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能逗我笑啊。跟这个人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趣事、看不完的花样。再说,跟我成了情人,他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甩掉荷兰的奥兰治亲王妃,留在巴黎陪妹妹。以后鲁尔区跟你的联系就是明面上的,不必暗中做事了。”
玛丽脸一沉:“不是雅诺劝你这么做的吧?”
郎巴尔咯咯笑:“雅诺怎么愿意让你生气?这个好处也是我后来才想到的。不过我猜,克里夫公爵大张旗鼓地追求我,也是因为想到这个。为了一个互利的目的,还能顺便享受有趣朋友的陪伴,我看这也挺好。总之,接下来至少几个月,我跟他明面上就是情人了。”
玛丽这才放下半颗心;想到她的便宜哥哥,忍不住为他默哀三分钟。
小学徒惺忪着睡眼,一大早就把事务所的门打开了。
他的师傅——一位正牌的律师——还在楼上打着呵欠,坐在餐桌旁往嘴里塞夫人做好的早餐。等吃完后,他还要在另一个学徒的伺候下穿好正装,戴好假发,铺上粉,才会慢条斯理地走到办公室,开始正式营业。
直到那个时候,学徒们才能得到允许,去吃剩下的早餐。
马金尼律师出师后从业才四年多,但已经在巴黎小负盛名,完完全全地站稳了脚跟。
坐在象牙白漆办公桌后,才拿着小报看了一会儿,外边的门铃就响了——这意味着有客人上门。
他立刻将报纸放到一边,随手从书立间抽出一本拉丁文法律书,翻开一页,一副仔细钻研的样子,时不时嘴里发出“嗯,是这样”的声音。
等学徒把客人带进来,他不禁微微皱起了眉,不着痕迹地白了学徒一眼。
这是一个中年妇人,衣服穿得花里胡哨,好像要把所有颜色的布条都穿在身上才满足似的。马金尼太清楚这是什么风格了。圣安托万区南边,分布着大大小小的馆子,做的都是皮肉生意。他背着妻子偷偷光顾过那里。这些妓院不像某些打着沙龙幌子的“高级场所”,也不是在路边、桥下、码头站街的那种,算是中等,在他看来价钱合适,还相对“干净”。
这个女人一看就是个老鸨。
老鸨虽然不穷,但起的纠纷往往乱七八糟牵扯不清,解决起来麻烦,又只有一些蝇头小利,他不怎么爱接,心里就有些不愿意了。
那妇人一屁股坐到沙发凳上,发出“嘭”的一声。
“你好啊,律师。”
“你好。”马金尼尽量显得不那么无礼,“我想最好先跟您说一声,我近期的工作不少,不一定能腾出手,如果是太复杂的案子,我只能让学徒——”
“咣当”,一个满满当当的羊皮袋子扔到桌面上。妇人粗手粗脚地拉开,露出里边黄澄澄的光芒。
“都是大路易金。”
马金尼眼睛发直,颤抖着伸手去够那一袋金币。对方也不介意,任由他捞出几枚来,用指节敲,用牙齿咬,确认了成色。
这一袋小小的玩意儿,差不多是他一年三分之一的收入。
“这是定金,等事情办成了,我还会另付两倍的金额。”女人豪爽地说。
她在马金尼眼中已经俨然是一个会走路的金矿了;先前那些被他厌恶的俗气举止,瞬间变得无比优雅美丽。
“我一定尽力,一定尽力。不知道您有什么需要我服务的?”
“我要控告一个人。”
他努力让自己热乎乎的脑袋冷静下来。报酬越多,事情就越棘手;他不会连这种觉悟都没有。
但有什么关系?他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闯出名堂,就是因为胆子够大。对方想必也是知道他能打别人不敢打的官司,才找上门来的。
“您要告谁?”
“我要告玛丽·安托瓦内特!”
马金尼耳朵“嗡”地一响,脊背像过了电一样一个激灵。
“您、您说告谁?”
“法兰西的王后!”
第240章 让娜()
“看来玛丽的人生是终究逃脱不了一场官司……”
“陛下,您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自言自语。”
原历史玛丽王后因为涉及钻石项链案而名声尽失。
新历史中,她干脆直接成了被告。
“那么,到底是控告我什么?”她嘴边带着笑意。
罗伯斯庇尔犹豫了片刻才开口:“请您万勿将无知妇人的胡言诽谤放到心上。”
“看来是很糟糕的指控。”
“她控告您……在光顾她的男妓馆后没有付账。”
“简直岂有此理!”得到同样的消息赶来的夏尼夫人忍不住了,“陛下,请把这件事交给我,我立刻把那个厚颜无耻的女人处理掉。”
玛丽不禁讶然、怃然。这一盆脏水妙就妙在,即便你躲过去了,也惹了一身骚味。有了这充满八卦绯闻味道的开头,好事的群众谁会去管法院最终查出什么来?即便高等法院还玛丽的清白,那当然也是玛丽仗势欺人的结果。
“法院受理了吗?”
