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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去自由,尽情采撷小巧玲珑的、晶莹剔透的黄色小花蕊。
在这暖意融融、生机盎然的上林苑,在这郁郁菲菲、芬芳四溢的桃花园,刘恒与丞相张苍徜徉其间,如痴如醉,白云在他们的头顶轻轻飘荡,和风在他们的身边缓缓吹过,他们的心境格外惬意。几个宦官和宦官远远地跟着他们,分外高兴。
回顾过去,刘恒感慨万千地说:“朕自即位以来,到现在已有十四五年。在这期间,国内发生济北王刘兴居大规模叛乱一次,边境发生匈奴大规模侵扰两次。”
张苍虽然九十的人了,但脸色红润,一抹银白色的胡须迎风飘扬,显得神采飘逸。自从灌婴死后,他继任丞相,一心一意辅佐刘恒,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他深有感触地说:“刘兴居虽然叛乱,但几个月就被平定;匈奴虽然两次大规模的侵扰,但毕竟没有深入,而且王师一出,旋即退去。”
“朕德浅望薄,始终抱定老子‘无为而治’的思想宗旨,坚定不移实行‘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的政策,努力让百姓有房住,有饭吃,有衣穿,过上太平富裕的日子。”刘恒心潮澎湃,思绪万千,沉浸在对自己的治国理念回忆中。
“陛下雄视八荒,俯瞰苍穹,外固边塞,内修治平,吏守常法,民安故业,称得上承平世界,称得上浩荡乾坤,称得上太平盛世,称得上一代令主。”张苍看皇上为了天下百姓如此执着,无限感慨涌上胸腔。
“卿过誉。”刘恒被张苍夸得脸颊绯红,不好意思地说:“前些日子朕听说主管祭祠的官员只为朕祈福祷告,心中深感不安,觉得独自享有神灵降下的福荫,而不能让百姓分享,这是加重朕的罪过。”
“为给天下百姓祈福,陛下特意下了一道诏书,臣深深被陛下眷眷爱民之心所打动,对这道诏书记忆犹新。”张苍扬起两道白色的眉毛,抑扬顿挫,背诵如流:“朕获执牺牲珪币以事上帝宗庙,十四年于今,历日长,以不敏不明而久抚临天下,朕甚自愧。其广增诸祀墠shan古代祭祀用的平地场珪币。昔先王远施不求其报,望祀不祈其福,右贤左戚,先民后己,至明之极也。今吾闻祠官祝釐li同厘,皆归福朕躬,不为百姓,朕甚愧之。夫以朕不德,而躬享独美其福,百姓不与焉,是重吾不德。其令祠官致敬,毋有所祈。”
刘恒没想到张苍这么大的年纪,记忆力如此超强,不由击节称赏:“卿博闻强记,真乃旷世奇才。”
张苍笑着回答:“老臣衰朽,现在的事记不住,过去的事忘不了,坐下来打瞌睡,躺下来睡不着,哪里还能博闻强记?只是陛下这道诏书写得太感人,臣反复吟诵,故而铭记于心。臣听说这道诏书颁布之后,全天下百姓争相传诵,无不欢呼雀跃,无不感念陛下!都说陛下施行仁政,德化天下,爱民如子,虽古之尧、舜、禹,也不过如此!!”
“听了卿的话,朕都有些飘飘然,其实朕做得很不够。”
“臣乃肺腑之言,绝非谄谀陛下。”
君臣二人走到一个八角凉亭,拂去石凳上的灰尘,分宾主坐下来。宦官见状,赶紧打开随身携带的茶壶,给他们每人冲上一杯茶水,然后退在一边。
刘恒呷了一口,兴致勃勃地说:“说到汉朝国运,卿是历法学家,推求金、木、水、火、土五德运转情形,为何说汉朝是水命?”
