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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贾边走边想,不知不觉来到王府。他抬起头来,定睛一看,几乎不相信这就是代王府,只见大门的漆皮斑驳脱离,与刚才在商业大街看到的繁华景象大相径庭。
守门的士卒得知他是朝廷的使者,飞跑进去报信。一会儿,从王府走出英姿飒爽的薄昭来,他面带微笑,向陆贾躬身施礼,朗声说道:“陆大人乃朝廷名臣,来到此地,何不通报一声,好让我们恭迎。”
“此行秘密,不敢张扬。”陆贾客客气气还礼,满面笑容解释,随后问道:“代王现在何处?”
“代王不知大人驾到,早上领着群官,到民间赈济贫寒,实在抱歉,请大人到府上稍等片刻。”薄昭一伸手,非常礼貌地把陆贾让进王府。
陆贾拾级而上,迈进府门,只见春和宫的墙壁古朴陈旧,客厅里摆放几张旧桌椅,孤零零的,与主人的高贵身份极不相衬。陆贾内心深处产生强烈震撼,他不解地问薄昭:“我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所有的王府都盖得豪华气派,唯独到代国,王府旧得像掉了牙,如此怎能威仪天下?”
薄昭逐渐敛住笑容,严肃地说:“这就是代王与其他诸侯王的不同之处。代王曾说,代国没有谁花的钱,不会没有他花的钱,但天下久经战乱,老百姓还需要休养生息,一分一厘都来之不易,作为一国之王,更应该勤俭节约,为万民表率,怎能为一己之私而劳民伤财呢?”
听了薄昭的介绍,陆贾为代王完美的人格迷住,击节称赞:“繁华似锦的商业大街与简朴陈旧的王府形成鲜明对比,这一新一旧的对比,让我明白了代王为何会在百姓心中树立起一座丰碑的真正原因,真是贤王难得呀,几百年才出一个。”
“代王回来了。”一个侍从走进大厅,向薄昭报告。
薄昭对陆贾说:“陆大夫,让鄙人告诉代王,说朝廷使者要见他。”
“使不得。”陆贾急忙揽住薄昭说:“我们还是一块儿谒见代王。”
当二人走出大厅,刘恒已健步走至院中,陆贾端详一下刘恒,只见刘恒身材像青松一样挺拔,宽阔的额头明亮润泽,又浓又黑的眉毛下闪烁着一双细长的、明亮的、睿智的眼睛,高隆的鼻梁镶嵌在匀称儒雅的脸庞上。
陆贾噗咚一声,跪在地上,向刘恒行大礼说:“臣陆贾,叩拜代王。”
刘恒扶起陆贾,夸奖道:“陆大夫雄辩天下,家喻户晓,能在贫瘠的代国见到你,也算孤的福份。”
彼此寒暄一番,互相谦让,进入春和宫。没等落座,陆贾便拿出朝廷诏书,恭恭敬敬奉献刘恒,朗声说:“恭喜千岁。”
“喜从何来?”刘恒不知所云。
陆贾简要介绍兴刘灭吕过程,把大臣和皇族推荐的结果告诉刘恒:“太后驾崩,诸吕叛乱,齐王在外兴兵,太尉在内响应,一举铲除诸吕,经王公贵族熟议,公推代王为帝。”他的话犹如一颗炸雷,在王府内引起强烈反响。
刘恒瞪大眼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站在原地表情惊讶,好长时间没回答陆贾的话。立在旁边的薄昭看出端倪,急忙捅一下他,提醒道:“代王,你怎么了?”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齐天洪福,刘恒霎时被砸晕了,说什么不相信,不由问了一句:“陆大夫,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群臣一致推戴代王为天子。”陆贾大声重复一遍,然后恭恭敬敬递过诏书。
刘恒接过盖着玉玺的诏书,仔细抚摸,仔细阅读其中的每一句话,唯恐漏过关键字眼。当确信这一切是真的时候,他没有马上接受,而是委婉地推辞道:“太后弄权,诸吕叛乱,刘姓江山危在旦夕,幸赖群英同心,扫除妖孽,恢复皇纲,实乃大幸,刘恒德浅望薄,不堪继承皇统,望群臣在刘姓子孙中重选其他能干之人,承继大统。”
“代王龙姿凤表,仁慈爱民,乃众望所归。”陆贾鼓动一张利嘴,试图说服刘恒。
代国地处偏僻,消息闭塞,刘恒对朝廷里发生的事知道得很少。他只知道前一段时间齐王传檄各诸侯国,声讨诸吕叛乱,后来又听说周太尉振臂一呼,冒险闯入北军,号召禁军诛灭诸吕,至于群臣公选他为帝的消息,他一点儿不知。他已过惯与世无争的恬静生活,从不相信天上会掉什么馅饼,从小领略了朝廷里的腥风血雨,对险滩暗礁畏而远之。这一次,群臣拥戴他这个没有一寸功劳的诸侯王,平步青云,登上帝位,他疑上加疑,弄不清是真是假,里面到底有没有陷阱?有没有猫腻?他迟疑不决,慎重地说:“群臣推孤为帝,容孤细思,孤不能骤然答应群臣的要求。”
陆贾还想说什么,刘恒一摆手,制住他,转身对薄昭说:“舅舅,用孤的车把陆大夫送回驿馆,让陆大夫好好休息。”
