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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至于陪伴的官员就免了。”刘恒看丞相一片好意,找着台级下来。
张苍刚要起身走,刘恒叫住他问:“不知道宋昌他们怎么样?”
“老夫领着宋昌他们,跟随高祖,打过几次仗,都是一把好手,最近宋昌提了中尉,张武提了郎中令,住在相府,只知道舞刀弄枪,代王喜欢他们的话,臣让他们搬过来住,让他们天天陪代王。”张苍的脑子绝对活络,一听刘恒话音,立即猜透他的心思。
“丞相的美意孤领了,有他们在孤身边,孤一定很开心。”刘恒冲张苍努努嘴说:“吃饭的时候让他们来,有他们在,孤能多吃两碗。”
“微臣即刻安排。”张苍迈开两条修长的腿,大步流星走出去,刘恒盯着他那挺拔的背影,一眨不眨眼睛,良久叹道:“看来代国的一切,比孤想象得还要糟糕,如何励精图治?如何走出困境?孤不能不深思熟虑。”
第34章 不到民间心不甘()
风儿轻柔,草儿碧绿,春姑娘脚步从容,姗姗走来。看着旖旎的春光,刘恒想到乡下私访,而且这种情愫变得越来越浓。
刘恒的心思逃不过薄姬那双锐利的眼睛,对于儿子私访民情,增长阅历才干,她打心眼里支持,但儿子上次在醉香居酒楼的险遇,又让她为儿子的安全担忧,毕竟年纪太小,不能期望儿子像大人一样,风风火火独当一面,这就是她对儿子的每一个细小行动都必须掌控的主要原因。
丞相张苍觉得只要保镖强壮有力,心细如发,小小私访万无一失,至于薄姬小心谨慎,他也非常理解,认为并非杞人忧天,因为宫中勾心斗角的生活让这位命运坎坷的妃子(其实是姬妾)不求有福,但求无祸,不求荣华富贵,但求平平安安。张苍说话的方式比较委婉,比较含蓄:“甭看代王年幼,但常怀爱民之心,非寻常国王可比。”
薄姬似乎知道张苍想说什么,截住他的话头:“常言道,知子莫若母,皇儿刚进入晋阳时,一看到房屋坍塌,民生凋敝,心中顿觉不忍,饭吃不下,觉睡不着,几次要求下乡察看民情。”
“这是一件好事,让代王吃透底子,将来对制定治国之策大有裨益,娘娘应大力支持才是。”
“本宫何尝不知道这是一件好事,但如今世道不平,人心险恶,我这个宝贝儿子,又不知深浅,自控应变能力差,难保不出现纰漏,等捅出篓子再弥补,不就什么也来不及了吗?上次醉香居酒楼与张景昌争王敏一事,牢牢地刻在本宫的心里。如果说刘恒侥幸得脱算幸运,那么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何以弥补?”不要小看薄姬深居王府,足不出户,她的心像铜镜一样清亮。
站在她身旁的王敏回忆起醉香居酒楼的一幕,脸色绯红,就像飞起一朵朵的红霞。
“过去与现在相比,无论是地位,还是境遇,都不可同日而语。论地位现在是大名鼎鼎、雍容华贵的代王,论境遇在代国境内杀伐决断,说一不二,绝非在京城时权贵比比皆是,犹如枯藤攀附缠绕那样复杂,所以娘娘不必为代王的私访担忧,臣敢担保,绝不会再发生类似醉香居酒楼的笑话。”张苍知道一下子难以说服薄姬,就给她摆私访的道理,一套接一套,使她听起来很入耳。
听了张苍的分析,薄姬动心了,但她对刘恒的安全细而又细,交代道:“虽然如此,丞相不可麻痹大意,要紧跟代王左右,好歹有个照应。”
“代王若有闪失,唯张苍是问。”张苍满有把握地打包票。
薄姬矜持地颔首,吩咐身侧的王敏:“你把代王唤来。”
王敏一阵风似地走进代王的春和宫,只见刘恒席地而坐,捧着竹书,摇头晃脑朗读逍遥游:“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代王。”王敏轻呼一声,谁知专心致志的刘恒正沉浸在书的海洋,没反应过来。王敏看到这种情况,不由近前,提高声音喊道:“代王!”
刘恒抬起头,迷惘地瞅她一眼说:“什么事呀,咋咋呼呼的,看不见孤正在读书吗?”
“娘娘宣见,奴婢不敢不通报。”王敏说起话来脆响,丝毫没有畏怯之意。
刘恒喜欢看王敏耍小脾气的模样,他觉得此时的王敏更纯真更妩媚,也更迷人,不由凭案跃起,穿上布鞋,默不作声,走进后院景明宫,迎面碰到丞相张苍投来的目光,不由说:“丞相也在。”
张苍轻轻说声是,算是做了礼节性回答。
“娘亲召儿?”
“代王在干啥呀?”薄姬没有正面回答,反问刘恒。
“儿能干什么?还不是读老庄的文章。”
“很无聊吗?”
“无聊倒不无聊,就是有些儿单调。”刘恒是一个性情比较柔顺的儿子,尽管这几天因为母亲阻挠而不能到民间私访民情,心中很窝火,但他对相依为命的母亲,却是百依百顺。
“那怎样才能五彩斑澜呢?”
