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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下兵马没有什么别的意思,燕北只是认为当丘力居赶过来之后,以公孙瓒之勇气绝伦,大概一日之后就会追击过来,到时候他再想扎下营地恐怕就来不及了。
三座大营其中一座是高览所统的骁牙军,也就是正营所在,这里驻扎着六千兵马。三千骁牙军三千张雷公部步弓手……尽管张雷公所部的步弓手大多持以鲜卑人的轻弓,仰射至多能射出一百余步,但对燕北来说已经足够了。
至少强过让士卒直接短兵相接,甚至是用血肉之躯迎接敌人投射的箭矢。
远方大片烟尘滚滚,在桥对面的茂密树林中响起的马蹄声向燕北昭示着,至少数百骑正在向这边奔驰着。
多半是丘力居的先头部队。
远远地数骑奔出丛林,骤然间望见桥这边不远处燕北列出的营地与军阵,仿佛迟疑一般顿了片刻,马首相交接耳半晌,后面骑兵缓缓地走出林地,仿佛渡桥是英勇就义般踱马而来。
接近了燕北定睛一看,领着先头骑兵的不是从前的顶头上官王政还能有谁?
王政也见到了这边的燕北,比起并马的另一骑,他要光棍的多,什么话也不说便奔马而来,离近了翻身下马缰绳丢的无比顺畅,兜头便拜了下来,抬起头满眼的感激,“二郎啊,见到你兄长的心里就算有底了!”
燕北话不多说,尽管此人心胸不足城府亦短,但对他有提携帮助之恩,当即不摆任何架子一把将王政拉起,把着手臂对王政问道:“怎么就这几百骑,张公和乌桓人呢?”
王政一脸嫌弃地摆手,拧着眉头扭着嘴说道:“一帮胆小鬼罢了,张天子和将军都在乌桓人的兵马队列里,咱们汉人弟兄就剩这么多,被派出来探路……他们还不是怕你在这儿把他们杀了。”
说罢,王政脸上一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二郎不会真打算把我等于此地都宰了吧。”
燕北的脸上有些僵硬,看着风尘仆仆的王政皱眉道:“兄长将燕某当作什么人了,何出此言?”
“玩笑尔,玩笑尔!”王政摆着手,指着自己首级叹气道:“王某这颗脑袋,如今也值得三百购赏了,弥天将军与张天子的首级更是被幽州刘虞以三千与五千金购赏……二郎你若是在这打上一仗,便是万金入怀了。”
王政一脸坏笑,但燕北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王政是个没见过钱的人,两年前见到五块金饼便乐得合不拢嘴,更何况如今数俞万金。
玩笑归玩笑,但说到底玩笑话是怎么来的呢?
人的心底不往那边想,便无论如何都想不出这种玩笑的。
燕北应付着敷衍了王政两句,后面打马的骑兵队也到了,为首一骑正是先前与王政并马的陈扉。这人以前曾坚定地站在潘兴身旁,甚至也曾想过一同埋伏燕北,因此他知道燕北不会对他有什么好脸色,只是站在一旁是一声不吭。
当骑兵列队,燕北粗略望过去大概只有七八百人……不由得叹了口气。当初二张起兵之时,麾下汉儿过万,单单一个中山国在起兵后便有汉军数千,这还不算他燕北的部下。
可到了现在,只剩下这么寥寥七百余。
原本最宝贵的性命,在战争中变得极为廉价。
“兄长,既然张公已到近处,还请速速传信吧,一路追赶太过劳累,老大人年事已高……入了辽东,辽水自有燕某在此阻挡。”
就从这伙七百余的汉骑的模样,燕北就能想到张举与张纯这段日子过得肯定并不快活,实际上燕北也不想让他们快活。就像今日王政的样一样,见到自己只觉得心口一松,不必再被公孙瓒追赶,可他根本无暇去思索,为何燕北没在大战时作为他们的援军加入战场,反而远远地掠过他们,成了今日的辽东之主。
王政想不到的东西,相信张举与张纯是能想到的。
很多时候事情只有在冲动之下,因为思考并不全面,才能依靠着心底里一涌而出的激情做的漂亮。若思索前面,太多太过,谨慎小心,最后的结果可能是好的。但或许不是那么好听。
到这时候,燕北望着辽水河畔茫茫渡河的乌桓长幡,听着轰踏的马蹄砸在青石桥上带出的声音,心中却在想象着那一日若麾下兵马听命留在冀州,不参与北面的战事,若他的部下能再自私一点,眼睁睁看着他向北送死。
或许燕北的故事,会更完美一点……没有多余的思虑,他才能保全自己的人格。
可仅仅是别人的一念之差,让他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让他做不了忠志之士,只能做现在这样一个为了争夺一片生存领地,甚至做好了向曾经袍泽挥刀打算的人。
他早就不是一个亡命徒了,在做出鲜卑大迂回决断后的他也不再是一名豪杰,不提接到张举张纯丘力居之后短暂的虚与委蛇,他知道在这个满天星斗的仲夏夜里,他很难再想从前一样骄傲。
他要救张纯,而在救下他性命之前便必须要陷张纯于不义。
因为他要做一名统治者,不允许张举威胁到他的地位。而前日写给刘虞的书信中……他要用张举的首级换取张纯的性命。
闷热无风的夏夜里,燕北希望四面的墙壁里也像天气一般难以透风,只因他的对面坐着一位老者。
端起盛着甜浆的碗,燕北一饮而尽,心头却无比冰冷,“张公,您曾要燕某不负于您,如今燕某……做到了。”
第86章 以命换命()
燕北不知道,他派去送信的斥候在半路死于公孙瓒的截杀,燕北也不知道,公孙瓒并未追击丘力居。
他只看到张纯缓缓地摇头,问道:“你是从北方绕行,还是走渤海、乐陵二郡的水路抵达辽东的?”
