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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官!我就知道他要从这里逃!”
…
回到二更,夜深人静时分,一户院落里发出微微灯光,老人的咳嗽声从屋里传出。
豆灯照映下,随便铺了些稻草的木板床上,一位半头银发的老妇人盖着破旧的棉被躺在草席子上,正剧烈地咳嗽着,浑身有些哆嗦,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外头堂屋里,一位全副戎装,骇下一缕胡须,年约三旬,一脸刚毅的男子,对着面前的牌位,肃容躬身,郑重鞠了三躬。
牌位前的香炉里点着三枝香、一对蜡,红蜡的烛光,将牌位上泛黄的字照得很清楚。
牌位上写道:“亡妻戚氏英柔之灵位。”
男子鞠躬完,对着牌位怔了许久,眼圈有些泛红,闭上眼睛一回想,全是她被玷辱时的画面,一念及此,牙咬得咯咯响,双手狠狠地握成了拳头。
“命儿……”房间里病恹恹的老妇人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从破旧的棉被里伸出一只形同枯槁的手。
男子走进房间,给老妇人喝了些药,跪在床头,看着重病的老母亲,两眼一红,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娘,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命儿……不哭……”老妇人气若游丝,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为娘没有……没有给你再说一门亲,为娘……对不住你……是娘没本事……”
“可……可……咳咳……”说着说着,老妇人剧烈地咳嗽,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男子起来给她轻轻拍了拍背,又喝了一口药,才好一些,她接着说道:“可你……也不能造反呀!”
“娘,孩儿不是造反!”男子一脸愤色:“孩儿是给柔儿报仇!”
“唉……娘知道,娘知道,英柔是个好姑娘。那……狗官高启堂……霸占了她的身子,害得她……唉……可你不能造反啊!命儿,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不能造反啊……咳咳……”老妇人喘着气道。
听着老母亲的话,刘命只是闭上眼睛,重重地吐了一口气,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
十年前,青梅竹马的表妹戚英柔,刚嫁给他不到半年,就被当时的知县高启堂,趁着把他灌醉后,骗到张萸这个狗东西家里,给玷辱了。
表妹在张萸家当场举刀自杀,以示清白。仵作验尸时,却发现表妹刚刚怀有身孕,没想到,却是一尸两命……
他得知妻子自杀后,拿刀杀进张萸家,当场把张萸砍死,而高启堂,却早意识到不妙,买通上官,将罪全部推到张萸身上,说是张萸强暴了他妻子,又怕他来报复,急忙动用关系调到河北去任职。
十年后,高启堂再次回到苏州当知府,看来,是早把当年所犯的罪恶给忘了。
而他刘命,却不可能忘……
“娘,恕孩儿不孝,不能给您老养老送终。”刘命说完,跪磕了几个头。
起来之后,在正堂抓起一杆长枪,毅然决然走出家门。
门口早有几个下属侯着。
“刘校尉,我们一同去杀了那狗官!”
屋里,传来老妇人的咳嗽和喊声。
“命儿,命儿……咳咳……”
…
“刘校尉,在那里!”
“狗官!我就知道他要从这里逃!”
身后跟着几个下属,刘命掇枪打马靠近河岸,当看到下面两艘官船与及知府高启堂时,眼眸里射出两抹复仇的光芒,仰头看了看天空。
“柔儿,为夫今日要为你报仇了……”
第127章 城破()
农民军推着冲撞车在撞城门,冲撞车两翼由盾手举着盾牌挡护。城墙上射下来的箭矢大多射在盾牌和攻城车的木梁上,农民军整齐的“呦嚯”之声有节奏地响起,城门每被撞击一下,张晋的心就跟着跳一下……
“狗日的!”张晋躲在女墙,将弩箭背在身后,抽出佩剑,指挥城墙上的士兵:“放石头!砸死他们!”
一块千斤之石,利用木车与轴轮,从垛墙砸了下来,正好砸在攻城车车身,从木梁滚落下来,当即砸死砸伤好几个农民军。农民军吓得四散,墙上士兵趁机射箭,又射倒好些个。
不过很快,农民军在全副武装的正规军士兵的指挥与督导下,又组织了起来。大批的农民军冒死上来推冲撞车,“呦——嚯——”的号子再次整齐响起。
石块再次砸下,又砸死了几个农民军。可惜,他们再一次被组织起来,越发用力地撞门。
张晋皱紧了眉头。如果有大锅黑油就好了,泼倒下去,可以利用火箭将攻城车点燃。可问题是,因为黑夜里突然被攻城,除了早就放在这里的几块大石头和两门火炮,其它什么也来不及准备。
“要是早做准备就好了。”张晋望着下面黑压压的攻城大军,心里叹了口气。
方腊军的正规军其实也没多少,甚至许多士兵连像样的盔甲都没有,农民军则连像样的兵器都没有。方腊军数量虽多,但战斗力其实很弱。
如果能有一支1000人的守军……想到这里,张晋默然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倒下的同袍的尸体后,仿佛想明白了一个道理:难怪敌军不利用云梯强攻,原来是知道守兵不多,想要打消耗战……
东门守兵只有246人,加上城防营调来的80人,为数也就326人,如今死了几十个兵,如果一直这么耗下去,恐怕东门迟早要守不住。
听着沉闷的撞击和农民军的号子,城门每被撞击一下,张晋就感觉自己的心越来越紧张,心跳不安到没办法想出对应之策。
“希聿聿……”,这时,街头忽然有一匹快马急窜而来,一个身穿白衣的裨将从马鞍上跳了下来,奔到城墙上,从地上抓起一杆长枪,来到张晋面前:“张大哥,情况如何?”