刘恒走近薄姬,摇着她的肩膀说:“娘,让儿到民间走动一下吧,儿不会有闪失的。”
薄姬冲张苍莞尔一笑,对刘恒说:“刚才与丞相商量,同意你到民间暗访。”
“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丞相。”薄姬指着张苍,张苍用力地点点头。
“噢。”刘恒一声长啸,高兴得手舞足蹈,搂住薄姬的脖子,细嫩的小嘴贴在薄姬的脸上,轻轻一个吻,喊道:“娘,你太伟大了。”
“这哪像一个国王的样子?同着丞相的面,没大没小。”薄姬面带笑容,嘴上却嗔怪刘恒没有国王的矜持。
“出水的芙蓉不加修饰,那才是率真可爱。”张苍忙替刘恒圆场。
“丞相,我还有件事要交办。”
“娘娘尽管吩咐。”
薄姬当初没有能跟刘恒一块儿到代地的把握,离开长安时又顾不上通知兄弟薄昭,如今她在晋阳安居下来,惦念亲人的真情时常流露,恨不能把母亲、兄弟一块接过来,欢聚一堂,共享富贵。她翕动鼻翅,动情地说:“本宫没有多少亲戚,只有刘恒的姥姥和舅舅,现如今仍然寄落在京城,我因为离得急,没顾得上带他们,我想让丞相派几个得力的差役,去一趟长安,把他们接过来,也算了却我一桩心愿。”
薄姬想接亲眷的念头一说出来,张苍感到这是人之常情,王府有充分的能力促成此事,况且薄姬的母亲和兄弟孤儿寡母流落长安,全仗薄姬的施舍度日,没有薄姬,便没了他们的一切。他欣然接受差遣,同情地说:“臣理解娘娘的苦衷,此事容易办理,娘娘尽管放心。”
薄姬放心不下,追问一句:“丞相计划如何办理?”
“张武蛮机灵,臣计划让他逃选几个军士,拿着娘娘的文书,今天就出发,直奔长安,估计最多一个月,来回应不成问题。”张苍掰着指头,准确算出往返长安的时间。
张苍决断如流,让薄姬十分满意,她心中暗暗挑指称赞:“丞相不仅人长得帅气,办事也相当利索。”她展开竹简,挥毫润笔,几行娟秀的字便跃然竹简上,等凉干之后,递给丞相。
张苍览毕,钦佩地说:“没想到娘娘一双绣花的手竟能写出如此秀丽的字,臣算折服。”边说边跨出景明宫,到前边找张武,让他挑选五名侍从,拿着薄姬的书信,到长安城,去找薄昭母子。
张武不敢怠慢,领着五名飞骑,向京城驶去。
刘恒返回春和宫,看到宋昌在宽敞的空地练枪,时而像大鹏展翅,时而像蟒蛇吐信,时而像梨花飘雨,根本不像一个刚刚入门的武生。他不忍打断宋昌的兴致,悄悄地扭身,刚要离开,眼观六路的宋昌蓦然收起架式,跑到他的脸前问:“代王,娘娘找你,有何贵干?”
刘恒朝宋昌挤挤眼,神秘地说:“你猜猜。”
“我猜不着。”宋昌仔细察看刘恒的脸色,只见他嫩白的小脸闪光发亮,似乎遇到什么喜事。
“猜不着,孤就告诉你。”宋昌身子靠近刘恒,躬腰俯耳,刘恒把嘴伏到他的耳边,小声说:“太后终于同意我们到乡村私访。”
“是吗?”宋昌高兴得蹦起来。
“那还有假。”刘恒挺直腰杆,心里像喝蜜一样甜:“孤开始也不相信,但后来信了,孤体察民情的心愿可以实现了。”
“代王今夜肯定兴奋得睡不着觉。”
“那当然,一想到田野碧绿的柳丝随风婆娑起舞,艳丽的鲜花开遍道旁,姹紫嫣红,香气袭人,小牧童坐在牛背上悠然自得地吹着横笛,乡民们在绿油油的麦田辛勤耕作,小山村袅袅升起缕缕炊烟,那景象该有多美呀。”在刘恒的心中,一幅美妙的乡村春天彩图正在形成。
宋昌知道这位代王从来没有到过乡村,对乡村是一个什么样子,心中根本没有底数,他不忍给兴趣盎然的代王泼冷水,棱角分明的方脸依然充满笑容。他心里想,只要代王你到乡村走一走,看一看,乡村的轮廓便清清楚楚,绝不是一幅春和景明、欣欣向荣的图画。
“你怎么不说话呀?”刘恒看着一句话也不接,站在原地神情怪怪的宋昌,冲他喊一句。
宋昌不恼不怒,嘿嘿笑着说:“代王所说的那幅图画是不是乡村真实写照,代王一看便知。臣想,代王一定会把代国治理成一幅人间美好的图画。”
第35章 禾苗与草分不清()
刘恒的车辇奔驰在通往乡村的大道上,在由于战争破坏造成人畜锐减的当时,官员能乘一头牛驾的车就相当不错了,更不要说几匹骏马套着的车辇。
张苍骑一匹枣红色的马,陪在他的右侧,宋昌骑一匹青灰色的马,陪在他的左侧,五名高大魁梧的侍卫紧紧跟在他的车后边,一路上扬起呛鼻的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