张苍润一润嗓子,清亮地回答:“秦朝据长安而摄制天下,掌天下之枢,是水命,尚黑色,汉朝推翻秦朝,平定天下,继承秦朝的水命。”
“贾生活着的时候,曾劝朕改正朔,易服色,更定官制,大兴礼乐,朕因为刚刚即位,政权不固,故而没有采纳他的主张。”刘恒知道,张苍是朝廷历法方面的专家,具有不可撼动的权威,但汉朝究竟是不是水命,在他的心里一直是个疑问,于是拐弯抹角,委婉征询他的看法。
“贾生虽然是臣的学生,但臣并不赞成他改正朔、易服色的主张。”果不其然,一谈到贾谊关于改正朔、易服色的论述,张苍沉默片刻,立即用毋庸置疑的口气全盘否定贾谊的主张,尽管贾谊生前是他的学生,与他走得很近。
刘恒频频点首,但心中仍然充满疑惑,而且这个疑惑越来越大,毕竟他坐了十四年天下,对朝中每一个大臣的情况了如指掌,对朝廷大局能够牢牢掌控,不用担心坐不稳天下,从而有资格、有资本对过去认为不可更动的东西产生疑惑,甚至改革。
尽管张苍的话不完全符合国君的心思,但他渊博的学问,高尚的品德,超强的能力,广泛的人脉,良好的人缘,尤其是一颗对国君至死不渝的忠心,都让他在这个三十八岁国君的心目中熠熠生辉。
在这万象更新的季节里,在这芳香扑鼻的桃花园,他们商榷国是,纵论天下
不料到了五月份,一个人的出现打破张苍关于汉朝是水命的论述,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鲁人公孙臣。
公孙臣是鲁国曲阜人,比较精通阴阳五行。经过长期研究,对从周朝到秦朝,秦朝到汉朝的更替演变,用金、木、水、火、土五德轮回转换推断,做了一个与张苍迥然不同的推断:“始秦得水德,今汉受之,推终始传,则汉当土德,土德之应黄龙见。宜改正朔、易服色,色尚黄。”他的正朔说也继承五德终始说,符应是黄龙见,而张苍认为汉受命符应是河决金堤。
当刘恒把公孙臣的上书交给丞相张苍,张苍对公孙臣的上书嗤之以鼻,不屑一顾,说公孙臣的五德终始说是无稽之谈,胡说八道。
一个说汉朝是水命,一个则说汉朝是土命,一个主张汉朝尚黑色,一个主张汉朝尚黄色,民间学者与当朝丞相的五德终始说出现争议。孰是孰非?何去何从?刘恒自从接到公孙臣上书那一天起,就感到心中没底,疑惑不定,因而左右摇摆。
但刘恒是一个比较迷信鬼神的皇帝,认为汉朝在五德之中终究要占其中一德,具体占那一德,需要未来的时间验证。到了公元前165年春天,陇西成纪的地方官上奏朝廷,他们那里出现黄龙。
事实胜于雄辩,土德战胜水德,土命战胜水命,尚黄色战胜尚黑色,公孙臣的五德终始说战胜丞相张苍的五德终始说。
这个结果的出现,让刘恒对公孙臣刮目相看,心中暗暗想:“这个公孙臣不得了,居然能把学问渊博的张丞相比下去。看来朕得顺应天道,修改历法,更改官服的颜色,以黄色为主。”想到这里,他颁布诏书,派使者宣公孙臣入朝。
公孙臣接到诏书,当然喜出望外,匆匆收拾行囊,跟着使者,一路风尘仆仆,来到长安。当巍峨壮观的城墙映入他的眼帘时,他不由眼睛一亮,嘴里轻轻念道:“长安,都说你是人们心中最圣洁的殿堂,鲁人公孙臣来了。”
伴随着车毂的吱呀声和马铃的叮当声,公孙臣的车驾行驶在宽敞平坦的长安大道上,京都繁荣景象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展现在他的眼前,只见路两旁碧树掩映,店铺林立,人烟辐辏,笑语盈盈他顿时产生一种强烈的自卑感:“曲阜虽然是孔夫子的家乡,但与京都相比,差距太大。”就这样,他一边看着,一边想着,很快到了馆舍,被安排住下。
翌晨,当朝霞满天,可爱的鸟儿飞到他的窗棂,啾啾鸣唱,他一个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束发挽髻,披袍系带,盛水洗面,走出馆舍,随着使者,走进未央宫宣室殿,见到朝思暮想的皇上,跪在地上,行了三叩九拜大礼。
刘恒看他长得温文儒雅,龙颜大悦,垂询道:“卿当初如何想到研究大汉五德终始说?”
公孙臣虽然是第一次面君,但心中不慌,从容淡定:“臣虽然生在曲阜,但喜欢研究道家学说。道家学说的精髓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经过臣多年潜心研究,颇有心得,因而上奏陛下。”
“卿言事关国脉,又经过陇西成纪官员亲眼所证实,千真万确,朕不再疑惑,不再犹豫。”
“既然陛下已经确定汉为土德,烦请陛下下诏,文武大臣一律穿黄色衣服,上应天命。”
此时刘恒已被公孙臣五德终始说彻底征服,丝毫不怀疑公孙臣是否弄虚作假,毅然下诏:“朕拜公孙臣为博士,组织儒生,负责更换历法和礼服颜色相关事宜。”
从布衣身份一跃为博士,公孙臣自然满心欢喜。他感激得五体投地,双手跪接皇上的诏书,眼睛里滚出激动的泪花,高声喊道:“臣遵旨。”
第172章 人瑞亦有失意时()
张苍关于汉朝是水命的说法被公孙臣的土命说法无情击败了,这让他顿感颜面扫地。
尽管张苍平时性情恢弘,为人旷达,一向乐观,但仍然架不住这个沉重的打击。十多年来,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辅佐皇上,尽心尽职,把国家治理得井然有序,河清海晏,物阜民康,在皇帝、群臣、百姓中间,具有很高的声望。
在众多文武大臣中,他是一个知识渊博的学者,尤其对历法的研究可谓独一无二,他推演汉朝水命的结论从汉朝建国时一直被沿用至今,而且根深蒂固,深入民心。就在天下平安无事的时候,谁想到冒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所谓公孙臣,也不知道这个家伙用了什么手段,推演汉朝土命,并大胆预言以黄龙出现为证。
没想到陇西成纪地方官员奏报本地出现黄龙,说得有鼻子有眼,验证了公孙臣的预言,让本来迷信的皇帝深信不疑。从此公孙臣头上戴上一顶耀眼的冠冕,身价倍增。
相比之下,张苍因为推断没有得到验证,失去皇帝的信任。尽管皇帝嘴上没有说什么,但从皇帝的眼神中,他可以敏锐地感觉到一种不易察觉的疏远,不由产生一种怅然若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