“受理了。”
“这就有意思了。”玛丽虽然笑着,眼睛却不带笑意。
理论上平民当然可以状告王后——也没有法规不允许。
目前法国的法律体系,一个词来形容就是“散养”。
不成体系、繁琐混乱,还常常相互打架,前后不一,恐怕连政府和法院自己都说不出自己出过多少规规条条。
古代中国重秩序,历朝历代都以修法为要务之一,创造了辉煌一时的中华法系。
欧洲诸国自罗马衰落后,则是迎来了法律史的黑暗期。
进入近代,则走出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拿破仑法典》横空出世,开创了大陆法系的历史。
法国法系与后来的德国法系一起,构成了大陆法系。它以制定法为主。法官在断案时,翻出法律条文,照章办事,个人意志少有作用。
它对世界的影响很大,包括现代中国,也参照了大陆法系。
岛国英国则发展出的英美法系。如果看到法庭上有陪审团,陪审团投票有罪还是无罪,那就是它了。
法官参照陪审团的决定,对案件进行判决。
由于制定法不多且不具体,法官很可能没有法律条文做依据。假如别的法院曾经审理过类似案件,可以参考它的判例——如果是上级法院的判例,则具有约束力。
如果确实没有先例,那么法官根据公序良俗做出判决,并成为今后别的法院的判例。
换句话说,法院拥有非常强大的“最终解释权”,甚至可以称为“造法”权力。
所以律师的作用极其重要——只要他能说得陪审团和法官动了恻隐之心,哪怕杀了人也能无罪。
大革命前的法国,其实也有类似的情况;高等法院在地方上可以说是最高权力机构。
接不接受诉讼,全看法官的个人意志。
一个妓院老板状告王后,法官居然还受理了。比起相信这位法官是刚正不阿的海瑞式人物,玛丽更相信这是政治阴谋。
现在的问题是,法官背后的人是谁?他是代表了莫普为首的现行司法集团,还是别的势力恰巧安□□来的一颗棋子?这个势力与指使老鸨的人同属一方呢,还是互不关联?
颇有些懊恼地放下手里的牌,罗昂主教松了松肩膀:“不玩了。”
“最后再玩一局。”朋友劝道,“你先前赢了这么多次,总得让我们赢回来点吧?”
几个人都是家境殷实无所事事的牌友,没事就约在俱乐部里玩牌。罗昂也不好弗了他们的意思,便点头答应。
发牌时,朋友提起了最近街头巷尾都在热议的话题——“王后拖欠嫖资案”。
“我看是真的。不然一个小小的妓院老板敢告王后?”
“王后还能缺那点钱?她跟郎巴尔夫人的关系,谁不知道?”
“也有可能是一时忘了。像她那样地位的人,肯定不把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
“不知道案子会怎么发展?要是国王为了息事宁人,替妻子付钱,那可就好笑了。”
“我看这个国王干得出来。他被王后骑在头上很久了!”
“我的朋友,问题是,王后真的愿意‘骑’他吗?说不定每天都骑在不同男人的身上呢!”
众人哈哈大笑。
罗昂虽然笑着,心里却有些嘀咕。
他们这几个人,或多或少都跟宫廷有一定联系。不过,他本人却跟王后另有一层特别关系。
要不是10年前对王后的那一场失败的宗教审判,他也不至于在这里消磨时间。
原本他枢机主教位置在望,却因此被生生压在了原位,空有头衔,不被授予任何教区。整整十年,他没有一点上升空间,只能到处打混。好在他的家族身家丰厚,也不缺他这口饭吃,物质上倒也无虞。
从俱乐部回家,他暗自琢磨。虽然大家都在明里暗里嘲讽王后,但也仅此而已。即便没有名声,王后也还有财富跟权势。他甚至在沙龙里听到有人说:有能力的女人多找几个男人有什么不对?
所以他没有半点趁机抹黑一把王后的意思;恰恰相反。自己是因为得罪了王后才久久得不到升迁的,假如他能趁这个时候帮王后挽回名声,她必定会对他改观,那障碍不就扫清了?说不定还会反过来获得王后的赏识呢!
但这件事该怎么操办才好?以他现在的身份,又能干点什么呢?
心事重重地回到住处,不一会儿他的情妇德·拉·莫特子爵夫人来了。
“好消息呀!”她一进来便说。
“什么好消息?”
“让王后看重您的好时机来了,这不是好消息吗?”
罗昂不由得展颜笑道:“还是你了解我。”
又把自己的难处说了出来。
“我正好想到这里,”拉·莫特夫人甜甜地说,“如果不是恰好有门路,我会说是好消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