剧本的才子,写出的新戏场场叫好又叫座,所以这新戏嘛,也得待价而沽,不是名角儿,不得演新戏。
小侯爷坐在遍遍坐的地方。
台上伶人唱着:“花开一夏又一春,花落花败莫故人,妾身居阁楼,望断来时路,不见双鲤鱼呀,瞧那夕阳下,残花满地堆积,雁儿已去,不见君车。”
一老旦上台唱道:齐儿,快快走吧,这魏国没了哩。
伶人道:“夫郎会来寻我。”
老旦:他不会来了。
“会来的。”
老旦:左右,拿下小姐。
左右丑角儿(齐齐和声):是。
“娘,你这是做甚呢。”
老旦(虚握拳头,恶狠狠):老身毁你容,望你没了天生傲骨;断你腿骨,让你余生安好,终不涉这事端;赐你毒酒,愿你断绝情心,没法所托非人!
“娘噫,莫,莫要”
伶人倒地。
这幕倒也有趣,比以往的戏要有意思些。
他却突然想起那日同季墨白出来时,季墨白说的话,这话如今想起来,依旧字字诛心。
季墨白说:“你伤他如此,还想让他原谅?他因你身负重伤,双腿折断,我找到他时,他就是个乞丐,全身污秽恶臭,伤口中全是蛆虫,蝇虫乱飞。”
季齐岂不是也如同这戏子一般,当年是否坚信着他会去,却落得如此下场。
可惜,他始终没机会告诉他,当年不是他不去,而是等他能去的时候,魏国皇宫已经被付炬一空。
他定了定神,仍旧看下去。
终幕。
伶人换了身破衣,坐在地上,掩着脸道:“国仇家恨,尽数一身,可怜我这等弱女子又当如何。”
只见一小生上台,做左顾右盼状,口中道:“而今风云已更改,当时却道寻常,娘子,你在何处,为何不答我。”
小侯爷不想再看,找了班主,班主一脸为难的看着他,到底不敢得罪,只好放他进去。
伶人进来后,开始卸妆。
小侯爷从屏风后走出来,打量着镜子里的人,口中道:“我该叫你季大人还是青黛?抑或是季齐。”
那人转过身,俊美眉目因为刚卸妆显得带了两分女气,他道:“这是哪里的话,我不认识你。”
小侯爷将扇子一摇,遮住半张脸方才道:“季大人何必呢,你我心知肚明,不如请杯小酒共饮一番。”
“好。”
季墨白就这样承认了,比起隐藏自己身份,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两人去了丽华苑,这等地方,是最好谈事的地方,他们也不赘叙,直奔主题。
小侯爷道:“季大人说要助我,如何助我。”
“敢问一句,小侯爷想不想要这皇位。”
小侯爷对他并不放心,反是试探道:“嘁,要什么,又穷又好面子,动不动就要微言大义,实在是没什么要的必要。”
第422章 民国遗事18()
“既然如此,这儿毁于一旦,也没什么稀奇的,横竖不招人喜欢。”
小侯爷连忙摆手道:“又不是不要。”
季墨白看着他道:“既然你要,也不用多说,你看看我给你写的信笺,也就明白了,余下的说再多空话,也没有用处。”
小侯爷道:“我已经看过了,你只告诉我,你做不做得到,倘若做得到”
“倘若做得到,我助君得天下。”
“若是做不到?”
“若是做得到,什么天下不天下的,没有用。”
“季齐。”小侯爷喝道。
季墨白笑道:“不用试探我,我不是季齐。”
小侯爷道:“好,三个月后,君观成效。”
季墨白摇头:“不,一个月。”
小侯爷点头,打马出城。
一个月后,一军名曰秦,于众多兵士中,果真应了上古时候秦国的骁勇善战,又是一只虎狼之师,以战养战,血战到底。
季墨白派兵入秦军,五万人尽数入,虽然人不多,却是一等一的火枪手,由随小侯爷差遣。
有了火枪兵,秦军更是如鱼得水。
而那位皇帝依旧没有动,旁人只当他是一等一的昏君,却没人知道,他真是半点儿也不想当这皇帝,这大煜国,败了也好。
一场场仗,越打越多,也越来越近京中。
京中人却还是那副模样,一副木头人,眼中见的,是春风化雨,是温香暖玉,就连朝中大臣都是如此。
梨花院越发火爆了。
想来是那些人明知世事不可改,只好用这等办法疏解郁气。
台上伶人唱着:“纵我生就那倾国倾城无双貌,哪敌他岁月如刀催人老,昨日胭脂方抹上,今日瞧来不过是断红残柳,枯无颜色,噫,镜中人手下弦,几时由得了自己,罢罢罢,奴家自去了。”
院里,撑台的角儿都画着妆,盘着顺序呢。
季墨白将眉笔放下,又仔细看看。
班主进来道:“有个洋人说要见你呢,青爷儿。”
季墨白道:“他说什么。”
班主想了想,道:“他说,青黛好风姿,就是不知道这小青黛有何本事了。”
季墨白想了想道:“让他进来吧。”
也就片刻,人已经进来了,他金发碧眼,留着胡子,正是爱德华。
爱德华道:“青公子近来可好。”
季墨白一本正经道:“我不识你。”
“我却认得你。”
“只怕阁下认得的,是我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