陆贾明白,纵使他浑身长满嘴,说得天花乱坠,代王也是满腹狐疑,必须给代王能够接受的时间。他欲进先退,知趣地离开王府,在薄昭的陪同下,暂且来到驿馆歇息。
送走陆贾,刘恒心里乱极了,他吩咐侍从道:“去,把各位幕僚请来一议。”
侍从应声而去,大约半个时辰,幕僚齐聚春和宫。薄昭从驿馆返回,坐到角落里,不吭声。
幕僚们不知发生什么重大事情,被代王突然召来,一个个心里噗噗跳个不停,有几个心急的,想张口问,抬头一看刘恒神情严肃,到嘴边的话,立刻咽了回去,根本没有人想到朝廷群臣会推举他们的代王为帝。
第79章 谨慎行得万年船()
面对幕僚,刘恒焦虑不安地说:“刚才,太中大夫陆贾说朝中大臣扫灭诸吕叛乱,公推孤为皇帝,对于这从天而降的洪福,孤似信非信,因为论功劳、论实力、论根基,都轮不着孤,凭什么推孤为皇帝呢?此时把诸君召来,为孤一解疑难。”
刘恒话音刚落,幕僚们便叽叽喳喳议论起来。前几天,他们只是听说长安都城发生宫廷政变,吕氏集团被彻底干净消灭,举国上下一片欢腾,他们绝对没想到这位在代国默默无闻、没有任何野心的贤王会被群臣看好,居然要登上皇帝的宝座,君临天下,统治万民,真是有些儿不可思议。
郎中令张武忧心忡忡地说:“在平灭诸吕叛乱过程中,朝中重臣起了重要作用,不是我对这些大臣不相信,他们统统是跟着高祖出生入死、身经百战、机诈百出、桀骜不驯的将领。吕太后活着的时候,他们表面上服服帖帖,老老实实。吕太后一死,便喋血宫廷,大开杀戒,他们这样做,一方面让我拍手称快,另一方面又让我不寒而栗。他们下这么大的赌注,一个个冒着生命危险,怎肯把到手的果实轻易拱让给一个与他们毫无关系的诸侯王呢?”
“我觉得郎中令的话不无道理。”薄昭沉默多时,从角落里站出来,赞成张武说过的话:“高祖留下的文臣武将都是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专尚诈谋,不讲信用,我们不能轻信他们。”
另外一位僚属也谏阻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现在知己不知彼,怎能轻履险地呢?”
“诸君分析可谓精辟。”刘恒拢起两道又浓又黑的眉毛,忧郁地说:“依诸君之见,孤到底如何是好?”
张武献上一条计:“称病。”
“称病?”刘恒想一想,摇摇头,没往下说。
张武自以为得计:“称病无往,静观时变。”
薄昭不无担忧地说:“称病这个主意虽然不错,但能拖一时半会儿,不能久拖,何况朝廷使者陆贾也不是一盏省油灯,这点儿雕虫小技,怕瞒不过他。”
幕僚们都劝刘恒要慎重,有的说这,有的说那,莫衷一是,难以定论。在刘恒犹豫之际,中尉宋昌慢悠悠站起来,发出与众不同的声音:“我不赞成刚才几位的意见。”
“什么,不同意见?”宋昌的话引起大家的注意,大家把目光集中到他的身上。刘恒听了他的话,没有急于反驳,而是深沉地问:“宋中尉有何高见?”
宋昌进入春和宫后,一直没说话。他皱着浓眉,沉思良久,觉得大家过度谨慎,容易错失良机,于是,出来据理力争:“我认为代王应天受命,应备驾前往,不必多疑。”
宋昌的意见与众人正好相反,让刘恒深感意外:“卿不妨说说理由。”
宋昌并非故意与大家作对,他的意见是建立在深思熟虑的基础上的,只见他不慌不忙,滔滔不绝,说出一番大道理:“群臣之所以推荐代王,主要有六条理由:暴秦失政,豪杰并起,哪一个不想称尊,高祖提三尺剑斩蛇,扫除四海,得践帝位,绝了天下人的奢望,此其一;高祖分封子弟,天下形势犹如犬牙交错,相互制约,刘姓江山固如磐石,非人力所能动摇,此其二;兴汉废除暴秦苛政,制定法律,广施德惠,人心悦服,此其三;吕后称制,摄权专政,立诸吕三王,何等猖獗,太尉以一节进入北军,奋臂一呼,军士左袒相应,助刘灭吕,由此可见天意属刘,此其四;朝廷目前分成两大派系,那就是功臣派与皇族派,功臣派之间,皇族派之间,功臣派与皇族派之间,互相牵制,互相利用,谁想独立成事,都很难,此其五;代王年长,又有贤名,长期置身局外,对谁的利益都没有损害,大臣们顺从舆情,拥戴代王为帝,不足为怪,此其六。有此六条,代王此行万无一失。”
众人诺诺,不如一人之谔谔。宋昌独到的、过人的分析,让刘恒为之振奋,但幕僚们绝大多数主张谨慎,只有宋昌一人主张备驾前往,又让刘恒大费蹉跎,毕竟登基这件事与其他的事不一样,刘恒不知朝廷的底细,一时不敢贸然决断。他忧虑重重说:“孤历来主张谨慎,籴米不籴米,不能扔掉布袋,鉴于眼下摸不清朝廷底细,今天暂不作决断。”他的一番话为此次会议定了基调,幕僚们纷纷起来告退。
在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