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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野正在思索,抬眼时忽然被颜路的举动吓了一跳,他身子后仰,踉跄间险些平躺在地上,支着身子爬起来,他赶忙去搀扶跪在那里的颜路。
“颜老医师,你这是何故,好端端的来这么一出,小生实在是受不起,有什么话起来说,切莫如此,这不是要小生折寿么。”
程野接过茶碗,放在案上,又搀扶着颜路坐起来,那老医师神情有些激动,手臂也有些颤巍巍的在抖动,或许这番举动对于他来说也是颇为艰难。
“程小医师,老朽说过,你若是能瞧好王三公子的病,老朽就给你沏茶倒水,尊为上师,白日里老朽为三公子把过脉了,三公子的肺痹之症已然痊愈,老朽诺无虚言,给程小医师请安了。”
程野见颜路一脸认真,这样一个前辈给自己下跪请安实在是无法接受,他咧咧嘴,说道:“大可不必,大可不必,颜医师,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我一个做小辈的,实在是受不起啊。”
颜路却是道:“闻道有先后,达者为师,程小医师医术强过老朽半生,没什么受不起的。”
程野挠挠头,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第163章 朝闻道()
程野发现,这个老医师固执起来也是像小孩子一样倔,他对于一些事的执着比很多道貌岸然的人强多了。
两人相对而坐,程野看着颜路一脸求知如渴的表情,便知道他能如此爽快的跪下来沏茶倒水,并不是为了履行诺言,而是对于医道的渴望。
在这位老医师的观念里,肺痹之症是无法治愈的,他行医大半辈子,所见所闻已经充分的印证了这一点,然而如今却有一个少年告诉他,肺痹之症并不是什么大事,用不了几日就能治愈,不光如此,他还用行动证明了自己所言非虚。
程野知道,这样的事情对于一个醉心于某样东西的人来说,不仅仅是冲击,更是一笔财富。
“程小医师,恕老朽鲁莽,没有打招呼便自行过来讨教,老朽知道让程小医师说出那个法子有些过分,对于程小医师来说也不公平,所以程小医师有什么要求只管提,老朽一定尽力办到。”
颜路为了得知真相,可谓是煞费苦心,程野相信,若是他提出让对方捐出万贯家财,对方或许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程野倒是有些敬佩颜路对于自己追求的执着,他一心向医,一生都浸淫在这方面,对于一个学者老说,这是难得的品质。
“好吧。”想了半天,程野终于道:“程医师先容小生讲个故事。”
颜路听到程野答应,愿意说出治愈肺痹之症的法子,自然是喜出望外,他本以为要颇费一番功夫,所以做了最坏的打算,便是倾尽所有,哪怕是要了这条老命,他也在所不惜,自己年纪大了,本就没有几年活头,若是临死前能知道这样一个妙方,当真是死而无憾。
他没想到,几句话之后,对方竟欣然同意了,唯一的条件只是听他讲一个故事。
程野喝了口茶,润润嗓子,道:“孔子东游,见两小儿辩斗,问其故。一儿曰:‘我以日始出时去人近,而日中时远也。‘一儿以日初出远,而日中时近也。”
“一儿曰:‘日初出大如车盖,及日中则如盘盂,此不为远者小而近者大乎?‘一儿曰:‘日初出沧沧凉凉,及其日中如探汤,此不为近者热而远者凉乎?‘孔子不能决也。两小儿笑曰:‘孰为汝多知乎?‘”
颜路细细倾听,几句话之后,却有些糊涂了,等他耐心听完,终是忍不住问道:“两小儿辩日?程小医师,你与老朽说这个,可是在考证老朽?”
两小儿辩日是先贤列子所写的一个故事,细细听来其实颇为有趣,一个孩子认为早上的时候太阳离人近一些,中午的时候离人远一些,因为早上的太阳看起来像车轮一样大,而中午的太阳只有盘子大小,近大远小就是这个道理。
而另一个孩子觉得恰恰相反,他认为早上的太阳离人远一些,中午的太阳离人近一些,因为早上的时候很清冷,到了中午便会很热,近热远冷就是这个说法。
武帝时,独尊儒术,罢黜百家,列子的很多著作早已遗失,成帝时在民间又找回了一部分,不过受儒家思想的影响,当时知道这些故事的并不多,能叫上名的也只有肯踏踏实实做学问的。
所以,颜路觉得程野在考问自己,好在自己年轻时读过许多杂学,对于这样的偏门也是知道一些。
不过他想不明白,这个故事与治疗肺痹之症的法子听起来丝毫不搭边,缘何程医师此时偏偏要讲起这个,即便是考问,那些偏门的医书不是更有效果?
程野看向颜路,瞧他一脸不解的表情,只是笑笑,淡淡的道:“颜医师既然听过这个故事,便是好办了,那么小生想问问颜医师,那两个小孩子谁说的是对了?”
