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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能从不同的人嘴里多听几次那个臭屁小妞的狼狈相,她可是一点都不会拒绝的。
“天啊,殿下竟然这么做了吗?唉,她毕竟还是个孩子……真希望她早日回心转意啊。家人和谐,才能圆满幸福。”
这种假意表演的时刻,她相当享受。小时候,她就曾有过当歌剧演员的梦想。
“对了,我有一个主意。”
她从小金丝榉木箱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华美的小盒子来。打开金属扣,一对银质打底的珍珠耳环躺在猩红色绒布上。
“神父,你能替我把这个送给王储妃殿下吗?”
“送礼物?”打量着那个精致的小盒子,维耶尔疑惑地问,“为什么?”
“收到礼物,哪个女人会不高兴呢?她心情一好,就不会忤逆陛下了。”
神父恍然大悟:“夫人真是慷慨仁慈啊!”
杜巴利赧然一笑:“我有自己的私心,想用这个来讨好她呢。”
“我一定如实转达你的心意。”
“等等,神父,”杜巴利忙说,“我想大胆地再提一个请求:能不能暂且以你的名义赠送礼物?”
“这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得知是我的礼物,王储妃恐怕不会收下。我希望等过一段日子,找一个适当的时候,再告诉她这件事。”
维耶尔欣然应允。
国王的情妇微笑着送走对方。不只这一次,今后她还会借这位神父的手,多送几次礼物。
一个漂亮、迷人、年轻、有学识的男人,殷勤地给自己送来各种精心挑选的礼物,如果你是王储妃,能不对对方产生别的想法吗?
杜巴利不信那个奥地利小丫头拒绝得了。
***
离开小特里亚农宫,维耶尔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
“到枫丹白露,大费拉拉行馆。”
坐进四面敞亮的马车,维耶尔把窗帘拉严实,挡住任何窥探的目光,甩手把《圣经》扔到椅子上,松着肩膀往椅背一靠,啧啧两声。
“可真是一位充满‘魅力’的王储妃,人人都要打听她的一举一动。”
这一去就要耗费一个下午的时间;然而又不得不去。
在浅褐色大理石门柱前,车夫把几乎要滑到座椅上的他叫醒。
他活动活动酸痛的颈脖,整了整衣领衣袖,将《圣经》服服帖帖地攥在手里,挺直了背下车。
大费拉拉行馆原先是费拉拉主教的出资修建的,虽然不是教堂,但外观还是有教堂常见的哥特风格——尖尖的塔顶,仿佛直通天堂。
维耶尔盯着蓝天之下的穹顶,鼻尖发出一声嗤笑。
进了待见室,行馆主人据说还在见别的客人,维耶尔也不着急,和端茶的女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
“愿上帝保佑,你的工作不辛苦吧,女士?”
“叫我萝拉就好。”女侍被神父那双眼睛盯得脸颊发红,“并不辛苦。公爵为人和善,很少发脾气。”
“像他这样的好人,理应受到众人的尊敬。”
“哦,是的,是的。可是依我看,有些人并不是打心里尊敬公爵。”
“怎么了,竟然有人敢冒犯他吗?”
“上帝啊,没有。但是我敢说,来这里拜访的人有一半都不怀好意。他们脸上一套、心里一套,拍马屁说好话,指望从公爵这里得到赏赐。”
“以公爵显赫荣耀的身份,这恐怕不可避免。不过,毕竟面对他这样地位的人,想必就算是怀着别样心思的小人,也不敢造次。”
女侍捂着嘴呵呵笑起来,睫毛忽闪忽闪。
“……难道真的有?”
“可不!就说现在正接见的这个狂徒吧,大约是叫马拉,在英国什么地方留学,自称找到了人体和灵魂连接的关键,还说只要方法得当,就能够分离人和灵魂。这种大胆狂妄的说谎者,一看就知道是来欺骗公爵的钱财的,应该立刻被驱逐出去。”
“你不相信有灵魂吗?”
