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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浑然不介意道:“如果不是他,嫁给谁都一样,不如不嫁,娘亲,我前天夜里又看见他了,他还对我笑了笑,我想要同他说话,他就不见了,我想,我定是遇见鬼神了。”
郁婕道:“随你吧,我也管不住你,只是这话莫要在陛下面前提起。”
楚歌撒娇道:“我知道的,娘亲最好了。”
吴羽这下是彻底的不说话了。
楚歌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郁婕安心听着,没有一点儿不耐,这是她们之间最常见的境况,却是众多姐妹里求不得的模样。
至少,卫长公主便是如此,所以才会早早嫁人,即便回宫,也少有见郁婕的时候。
郁婕知道,却从不介怀。
有失必有得。
她对卫长公主从不上心,怎会期望别人会推心置腹对她。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
楚歌担心自己母亲,便告辞去休息。
郁婕安心等刘彻回来。
刘彻至巡狩回来,赵女果然随行,封称拳夫人,又名钩弋夫人。
郁婕闻言,憋笑憋的脸都扭曲了,这么敷衍的号,怎么跟玩儿似的,能不能认真一点儿。
楚歌也为此笑了几天。
此时,快活的日子还是有的。
可惜,不长久了。公元前106年,卫青去世。
刘据崩溃如鸡。
卫家最大的倚仗没有了。
卫家只有两个倚仗,一个卫青,一个霍去病,余下的子弟都是些不成材的,卫家的风光是建立在沙上的,虚假繁荣,风一吹,什么都没了。
现在卫青死了,而早在十一年前,霍去病也去了。
刘据问她:“娘,我们该怎么办,舅舅没了。”
郁婕还是从前淡定的模样,安慰道:“你何必怕,你是太子,只要不犯大错,就没事,难道陛下还能杀了你不成。”
刘据道:“父皇与我政见不合,又亲近别的子弟。”
郁婕只是皱眉,只觉得人昧了前尘后,就是不一样,若是恕己真正的性子,恐怕根本不会挂怀。
那么问题来了,总说生生世世,然而一场轮回毕了,总会有不一样的地方,那个人还是一开始你想要在一起的人么。
啧啧啧,不说千古难题,也算是小难题了。
刘据道:“娘,你说。”
郁婕皱眉道:“不用担心,一切有娘。”
刘据还想说什么,却是看着郁婕的眼咽了回去,行了个礼道:“那我下去了。”
郁婕点点头。
不多时,刘彻便来了,卫青是他的大司马,又是他的姐夫,无论如何,都得装出两分挂怀来,何况,刘彻同卫青的感情确实是不错的。
他坐在位置上,很久,才说道:“卫青说了他的担忧,你放心,只要你与太子不弄权,百年之后,这位置是他的。”
郁婕垂目:“是。”
刘彻又道:“如今他去了,你不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再看他也回不来了。”郁婕捂住眼,近乎仓皇,她对卫青这个弟弟还是有几分上心的,然而这并不妨碍她用他的死压榨出最后的利用价值。
她,她和卫家就像蚂蝗一样,压榨着能压榨的一切,哪怕压榨对象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呵,想一想,还真叫人看不起。
她语气中极为悲痛,眼神一片清明,只因她捂住了眼,反叫人信了她的悲痛。
她道:“陛下,我是贫寒出身,不懂得什么大道理,我只相信民间说的报应,这定是报应,他们杀的人太多了,才会这般早逝。”
她在提醒他,若不是卫青他们保家卫国征战沙场,怎么会去的那么早。
“荒唐。”刘彻喝道。
她毫不惧怕,她道:“不然他们怎么会走的这么早。”
刘彻哑口,这是不争的事实,霍去病去时不过二十来岁,而卫青还要比他小几岁。
他叹道:“朕定不负你,这皇位是据儿的,谁也抢不走。”
他又补了一句:“你一向妥贴,没做过什么错事,不可谓不尽心尽责。”
潜台词却是,待到你做错事那日,你便等着吧。
帝王之心,实在叵测。
郁婕没有同他人一样,马上敛去哀痛的神色,更没一味的哭泣,她知道在哪种情况下更能勾起刘彻的愧疚。
第303章 卫国卫家卫天下25()
她只是捂着眼,不断的抽噎着。
刘彻心烦意乱,却又不忍心斥责她,他怎么能斥责?她为他生下四个孩子,她为他管理宫中,她为他做了很多很多事,却从不邀功,只因这不过是场交易,可如今,她唯一的依靠去了,他还能说什么。
他走了,赏赐是陆陆续续的送过来,却再也没来见她。
他们之间没有情,所以他对她,比对其他夫人还冷漠,正因为这样,刘据才会患得患失。
有好几次,郁婕都想把事情真相说出来,可说出来之后呢?