颜路越听越是糊涂,他越发不明白程野要做什么了,不过自己本就是来请教的,既然人家这般问了,他便老老实实的回答便是了。
说起来他年轻时就听过这个故事,不过细细想来,自己似乎并没有想过那两个孩子到底谁说的是对的,他只是听过后就丢下了,并没有当回事。
仔细思考一番,颜路发现两个孩子说的都很对,这就有些麻烦了,沉思片刻,他终是如实相告。
“程小医师,恕老朽愚钝,这种事连先贤都想不明白,老朽又如何说得清楚。”
程野笑着点点头,看着颜路说道:“颜医师,你是否想听听小生是如何解释的?”
颜路倒是也对这个小后生的答案有些兴趣,此番相谈,两人倒是难得的谈得来,他拱手道:“老朽求之不得。”
程野将自己的茶碗里添了口茶,顿时热气腾腾,他将热茶推到颜路面前,然后指着自己的茶碗,又指了指颜路已经凉掉的茶水,问道:“孰凉孰热?”
颜路直言道:“自然是添了水的热。”
程野笑了笑:“可是因为近热远冷?”
一句话颜路楞了一下,似乎有些恍然,却听程野继续说道:“早上时太阳为斜射,大部分辐射被吸收,单位面积受热少,到了中午,阳光直射,单位面积受热多,同时受热时间长,自然要热上许多。这些都与距离远近没有关系。”
颜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似乎听明白了,又似乎听不明白。
程野也没有多做解释,接着说道:“早上和傍晚,太阳角度低,穿透的大气层很厚,受到大气层梯度折射率影响很大,光路弯曲显著,所以人看到的太阳就大;中午太阳角度大,穿透的大气层相对较薄,受到大气层梯度折射率影响较小,光路弯曲没有早上和傍晚明显,所以人看到的太阳就觉得小了。”
这一下颜路完全听不明白了,程野的这些话中夹杂了很多生僻词,这些词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更是无法理解。
程野将茶碗端过来,将茶水倾倒在地上,然后往里倒入一些清水,接着举起笔杆,插在茶碗中,招招手,让颜路过来瞧瞧。
“颜医师,你瞧瞧这水中的笔杆是否看起来像是折断了一般?”
程野说着话,又将笔杆缓缓倾斜,继续道:“而且随着在下将笔杆倾斜的越厉害,折断的便越明显,而且还似乎变长了?”
颜路低着头,向茶碗里瞧去,果然如程野所言,那笔杆似乎以水面为界限,发生了轻微的折断,而起笔杆越是倾斜,折断越是显眼。
他不解的问道:“程小医师,这是为何?”
程野笑道:“这便是光的折射。”
颜路听得糊里糊涂,那些话他听得明明白白,可是意思却完全理解不了,就好像是在听一本天书。
他看向程野,此时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程野也看向他,顿了顿,说道:“颜医师,那医治肺痹之症的法子不是小生不愿说,而是说了也很难理解,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解释清楚。”
正如程野没有去指正故事中的小孩子谁对谁错,因为那本就不是对与错的问题,而是认知的问题,此时的他站在无数巨人的肩膀上,俯瞰整个大地,只言片语便是神谕一般,凡人可是经历了千年之久,才渐渐参悟。
颜路愣了很久,整个人都怔住了,他忽然发现坐在眼前的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座高山,自己追逐了一辈子的祥云,到头来却发现还在山脚下。
程野瞧着颜路有些失望的样子,用手指轻轻瞧了瞧茶碗,说道:“城外往南有个瓦窑村,村里有家学堂,如果愿意,你可以从头学起。”
第164章 大失所望()
一大早,王府上下便热闹起来,许多丫鬟下人进进出出,东奔西跑的,程野打开门,仰头伸了个懒腰,心道:“这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上班都这样积极,一个个热情似火的,不愧是山阳县有名的大企业。”
洗漱完毕,吃过饭,院子里的热闹劲儿还没有停下来,这时王小妹笑盈盈的走了过来,他见到程野一副懒散的样子,不由得笑道:“程医师,昨个可是睡得不好,怎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除了瞧病的时候,程野向来没有个正经模样,他挠挠头,打着哈欠道:“说了一夜的话,根本没睡。”
昨晚彻夜与颜路相谈,这个老医师年纪大了,睡眠少,越聊越是起劲,倒是把他折腾的够呛,几乎一晚上没睡,他还想着一会儿便回屋补个觉。
王小妹左右瞧瞧,忽然盯着程野说道:“怎的不见阿姊姑娘,不会是还没起床吧?”
往常这个时候,阿姊早就候在一旁了,现在却不见她的人影,王小妹语气有些奇怪,说话时眼睛一刻不离的看着程野,似乎是在质问,同时人已不由自主的往程野房里靠,似乎那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程野也不拦着,只是哈欠打得震天响,慢慢悠悠的说了句:“小生有些事要她办,一早便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