张晋看着自己的得力下属,终于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得设法把他们的攻城车毁了,该死的,一直在撞门……”
潘龙点了点头,抬头问道:“火炮呢?”
张晋侧身望了一眼两尊炮架,啐了一口,说道:“一门炸膛了,另一门……哼,也有点失灵。而且,没有爆炸弹了,只有铅弹。”
“试试吧!”潘龙说完之后,抓过一枚盾牌,一手举盾,一手举枪,穿过箭雨,来到两尊炮架处。
而此时,方腊军的两架投石车也装置完毕,不断朝城墙投射石弹、石块等物。
有一种石弹,落在城墙上猛然炸开花,无数小石子迸射,对城墙上守兵很有杀伤力。
投石车所装置的位置,在城墙守兵弓弩等器械的射程范围之外,守兵没办法对投石车造成伤害。大量的石弹、石块,甚至是一些燃烧物、爆炸物,被投射到城楼、城墙,让守城士兵苦不堪言。
农民军的攻城车还在撞门,冲撞车利用粗木梁上的铁头撞击城门后,木桩设置使得铁头荡了回来,两边农民军拉住绳,将铁头再次狠狠撞在了城门……
潘龙在几个炮手的帮助上,将炮筒架好,然后塞了铅弹,点了火绳,随着一声闷响,铅弹朝农民军群中猛然落下,“啊”一阵惨叫,死伤了好几名农民军后,铅弹终于停止滚落。
“张大哥!火炮有用!派人速取爆炸弹来!我要将该死的冲撞车给炸了!”潘龙朝举着盾牌跳过来的张晋说道。
张晋听了点头,忙叫了四个守兵去城内火药库取爆炸弹。
爆炸弹没取来,城内的起义军杀来了!
一支两百余人的队伍,首先朝天空放了一只花炮,得到了城外的回应后,一举冲杀过来。
城内的起义军如同暴徒般凶狠,举着手里的钢叉、斧头、梭镖等,有的也远远地射箭,两百余人的队伍口中疯狂地喊着:“冲啊!杀官兵啊!!”
“这是?”潘龙皱眉,与张晋对望一眼后,拿起手中的兵器,跳了下来,带着守兵与城内敌人厮杀起来。
长枪直出,一声暴喝,潘龙一枪取走一名包着头巾的刀疤脸汉子的性命后,随着翻腾的动作,长枪咯嚓嚓与各种兵器擦出一阵长长的火花。
“张大哥,你去守城!我来对付这些宵小之辈!”长枪再刺,以刁钻的枪法再次取走一人性命后,潘龙对背后的张晋说道。
“嗯!好兄弟!这里交给你了!”
张晋舞动手中佩剑,将一枝冷箭斩断后,掠身而起,一剑刺死放冷箭的人后,立即奔回到城楼上。
而这时,外面攻城大军果然派了成百上千的士兵攀上云梯,再次攀登城墙。
“守住!不要让他们上来!!”
城墙上,城楼两边,只有不到200人的兵力了。张晋从背后取出弩,搭箭朝攀登城墙的农民军射去,咻!一箭封喉!
嗖!一枝羽箭从下方射来,这枝箭太快,悄无声息射来,张晋根本躲避不及,一箭中了他肩头。
“八大王!八大王!”下面起了喝彩声,原来射中张晋的,却是方腊手下最为得力的战将之一八大王方貌。
站在战车内的方貌射中张晋后,嘴角带着一抹冷酷的微笑,朝左右伸出手掌:“箭来!”
弯弓、搭箭、射击,干净利落快到一眨眼的时间,嗖的一声,又带走一名守城士兵的性命。
张晋扶住肩膀,靠在女墙,低头看了看渗血的肩膀,箭簇穿透铠甲,钉进了他的肋骨,剧烈的疼痛,使得他咬紧牙关,牙齿磕碰在一起,口中有丝丝鲜血渗出……
似乎预感到不妙,张晋伸出右手,摸了摸左肩,看到满掌心都是黑血,忍不住啐了一口,咬牙道:“狗日的……毒箭……”
“张大哥!”还在下面与城内敌人厮杀的潘龙,看到张晋中箭,内心一沉,与左右道:“你们全都上去守城,这里我一人可以应付!”
左右便率领二三十名士兵上了城墙,独留了潘龙一人鏖战还剩下一百五十余人的城内敌军。
这些城内起义军,主要是由苏州城内的浮浪破落户、底层手工艺人及无家业的流浪汉组成,人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