“当然相信,”萝拉含情脉脉地望着漂亮的神父,“可我认为灵魂是上帝的领地。”
“咔哒”一声,通往会客室的门打开了。
女侍刚刚议论的对象,通过待见室,向大门外走去。
马拉年纪不大,长相削瘦,两个颧骨高高耸起,尤其显眼。双眼是倒三角形,本该显得有些凶恶,不过微微下垂的眼角冲淡了狠劲,只带来阴鸷的感觉。他表情沉稳,看不出刚刚与公爵谈话的成果是喜是忧。
两人的视线交汇,马拉只冷淡地点了点头。
维耶尔直觉这位客人不一般,将这个名字牢牢记在了心里。
当然,见到公爵的时候,他半个字也没有提。
向对方见礼之后,他将杜巴利的礼物盒放到象牙色桌子上,推到对方面前:
“杜巴利没有起疑心,并且积极地谋划,想要让我引诱王储妃;这就是她想借我的名义送给王储妃的礼物。至于王储妃那边,我想——她的意志比杜巴利想象的要坚定得多。”
世人都以为胖子好说话、脾气平顺、敦厚老实,这位奥尔良公爵给人的第一印象也是如此;谁也想不到他有如此深的心机。
维耶尔并没有接触过奥尔良公爵的核心机密,但他隐约猜测得到,对方的活动,很可能与法兰西最高那顶桂冠有关。
毕竟,假如路易十五的三个孙子夭折,以老国王的年纪,也不可能再有别的子嗣了;只要他一去世,45岁的奥尔良公爵就能顺理成章地登上王位。
即便老国王像路易十四那样,用超长寿命把他给撑死了,他23岁的儿子,沙特尔公爵,也会代他完成夙愿。
“非常好。无论杜巴利让你做什么,你照做就是。想办法与王储妃拉近关系。”
拉近关系?维耶尔撇撇嘴。
第35章 风口浪尖()
王储妃相当聪明。
一开始上课的时候,她几乎什么意见也没有提出,几乎只是在听他滔滔不绝。
那时维耶尔神父以为遇上了一个没有主见的学生,不知不觉放松了警戒心;后来他才发现自己的判断完全失误。
她不只极有主见,而且每每一针见血,提出的问题常常叫他措手不及。维耶尔虽是扮演一个虔诚的神父,内心可没有什么敬主之心;他的聪明学生提出的那些针对神学的驳论,往往叫他想为之脱帽致敬,更不用指望他有像样的反驳了。
结果,他只能以“这是上帝毋庸置疑的结论”终结话题;每当这时,他就能看到王储妃玫瑰色的嘴唇边了然的笑意。
有时候他怀疑自己已经被这个过分美丽的学生看透。
“殿下的戒心很重。”
对奥尔良公爵,他只能这么简单解释。
这让胖胖的公爵压下了眉头:“如果当初听从我的吩咐,以侍女的身份接近她,就不会出现这种状况了。”
“公爵大人,需要我提醒吗?我并不是您的下属。”
奥尔良公爵冷哼一声,睨视着面容姣好的神父。
“难道你不想让你的叔父回法国了?”
他确信自己的威胁正中对方的软肋。
没想到维耶尔冷笑一声:
“难道您不想让我的叔父回法国了?”
公爵脸色发青:“什么意思?”
“还需要我明讲出来吗,公爵大人?我叔父掌握的那些秘密,难道您不想——”
“好了。”奥尔良脸上的肌肉仿佛在抽搐,“我会依照约定行事。前提是你不能搞砸了。”
维耶尔勾起唇角,仿佛毫无恶意一般露出笑容:“那是当然了。对了,顺便告诉您一声,免得您浪费时间和金钱——据我观察,王储妃对身边的女侍们,也并不放心。我想,这就是嫁给王室的代价吧;哪怕是自己的亲族,也不能完全信任。”
奥尔良紧握拳头。他哪会听不出对方的暗讽?
***
接过家庭教师送的礼物,玛丽微笑着点头致谢,随手就赏给了身边的女官。
“你不介意我转送吧,维耶尔神父?”
“既然送到您手上,那就任由您处置了。”
维耶尔一边暗叹着王储妃的滴水不漏,一边离开。
既然知道对方担负着为她制造绯闻的使命,玛丽自然要格外小心。
这一段时间,她持续地处在风口浪尖之上。
路易十五见到她的时候,总是面无表情,不与她交谈半句。
整个凡尔赛宫的茶余饭后,都离不开这个话题,甚至有人开始为这段法奥婚姻将会持续多久而打赌。
来自维也纳的信件一封接一封,全都是特蕾西亚女王苦口婆心的劝阻;而梅西大使也在努力制造各种机会向她进言。
为玛丽供职的十二位女官——顺便说一句,都是贵族夫人——以及十六位平民侍女;她们大部分都保持沉默。有一些是遵守谨言慎行的守则,有一些则是在等着看她的好戏。
这也和中国古代不太一样。
中国古代的丫鬟或宫女,往往与主人有人身依附关系;而在欧洲封建社会,侍女或仆人是一种职业,他们与主人之间是雇佣关系——当然,奴隶除外。
所以,惹得主人不高兴而被拉出去打一顿,直接打死,或者直接发卖,那在欧洲贵族家中是很难发生的,最大的可能就是责骂一顿之后解雇对方。
同样的,那种与主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连带感,一般也只会在为同一个主人工作许久的侍者身上发生;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著名的英国管家,就将对主人的忠诚上升到了职业荣誉感的高度。
玛丽才刚到法国,没有什么忠心耿耿的仆人。
在玛丽身边,尽心尽力地劝她不要触怒国王的,只有三位侍女;与其说她们忠于她,不如说是她们本性善良,不忍心看王储妃这么作死。
其中一个就是热内小姐;她不只聪明机敏,而且相当大胆地指出:
“您的身边,有一些看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