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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不经过通政司、军机处和内阁的密折,对这些阁臣来说是最大的威胁,内阁的权力再一次受到了削弱。
但是施鳯来等人在隐隐不安的同时,也感到了一点恐惧,长此以往,不管是内阁还是军机处,都将失去左右朝政的权力。
然而施鳯来目前处境尴尬,李国鐠与孙承宗都跟他不是一条心,他名义上是首辅,但却根本没有首辅的威望和权力,而且不断受到原来东林党人御史言官的弹劾,之所以没有罢官免职,完全是因为皇帝的挽留和自己的厚脸皮。
每次受到弹劾,施鳯来都会按惯例上疏求去,而皇帝也会很快下旨挽留,这样来来往往已经两次了。
人说事不过三,他很担心等他第三次上疏求去的时候,皇帝还会不会挽留他,所以虽然不断遭到弹劾,但他的第三次求去的折子就是不上,而皇帝也很配合,对弹劾他的奏章也一概留中不发。
这也导致如今的内阁基本上回归到了皇帝的私人秘书机构这个最初的定位上,根本没有人愿意或者敢于站出来质疑皇帝的决定,更别说否决皇帝的决定了。
这次对长芦盐运使司的处置同样是如此。
皇帝把鹿善继的密折以及自己的旨意转给内阁和军机处,孙承宗是一看了之,而施鳯来则找内阁中书舍人照着皇帝的意思拟旨,然后经司礼监送皇帝阅览,然再然后就是司礼监用印,最后回到内阁副署,然后明发天下。
汪文政等人被斩首抄家,冯学易接任长芦盐运使,并开始按盐务新政的规定办事,宣府、大同、张家口等地数家有牵连的盐商也被抄家斩首。
特别是张家口的那一家姓范的盐商,更是被张家口的锦衣卫查出了往蒙古各部和辽东建虏那里走私食盐的罪证,定了个勾结建虏的罪名,不仅家产全部抄没,而且满门皆斩。
新皇帝贪财爱抄家的恶名,自然是传的更远了。但朱大明显然更加重视实惠,更在乎银子,在抄到的三百多万两银子面前,那点恶名背了也就背了,根本算不了什么。
第四十五章 九边兵员()
长芦传来捷报之后没多久,九边各镇上报实有军卒员额的折子总算是报上来了。
经过五军都督府和兵部的核算,张惟贤和孙承宗一起,以军机处的名义,给皇帝上了个折子,说明了目前京营及各镇的兵员情况,同时也提出了尽快补发军饷的建议。
九边是指,辽东、蓟州、宣府、大同、太原、固原、延绥、宁夏、甘肃这九个设在北部边境的军事重镇,每镇设一总兵统帅辖区内的军事力量,并设有巡抚一名领之,此外还设有一名太监监军。
当然了这是明朝弘治年间初设的九边重镇,后来从蓟州镇又分出一个山海镇,从固原镇又分出一个临洮镇,此外还有一些设立过一段又撤销的镇。
总之到了崇祯时期实际存在的九边重镇,一共十一个,而不是通常理解的九个,但是九边的说法一直延续,没有改变。
九边的各镇,原来只管自己辖区内的卫所,后来卫所废弛,募兵越来越多,到了天启末年,基本上一半是募兵一般是卫所兵,而真正有战斗力的多是募兵。
募兵的军饷通常每人每年在十八两左右,后来因为九边缺粮,物价上涨,募兵的军饷也跟着水涨船高,涨到了二十五两每人每年。
与募兵相比,卫所兵的饷银就要低多了,一开始卫所兵是不给饷银的,因为给了他们土地,他们是世袭的军户,当兵打仗是他们的本分。
但到了万历以后,卫所日益荒废,卫所兵的战斗力也严重下降,而且九边困苦,军户逃亡不断,九边各镇兵员严重不足,不得不发给军饷,鼓励军户从军,同时对外征募敢战的民壮为兵。
因此卫所兵虽给军饷,但比募兵要低的多,如今每人每年十二两左右。即便是这样,根据九边各镇如今上报的实有兵员人数,军费开支仍然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辽东镇人最多,募兵和卫所兵加在一起,总计上报了八万五千人,山海镇上报两万五千人,蓟镇上报了两万人,宣府镇上报了两万人,大同镇上报了三万人,太原镇上报了两万五千人,固原镇上报了两万人,延绥镇上报了两万五千人,宁夏镇上报两万人,甘肃镇上报了两万五千人,临洮镇上报了一万五千人。另有毛文龙的东江镇报了三万人,合计三十四万人。
朱大明对各镇上报的这个人数还算基本满意,至少与原来五军都督府和兵部掌握的人数相比,所含的水分少多了,也更接近实际。
但是他相信,九边各镇的巡抚和总兵,是肯定不会完全如实上报的,毕竟吃空饷已经成了九边各镇将官阶层的一个痼疾,自从九边设立以来就一直如此。
朱大明可以容忍适度的空饷,但绝不能容忍吃大明的饭砸大明的锅这种事情存在,而这样的事情到了崇祯年间简直是愈演愈烈。
至于明末的九边各镇到底有多少兵员,根本没有人能够说清楚,但是根据历史上九边各镇的战斗力,即便是三十四万这个数字,恐怕都不知道包含了几成的水分。
