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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长安摇了摇头——符长宁猜测他是摇了摇头。符长安没有说话。
符长宁眯起眼睛,边回忆,边笑说,“那会儿,我才四岁大吧?你也不过六岁。遇到了那个老翁,竟还真是个半仙呢。真是运气。”
这件事情是有缘由的。
当年符长宁四岁的时候,曾跟随着他们父皇下过一次南边儿,是去南巡。那会儿正当了当地的庙会,白日里,年轻的贵族少爷和小姐们均都是带着仆从和侍婢去驾车出游,他们一行人就夹杂在当地的贵族中间,装作是南迁的富户。
车马停顿的时候,符长宁和符长安也不知怎的,就走散到一处山坳后面。
那是个十分山灵水秀之地,纵是现在回忆起来,符长宁仍然觉得,那处地方简直是宛若仙境。
符长宁和符长安虽是在宫中都是老成持重,但到了外头,自然也有小孩子心性。两人看着这么好的山水,怕是怕,但更多的,却有些乐不思蜀了。
那长胡子的“仙人”老翁,就是在这么个时候出现的。
却说二人自车队走散以后,正走到了一处山坳后面,那里面别有洞天,却还没等两人探索完了,就闻说一处仙乐飘飘,先时还能悠远绵长,后就杀伐愈重,似是响起了电闪雷鸣。可越到后来,却不知怎的,愈发悠扬了起来。
竟是嵇康之后再无完本的广陵散!
符长安和符长宁都是世家传承的子弟,自然是听过这残破乐章,但是此时竟能听得人弹完此曲,两个小孩子对视一眼,皆觉得不可思议。
两人听得渐渐入迷。
这会儿,待音乐声没止的时候,符长安和符长宁就循着乐声,找到了高山流水之下,席地而坐正在抚琴的老翁。
那老翁说他是南海后人,寻的就是他们两个。
符长安和符长宁觉得好奇极了。正要询问老翁,因何会弹奏这“绝响”,不想老翁却笑而不答,反倒是给了两人一本纸页泛黄的乐谱,又耐心的告诉两人,“心怀天下者,方能奏出一曲广陵散。”
心怀天下?
就是说,只有皇帝才能弹奏的吗?
这会儿,符长安和符长宁尚且不知道老翁言中之意。待他们想要细问,却看那老翁衣袂翩跹的携了琴,就起身离去了。也不知怎的,老翁的步伐看似从容不迫,但两个人四条小短腿儿,竟是如何也追逐不上他。反倒是追着追着,两人就跑出了那个山谷里面。
正看到焦急寻来的侍婢和仆从们。
符长安与符长宁对视一眼,符长宁将那本曲谱卷入自己小小的衣襟里面,然后若无其事的跟着哥哥,就回了车队之中。
再后来,符长宁与符长安回去以后,先是不愿将曲谱告知旁人的。
符长宁琴技不佳,但符长安却在此类上颇有灵性。但是不知怎的,对于这曲广陵散,符长安却似不开窍一般,纵是能将曲谱一字一句的背下来了,却如何都习不进去——就更别说符长宁了。
后来,因实在不得门路,两人不得不动起了其他念头——他们想将曲谱交给父皇——他们的父皇,也能弹奏得一手好琴。因念着那句“心怀天下”,故此,两人想让他们父皇试上那么一试。
但就在两人打定主意第二次要将那曲谱交予天岚国皇帝的前一晚,那本曲谱,却不翼而飞了。
纵是符长安心中早已有了曲谱,但是那原本凭空失踪,也确实让他们二人赶到不可思议和难过。符长宁倒也还罢了,符长安却觉得,这大概是上天不愿将这本曲谱交给别人。于是后来,符长安勤学苦练,却竟真的像是突然开了窍儿,琴技日益进步,愈发纯熟。最后时,那一曲广陵散名动天下。
但是那凭空而飞的琴谱,却再也找不到了。
这会儿,符长安说,他找到了那本琴谱。
在这黑漆漆的屋子里,符长宁若是这般肯定符长安所说的这番话,只能是因为,符长宁很可以确定她手下摸着的这本书,确确实实是广陵散——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当初这本广陵散,一直收藏在了符长宁这里。而有一次符长宁拿出广陵散翻看的时候,袖子不小心带动了竹香,竹香一歪,就给那本广陵散的边角烧出了一个洞。
故而此时此刻,符长宁才能如此肯定。因为她失手将广陵散的边角烧出了一个洞的事情,她因心虚,并未告诉符长安,而且那个洞不大,又是在边角的地方,寻常人难以发现的。就算是发现了,也不容易确定,这看起来就破破烂烂的书,到底是之前就有这处破损,还是后来才多出来的。
符长宁一直觉得自己隐藏的天衣无缝,故而此时她摸到了这本消失二十几年的书,才因有如此感慨。
符长宁笑问了一句,“阿兄从哪里找出的这本广陵散?”