那些事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也就作罢。
楚歌依旧陪在身边,闲时说两句话,尚且打发着日子。
只有一天,郁婕支着头昏昏欲睡,却看见有戎装男子走过来,虚虚的抱着她,他开口说着什么,郁婕听不清楚。
最后一句话飘散在空中。
他说:“姐姐,你要好好的。”
她猛然睁开眼,却遍寻不到人影,半晌,一滴泪落下,她抿了抿唇,看着屋外的天,茫然起来。
她,到底是,对卫青有几分真感情的。
家人子敲了敲门,她木然道:“何事。”
“李夫人生了。”
“叫诸邑公主去吧。”
“诺。”
家人子退去。
郁婕又愣愣坐了一会儿才起身。
良久,屋内一声叹息。
去的早也好,就留着她们这些人承担结果吧。
她打开系统看了看,在线人数也就剩了那么几个,其余的都是做完自己分内事走了,唯独他们这几个,点儿不好,活得异常的长。
后来,后来也没什么出奇的事,至少与郁婕无关,她就没了心思去查询。
李夫人死了,生下孩子没多久就去了,恐怕是生孩子伤了身体,一直治不好,拖着拖着也就去了。
唯独一点儿,刘彻竟信了方士,说是无论如何都要再见李夫人一面。
郁婕听在耳中只想问一句,那陈皇后呢?你又将她置于何地。
只因此举甚是不妥,又因她实在没立场去问这句话。
她也就悄了声息。
即便在空中,可他与别人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她还是不晓得的,只因她从没细问过,不论怎样情深意切,那都是别人的私事。
她坐在榻边,抚摸着楚歌的脸颊,因轮回,她没有一处与公孙像。
郁婕情不自禁的入了神,她得承认,孩子在,她是想他的。
公元前94年,钩弋夫人为刘彻生下一子,取名为刘弗陵,号昭帝。
刘据来访。
郁婕对他很是失望,他没有之前的洒脱,可到底是自己的孩子,也还是让他进来了。
刘据道:“娘。”
郁婕不待他话说完,便打断道:“你放心,难道连个孩子你都要计较。”
“父皇那么宠他。”多的却不说了。
郁婕叹了口气,深觉得这可能是历史惯性,她只问已经尽心尽责了,却没想到,依旧将他养成了这个样子——历史上刘据的模样,仁厚谦恭,因与刘彻不亲近,对自己太子之位总有种失去的惶恐。
郁婕只是忘了一件事,孩子的成长路上需要父母共同照顾,不论是缺了哪一方,都不会有好结果。
说到底,刘据的不自信,是卫子夫与刘彻的不亲近,是刘彻对待其他夫人们孩子的亲近,从始至终,他因得到过,才知道得到是什么滋味,可惜后来得不到了。
比起一个个出生的小皇子,刘彻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政事与小皇子身上,很难再分给这个已经年过三十的太子了。
换句话来说,你瞅瞅,生二胎,把大的逼成啥样了。
何况古代也不止是二胎了,这都好几胎了。
郁婕也不计较,只是打算促成结果,她终于意味深长的说了句话,她道:“倘若有一天,你觉得不得不用兵时,那便用吧。”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刘据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却到底不敢说出来,只是定定的看着自己母亲良久,才答了声是。
郁婕挥手叫他出去了。
刘彻却来了,他漫不经心道:“他来,又找你诉苦。”
“差不多吧。”
“他同朕一点儿都不像。”
郁婕云淡风轻道:“惠帝同高祖也不像。”
刘彻眯眼道:“你是在暗示朕什么。”
传闻,惠帝刘盈是吕后同旁人所生。
而高祖亲口所说,太子不类朕。
这话与刘彻今日所说,何其相似。
郁婕不动声色道:“最后惠帝依旧称帝,何况妾身并非吕后。”
“也是。”刘彻只这么说了一声。
两人安静下来,尴尬在蔓延。
两人对峙着。
刘彻突然道:“只要太子不做错事,这帝位迟早是他的。”
郁婕反唇相讥道:“恐怕一旦错事牵连,便不是他的了。”
“是。”刘彻回答的爽快。
郁婕明知道历史上的结果,也知道大家都在促成正结局,却依旧问了句:“你还记得我弟弟的话。”
刘彻叹道:“是朕对不住他,朕不悔。”
“你还记得陈皇后否?”郁婕又问。
这么多年,她依旧是他心中的伤疤,他身边来来往往那么多美貌女子,早该忘了的,只是他以为不痛了,听闻时还是会抽痛一下。
郁婕见他不答,便道:“我现在懂陈皇后那时,她为什么会看着你向陈家下手而不阻止了。”
她道:“因为舍不得,因为信了你给的虚假承诺。”
刘彻还是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