至于京营,因为就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而且总督京营的张惟贤,这次也看出眼前的这个皇帝,不是可以虚言哄骗之辈,所以也没敢虚报人数,把那些能够拉出来亮相的老弱病残都算上,总算是凑够了六万之数。
至于此前的军饷是按照多少人头计发的,现在也顾不上了,反正皇帝已经明言赦免了之前的问题,而且户部也从来没有老老实实按照兵部上报的数字发过军饷,都是打了折扣的。
实际上,经过兵部的时候也是打了折扣的,对于九边及京营的那点猫腻,朝中大臣,特别是兵部户部其实都是知道的,不过是不愿意追究,不愿意得罪人罢了。
如此一来算上京营和九边,号称百万的京营及九边军队,即使是含了不知道多少水分,如今有名有姓的也不过才四十万人。
尽管朱大明心里早有准备,也还是吃了一惊,一方面,固然死需要补发的饷银少了,财政上宽裕了点,可是以这样一点军备废弛、士气低落的军队,去对阵的建虏军队,实在是难有胜算。
怪不得历史上的明军对上建虏总是败多胜少,难有大胜,到了后来更是将领畏战、一触即溃呢,实在是这些领兵的将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带着纸面上的军队或者临时拉来的壮丁,去迎战训练有素的敌人,谁又能有底气呢?
想起这些朱大明心里也是生气,可是生气归生气,该想办法还是得想办法。
看完了军机处上报兵员并请饷的折子,朱大明很快就找来了在军机处待命的张惟贤和孙承宗。
待两人行过礼坐定后,朱大明说道:“朕看了你们上的兵员折子,京营报了六万人,九边报了三十四万人。朕看了这些数字,心中是既喜且忧。
“喜的是,这次上报的数字总算挤出了不少空饷的水分,还算是有点良心,可以为朝廷为朕省下一点银子,让朝廷也能够喘口气。
“忧的是,我大明北边号称百万的军队,如今烂到了骨子里,九边加上京营,也只有区区四十万人,对上蒙古,对上建虏,我大明如何能够确保必胜?
“从这些数字上,朕也总算是明白了辽东屡战屡败的原因。如今核查兵员的事情告一段落了,你们也都说说吧,这个事情怎么办?”
听见皇帝询问,张惟贤看了看孙承宗,然后离座,跪地说道:“陛下,臣有罪。请陛下恕罪。”
朱大明也明白张惟贤的意思,对他说道:“爱卿不必如此。朕早已说过,之前的问题一概不提。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京营及九边虚报冒领早就成了惯例,既然之前的几十年,朝廷都不予追究,对过去留下的问题,朕自然也没有追究问责的必要。这一次,爱卿掌管下的五军都督府和京师三大营能够如实上报实有兵员,朕已很欣慰。爱卿平身吧。”
张惟贤听了这话,起了身,重新落座,然后对着皇帝说道:“陛下,如今已近年关,京营及九边欠饷的问题不能再拖了,还请陛下尽快勒令户部,按照上报人数补发部分欠饷,让九边及京营士卒过个好年。”
听了张惟贤的话,朱大明略一颔首,然后望向孙承宗。
孙承宗立刻躬身说道:“陛下,英国公所言有理。如今寒冬腊月、年关将近,欠饷实在不宜再拖,如今九边和京营已经上报兵员数额,情况与过去比好了很多,据臣督师蓟辽期间所知,至少辽东镇的情况基本属实,期间或有出入,但都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如今天下纷乱,对些许小节也不宜追究过甚。请陛下明察。”
听了孙承宗说的话,朱大明说道:“两位爱卿所言极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些道理朕都懂。既然如此,朕如今手里也算有些银子,就从内库拨付四百万两,按照人均十两的标准先发一部分吧,尤其九边的士卒,辛苦了一年,也的确该过个好年了。”
孙承宗、张惟贤一听,两人不约而同,一起离座跪地,口称陛下英明,这些话确确实实是发自内心的。
对如今的皇帝,这两个人也都是钦佩至极,十八岁不到的少年天子,一点没有大明之前皇帝的毛病,既没有胡作非为的毛病,也没有贪财好色的毛病,自从即位以来,夙兴夜寐、兢兢业业,虽然也有敛财和懒政的骂名,但那些言官的说法完全是出于不了解,眼前的皇帝即使每旬日才上一次大朝,但内阁和军机处却是没有闲下来过,文华殿的小朝会,武英殿的军机处,都是处理朝务更高效的手段,朝政的运转比过去不知道要顺畅有效了多少。
这次更是这样,四百万两银子,皇帝一句话,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根本不需要两个人明说,也不需要朝臣再三的请求,根本没有一点传说中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