符长安将那本书拿在手里,符长宁依稀听见符长安似乎是转过了身,去坐上了旁边的榻上,于是她也跟着摸索着往那边走。到底因为路不顺,一下子就提到了凳子脚。
符长安一把将踉跄的符长宁扶住,然后给拉到了身边。
符长宁窘迫的坐了下来。
就听符长安慢腾腾说道,“也不是什么好说的罢了,兴许是咱们当初忘记了,这本书就放在了那阁书柜的最上头——兴许是咱们藏起它的时候,顺手,就忘拿下来了”
符长宁听着,也不知是哪里违和,但她也没有应声,于是就只是点了点头。
符长安用手摩挲着书的封皮,半晌,他似乎是侧过了脸,轻声说道,“羲和,你想不想听我弹奏广陵散?”
符长安说话时的热气温温的吞吐在符长宁耳边,符长宁这才惊觉,两人竟坐的如此的近。她此时此刻方觉出不对,哪怕是亲兄妹,这般亲密也是有些逾越了。于是符长宁蹙着眉头就要起身往旁边挪一挪。
第二百六十三章,《广陵散》(二)()
符长宁蹙着眉头就要起身往旁边挪一挪。
哪想没用她挪动,她身边儿的符长安却已经起了身,行动之间符长安的那片云水纱的衣袍缓缓带过了符长宁裸露在外的手臂,那轻柔的触感就仿佛是天边的云朵一样。
符长宁心中暗道自己想多了。
符长安这是径直去取了他的那张琴。
符长安似是早已在这种黑暗之中扎了根,这会儿里里外外的去取琴焚香,竟也半分没有磕磕碰碰,十分熟络,宛如在光明之处一般。
符长宁看不清符长安的动作,她只能凭靠着感觉和声音来揣测符长安的动作,这会儿,鼻尖萦绕起的越女香告诉她,符长安已焚好了香。
那边悠远的琴声被拨弄响起的时候,符长宁还犹自感慨着越女香的熟悉之感。
然后,她听了许多年的更加熟悉的广陵散,就这么自符长安的指下倾泻而出了。
广陵散这首曲子就这么甫一响起,往事就如同潮水一般充满了她所身处的这片黑暗当中。符长宁依稀想起他们的孩提时候,两人对坐练琴焚香。符长宁是不擅弹琴的,她懒怠于去悉心练习。但世家女,弹琴作画什么的,却又是一项基本的必备技能。符长宁虽与符长安相比起来,是并不擅长的,但其实却又能弹上那么几首颇为流畅娴熟的曲目。
只是若是说其中韵味,就稍有些欠奉了。
但符长安则不然。
符长宁和符长安的父皇,也就是天岚国的皇帝,是以一手隽秀潇洒的瘦金体,和韵味匀长的琴技扬名天下的。而符长安写不天岚国皇帝那铁骨铮铮的字,却能够弹得出他那手绝世的好琴音。相反,符长宁虽弹不出那琴中意味,弹出来也是味同嚼蜡,但她那一手飘逸骨感的字,却深得天岚国皇帝的真传。
这兄妹二人,也算是不曾埋没了他们父皇的谆谆教导罢。
这会儿,兄妹二人再次对坐,只不过这回可没有美婢随侍,也没有高山流水,周遭都尽是黑压压的一片,符长宁甚至看不清楚她哥哥的面容。但是符长安的琴声,却是仍旧未变的。
符长宁唇畔展露出一丝丝的笑意。
这会儿,符长安在那里奏琴,这把琴的声音堪称是绕梁三日而不绝,在外面听起来,更是悠扬绵远,阖宫都知道,皇太子殿下今日心情不错,竟弹奏起了曲子。
唯有高坐在碧影殿的太子妃白氏,这会儿定定的看着惊鸿殿的方向,眼里头什么神色也没有。但是等到她身旁的婢女轻声唤她的时候,白氏却又皱了皱眉头,眼里闪过一丝困惑与不悦。
但到底,也没再说什么。
符长宁在黑暗之中聆听着曲子。
不知是不是错觉,又或是许多年没有听到过符长安的琴声了,符长宁总是觉得,符长安的琴声似乎比往日更胜一筹。要说这也是应该的,毕竟早已过了许多年。只是再深追究起来,里头的情感和意味,似也不如以前空旷豁达了。但符长宁毕竟是个外行,她根本听不出那许多意思。这会儿,于是符长宁只当是符长安因病而胸中郁郁,根本就没有联想到什么其他。
广陵散曲子并不很长,待符长安弹完了的时候,符长宁犹自感觉到耳旁还有余音环绕。她拍了拍手,笑赞道,“当真是天籁之音。”
符长安轻笑了一声,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符长宁对于这种黑暗还不大适应,有些不大安稳的就问说,“阿兄可用过膳了?”
又发觉无法看天色来确定时间,于是有些尴尬的笑说,“方才我出来的时候,似是快要到晚膳时分了”
“已经酉时了”符长安淡淡说道。
“酉时?”符长宁一惊,“竟这么晚了?”又觉得奇怪,带着笑问道,“你又如何知道现在已经是酉时了?”
符长安摇摇头,将琴拢好了,一边说道,“在黑暗之中呆的时日久了,你自然就会分辨出这其中的不同。”他似是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带着笑,说道,“日头一落山,这空气里便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