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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无亡矢遗镞之费,而天下诸侯已困矣。于是从散约败,争割地而赂秦。秦有余力而制其弊,追亡逐北,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山河。强国请服,弱国入朝。”读到此处,刘恒突然停住脚步,来至案牍,愤然放下,长叹一声,忍不住评价道:“六国这么多的英雄豪杰,竟然被秦国所制,太可悲了。”他用欣赏的目光再次看一眼贾谊,赞叹道:“卿的文章说理透彻,入骨三分,让朕读起来激情澎湃,热血沸腾。”
“谢陛下夸奖。”贾谊脸色腼腆起来,让皇帝觉得他更加英俊潇洒,倜傥风流,可爱可亲。
刘恒读到精彩之处,竟然入迷,也不顾贾谊在场,摇头晃脑,大声朗读:“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殽函之固,自若也。陈涉之位,非尊于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之君也;鉏耰棘矜,非銛于钩戟长铩也;谪戍之众,非抗于九国之师也;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非及向时之士也。然而成败异变,功业相反,何也?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涉度长絜大,比权量力,则不可同年而语矣。然秦以区区之地,致万乘之势,序八州而朝同列,百有余年矣;然后以六合之家,殽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刘恒读得津津有味,终算读完,就像喝了一杯琼浆玉液,如痴如醉,回味无穷,拍案叫绝,他高兴地对贾谊说:“卿写的过秦论高屋建瓴,气势磅礴,汪洋恣肆,酣畅淋漓,让朕倍受鼓舞。自先秦以来,没有哪篇文章能超过过秦论。看来吴公给朕推荐的人才,所言不虚。”
刘恒高度评价这篇文章,高度评价贾谊,紧接着,他又问了贾谊几个关于前朝兴盛衰亡的道理,贾谊都对答如流,奏对称旨。
初次见面,贾谊给皇帝刘恒的印象太好了,只见刘恒两颊潮红,两眼放光,兴奋地看着玉树临风、气度不凡的贾谊,暗暗想:“没想到贾生这么年轻,学问这么渊博,政治主张这么过人,写的文章这么优美,真是我大汉朝第一才子,朕决不能让他流落民间。”想到这里,他毅然做了一个大胆决定,聘请贾谊为朝廷博士。
贾谊十分感动,没想到第一次见皇上,自己就得到皇上的重用。他觉得当今皇上爱惜人才,求贤若渴,是最伟大的皇帝之一。能与这样的皇帝生活在同一个时代,太幸福了,他决心用自己所学的知识,一展胸襟,来报答皇上。
从此,贾谊成为皇上身边最年轻的“红人”,每当上朝的时候,他的出现格外引人瞩目,因为在所有的大臣中,他是最年轻的,只有二十一岁。尽管年轻,但他观点新颖,见解独到,超群绝类,许多棘手的问题,连那些年长的朝臣、博士都回答不出来,他却逐条答复,显得那么轻松自然。不论是皇上,不论是大臣们,也不论是博士们,都觉得他的答复有理有据,说出大家心里想说的话。他的才能得到大家共同认可,一时间在长安城名声大噪,人们纷纷争睹他的风采。没过多久,龙颜大悦,再次提拔他为太中大夫,成为博士之首。这时候的贾谊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
第97章 想不开没办法()
俗话说:“命运弄人。”这话一点不差,与官运亨通的贾谊相比,那位曾觊觎神器的齐王刘襄再也辉煌不起来。
刘恒在赏赐诸侯与功臣的时候,把琅琊郡、城阳郡、济南郡退还给他,表面上他好像占了很大的光,但坐下来细细一想,三个郡本来就是齐国的地盘,更何况三个郡的诱惑力与整个乾坤相比,岂可同日而语!他提着脑袋,冒着极大的风险,最后换来的却是微不足道的三个郡,而那颗鲜艳的让人眼红的桃子却被隔岸观火、袖手旁观、不费一枪一箭的代王刘恒摘取,刚开始他竭力使自己咽下这口气,但年轻气盛的他,后来却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重新起兵推翻现行的皇帝?他不是没想过这种疾风暴雨的方式,但这种想法在脑际刚刚闪现,便被他立即否定了。他觉得这样做,首先在道义上站不住脚,他的辈分比刘恒低一辈,以下犯上、以小犯大、以晚辈犯前辈在姓刘的皇族里说不过去;其次,刘恒当皇帝是群臣最后平衡的结果,大臣们觉得刘恒本人低调,舅族势力又小,容易掌控,才被立为皇帝的,如今刘恒通过大封功臣,受到群臣的忠心拥戴,在朝廷逐渐站稳脚跟。如果他冒天下之大不韪,贸然起兵,一定会受到群臣的讨伐,这些人可不是一般庸庸碌碌的群臣,他们都是跟着高祖南征北战、东讨西杀的将军,具有很强的实战能力和丰富的作战经验,打败他绰绰有余。用军事手段推翻现行皇帝的方法显然不可取,其它的方法又不见效,自己又不甘现状,刘襄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再看看这位登基的刘恒叔叔,好像对他“格外关注”,对他的两个弟弟朱虚侯刘章、东牟侯刘兴居也“格外关注”,表面上你好我好大家好,恭让谦退,温柔敦厚,与诸侯、大臣、百姓之间的关系水乳交融,其实在这种虚假表象的背后,胸有主见,手段高明,为政老道,睡觉也睁着一只警惕的、狡猾的眼睛。