“鲜卑,燕某虽并不支持您的大业,但一番知遇,燕某总要保全您的性命。”
夜晚的风没有多少凉意,天已经阴沉一个多月,也不知何时才会降下大雨。燕北看着眼前两鬓白霜的老者,在内心中感到悲凉。他看过大贤良师张角立于高台仿佛呼风唤雨般的模样,也远远地在冀州见过他的棺椁;他见过张纯一年前是如何翻云覆雨,也见到他今日的颓唐。
这个时代太快了,快到一场兵败便能让呼风唤雨的男人功败垂成。
他不知道曾经沮授所言‘他的明天’还有多远,虽然他觉得或许有一****也会想张纯一样,手无足措地迎接自己的终结。
但他知道,在北方持续年余的这场叛乱之中,张举张纯的时代已经落幕了。
接下来,是属于他的燕北时代。
“你不该回来,或许在冀州时,你若带着兵马投奔朝廷……或许不会死。”张纯极力掩饰着自己的万念俱灰,颇有些痛心疾首之意地说道:“辽东这个地方太穷,根本养不起多少兵,幽州牧手下有公孙瓒这样的大将,谁都赢不了他。”
张纯觉得自己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丘力居的万余乌桓骑无法给他带来安全的感觉,燕北这座六千人的营地一样无法教他安心。
自刘虞悬赏他与张举的首级之后,他便觉得自己走来走去像是个穿上衣服的金罐子,有时候自己看着刀刃,都想给脖子上剌上一刀,再把提着脑袋去找刘虞,三千斤的金子便到手了。
最终自己这颗脑袋会被传送到洛阳皇宫大殿之上,中平二年他曾前往洛阳述职,他进过那座气势恢宏的大殿,虽然大殿不太透光,靠着九支铜兽灯的光总是令人感到昏暗的压抑。
他的脑袋就会像曾经无数个反贼首领一样,被百官唾弃,最终悬挂在洛阳城门上示众,用以震慑宵小。当这颗首级被石灰浸泡过后保持着腐坏的模样,一双圆蹬蹬的眼睛盯着那些平凡的人们……洛阳有十二座城门,会是哪一道呢?没人知道这颗脑袋的主人曾经想过什么,无人知晓他起兵的缘由,亦无人想起他曾经为帝国立下的汗马功劳。
他希望自己能被挂在青锁门上,那里面朝着洛阳城达官贵人最多的南宫之外,或许那些人没空去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就算是死了,他也不想被人那样盯着,指指点点。
燕北不知道张纯在想什么身后事,他只是缓缓摇头,开口的声音不大却无比坚定,“张公,若是打算送死,燕某便只身前来了……我带着两万个弟兄在这里等着你,不是来送死的。”
“谁都不会死,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燕北缓缓说道:“至少我们不会死在这里,不会死在中平六年。”
张纯一愣,喃喃道:“两万兵马?老夫遍观营地,至多七千人,那剩下的人呢?”
燕北笑笑,没有理会张纯这句,只是说道:“我打算让乌桓王丘力居护送您一路进入辽东属国,我会让丘力居保证您像乌桓贵族一样的生活,不要再回到汉地了,如何?”
张纯楞了一下,他不知道燕北在这里能不能挡住公孙瓒,可他如今只能相信燕北了。片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有些苦涩地问道:“那……张举呢?”
“张天子比您的官职高,属下得先送他……送他入土为安。”燕北转头看了一眼蜡烛,抬起一根手指轻声说道:“您听……喊杀声。”
……
天气越来越闷,王政在营帐里翻来覆去,按道理到了这里他应当是安全的,也能松下心来了,可他就是睡不踏实。
想到白日里张举见到燕北时没有一点救命恩人的感觉,反而仍旧以为自己还是渔阳的天子,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就让他心里感到不安。
他们的营地就在燕北的中军营当中,添置出一个够八百人休息的地方。这还都是张举的主意。在他看来外人没有自己人用的顺手,而且燕北的骁牙军衣甲明亮,甚至比公孙瓒那三千精锐还好上不少,被这样的军队保护着,单是想想便让人觉得心安。
在张举看来,燕北是自己人,乌桓人是外人。
“唉。”
王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