面对这样一个足智多谋、精明干练的皇帝,面对这样一种错综复杂、扑朔迷离的政治环境,孤立无援的他无计可施。
闲暇之余,他经常到王府的后花园去散步,去散心,后花园青松苍翠,垂柳扶疏,花木掩映,他走进一片浓密的树林,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路,踏着碧绿柔嫩的小草,曲径通幽,顿时感觉黛色参天。
他浑然不顾这一切,再往前走,几经曲折,前边豁然开朗,出现几处亭台楼榭,小桥流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镀上一层金灿灿的光辉。
他走到一个八角的亭榭,弯下腰,用袍子的长袖轻轻拂去石凳上的灰尘,坐下来,环顾四周,只感到四周苍茫无际。郁郁葱葱的树木、遍地萋萋的芳草、姹紫嫣红的花卉在他的眼里全部黯然失色,什么欣欣向荣,什么景色旖旎,他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他置身其中,仿佛落进一个孤立无助的岛屿,周围是一片烟波浩渺的碧水,连一叶扁舟都见不到。他看周围的一切都是悲惨凄凉,那一朵朵美丽的花卉仿佛就是一片片令人心烦意乱的愁云,那一棵棵充满勃勃生机的树木仿佛就是一枚枚扎在心头的毒针。
他的神情异常沮丧,印堂灰暗,脸色铁青,心情特别沉重,眼睛里盈满两汪委屈的泪水。在这阒寂无人的地方,周围只有啾啾的鸟叫声,汩汩的流水声,他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心曲的人。
他伸着双手,面向湛蓝的穹苍,忍不住放声大悲,边哭边诉说:“老天爷呀,当初寡人不起兵,也照样当齐王,何必提着脑袋,冒着身家性命,去疆场拼杀,到头来反而成为众矢之的,成为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太不公平了!”
苍天无语,什么反应都没有,有几只吃饱撑着没事的麻雀飞过来,落在弯弯的树丫,唧唧喳喳,叫个不停。对面一条小溪从远处蜿蜒而来,流水潺潺,飞珠溅玉。他绝望了,颓然坐在石凳。
“父王。”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耳边蓦然响起一声亲切的、熟悉的呼唤,他扭过头来,看见儿子刘则,只见儿子身穿一袭上等丝绸,脚穿白色丝袜,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后,垂着双手,眼睛里略带忧伤。
刘襄长吁一声说:“是则儿。”
“父王,孩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吧。”
刘则看着父王忧悒的脸色,忧心忡忡地说:“父王近日长吁短叹,茶饭不思,身体一天天羸弱,长此以往,如何了得?孩儿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万般无奈,只好斗胆劝谏父王,还望父王开阔胸襟,凡事想开点儿。”
“不是父王想不开,父王首倡起义,铲灭诸吕,其他诸侯望项背而不及。”刘襄用力一拽胡须,顿时感觉下巴一阵痛疼,不禁摇头叹气,气愤地说:“唉,都是他娘的陈平、周勃、灌婴和刘泽,这群老奸巨猾的狐狸,脚下使绊子,太小人,太龌龊卑鄙,做得太不地道,硬把这帝王之位拱手送给代王,试想,我们舍生忘死,血洒疆场,到最后空忙一场,人家在一边风吹不着,日晒不着,雨淋不着,坐享其成,父王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咽不下这口气又能如何?现在大局已定,父王已没有翻盘的机会,何不随遇而安,恬淡而退,也不失保全之道。”刘则想了想,不失时机给他的父王刘襄进言。
刘襄紧蹙眉头,看着这个儿子,抚膺长叹:“父王何尝不知?但父王性情刚烈,生当人杰,死当鬼雄,怎肯摧眉折腰,忍气吞声,逆来顺受,委曲求全。”
“父王。”
“不要再说了!”刘襄大手一挥,截断儿子的话头。
刘则看着刘襄,沉默一会儿说:“父王,你出来的时间不短了,该回去用膳了。”
“让庖厨把膳食端来,让我一个人在这里自饮自酌,自得其乐。”刘襄不住地摇头,不住地叹气。
刘则劝不动父亲,只好让庖厨把膳食端来,刘襄对着香喷喷的菜肴,竟然没有胃口。他斟上满满一爵酒,哧溜一声,灌进百结的愁肠,借酒浇愁,愁上加愁
不久,他得了一种不治之症,形销骨立,瘦如干柴,一双眼深深地陷下去,脸色像死灰一般难看。他知道,他的帝王梦将伴随他的生命,一道去虚无飘渺的天国报到。
再不久,从齐国传来他英年早逝、魂归天国的消息,那个远在京城的年轻皇帝刘恒知道后,心情是复杂的。一则他作为首倡起义的诸侯王,在铲除诸吕的叛乱中曾立下盖世奇功;二则如果自己不是高祖的儿子,他也就名正言顺当上皇帝,正是由于自己以及舅族的弱势,容易被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