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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此时明军的行动,却明显地缺乏有效的指挥,有相当大一部分士卒,在慌乱之中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手持弓箭,胡乱地朝着贼军聚拢而来的方向射击。
柳国镇见状知道再也不能无所作为了,当下锵啷一声抽出原本属于王世选的精钢戚刀,高声喝道:“我是柳国镇!听我的号令!不想死的,跟我杀贼!”
柳国镇的高声呼喊,起到了一些作用,四处乱窜的山西镇士卒,特别是之前跟着柳国镇守备金锁关的那部分士卒,很快闻声赶来,聚集在柳国镇的身边。
而此时栅栏外的拒马终于被蜂拥而来的贼军挪开,紧接着那一道中午时分才临时树立在地上的栅栏也被汹涌的人潮推倒一段。
如同山洪暴发一样的贼军,掀翻了拒马栅栏,决口而入。
柳国镇见状,高喊一声“跟我来”,身先士卒,当先冲往决口之处,双手握柄,挥动长刀,挡者披靡。
已经聚拢在在柳国镇身边的数百明军士卒,见主将如此悍勇,也是个个激起了血性,跟着冲了过去。
栅栏被掀翻之处,迅速成为了厮杀最激烈的所在,一波接着一波的贼军冲进来,被柳国镇带领的明军士卒砍死、射死、捅死,这个决口之处,很开就倒下了一地尸首。
有官军的,但更多的是贼军的。
分布在营中其他地方的山西镇明军士卒见此处危机万分,也纷纷往这里赶来。
然而就在贼军突击而入的势头正在遭到扼制的时候,另外一段栅栏突然轰然倒地。
第二个决口的出现,使得贼军突进的大势一下子变得无法扭转。
随着那一段栅栏的倒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随之出现。
原本十数个围在血肉模糊的王世选身旁的亲兵,在这个节骨眼上却突然爆发出一阵哭喊之声:“王将军死了!王将军死了!”
原来王世选虽然被大炮炸膛给炸成了重伤,但却一直没有咽气,直到此时此刻才真正气绝身亡。
这真是成也王世选,败也王世选。
柳国镇明显地感到,那几个王世选生前的亲兵家丁哭喊声传来,自己身边的明军士卒身形都是明显地一滞,有不少人不由自主地回头去看。
柳国镇也是如此。
然而这些人不回头看还好,一回头看,却赫然发现,那十几个王世选的亲兵家丁,一边哭喊着,一边将王世选的遗体放在一个家丁的身上,护着他就要离开。
柳国镇立刻大喊:“放下王将军!你们现在带走了他!他会死不瞑目!”
然而,那些王世选生前的亲兵家丁们只是回头愤恨地看了柳国镇一眼,对他的话根本充耳不闻,反而快步离开。
这一下,正跟在柳国镇身边的明军士卒,军心大乱,位置靠后的,纷纷转身就走,跟着那些背负王世选遗体的亲兵们,快步往东奔去。
柳国镇气愤已极,但却毫无回天之力,只能把心中的愤怒发泄在身边越来越多的贼军身上。
长刀挥舞,血雨飘洒!
一个又一个冲过来的贼军倒在了柳国镇的戚刀之下!
此时此刻,身材高大像个巨人,持刀劈砍不停的柳国镇,就像是海浪中的一块礁石,不管是什么样的巨浪卷来,都会在这块礁石面前撞个粉碎。
然而愈来愈多的贼军,不再往他面前硬冲,而是绕开他,径直冲入明军营中。
原本跟随在柳国镇身边的那些明军士卒,要么已经战死,要么已经逃亡,只剩下十几个金锁关中的老部下,还跟在身边为他阻挡射来的冷箭和捅来的长矛。
不过随着时间的持续,柳国镇身边的明军士卒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最后的那一刻不可避免地到来了。
越来越多的贼军冲进明军的营地,也有越来越多的贼军将柳国镇重重包围。
柳国镇刚刚挥舞长刀格开了一支贼军中射来的冷箭,却被一杆斜刺里捅来的长矛刺进了肋下。
他刚刚挥舞长刀斩断这杆长矛,却又被另一杆长矛刺进后腰。
这还没有完,当他正要转身斩断身后的这杆长矛之时,第三杆长矛又从正面刺进了他的胸膛。
然后是四面八方刺过来的长矛,柳国镇已经无法转动的身体,硬生生地扛住了一杆又一杆长矛的攒刺……
终于,柳国镇手中的戚刀落地,双眼失神地看着周围那些因为杀了他而兴奋异常的贼军笑脸,喃喃自语:“我喝了王总镇的送行酒,不成功,便成仁……”
随着柳国镇的战死,黄芦岭下山西镇明军的抵抗迅速陷入了崩溃,多达四五千人的贼军席卷而来,失去了组织的明军士卒要么被杀,要么逃跑。
逃亡的明军冲垮了原本布置在那条干涸的河床对面的明军火炮阵地,剩余的十八门各类火炮没有再发挥一点作用,就被跟着溃退的炮手们一起在了那片小小的开阔地上。
在贼军的尾随追击之下,上千名溃逃的明军士卒,拥挤在狭窄的山道上,相互争抢道路,相互推攘踩踏,不是死在追击的贼军手里,就是死在了自军的踩踏之下,或者是被挤下山谷摔死在锋利的岩石之上。
等到王国梁亲率援军押着粮草辎重,在距离黄芦岭只有四五里远的山道上,遇见跑在最前面的明军溃卒之时,气得是捶胸顿足,仰天长啸。
刚刚接到乙邦才的捷报之时,王国梁欣喜异常,看着乙邦才押解回来的两千多贼军俘虏,他高兴得手舞足蹈,一边让人在金锁关外的营地里安置和看管这些俘虏,一边让人准备粮草辎重,火炮弹药,准备运往黄芦岭下。
乙邦才所说的明军火炮之威力,令王国梁十分欣慰,也因此耽误了一些尽快赶来增援的时间。
然而谁又能够预料到黄芦岭下居然会风云突变,刚刚送来大捷消息的王世选会因为大炮炸膛而突然殒命,是他之前的一切努力会随之付诸东流?
王国梁亲率金锁关主力增援,在距离黄芦岭不远的山道上与明军溃卒相遇,跑在最前面的明军炮手见了自家主帅,当即跪地哭诉请求回头再战,将功赎罪。
从这些溃卒的哭诉之中,王国梁大体上了解了前后情况,得知麾下两员悍将都死在了黄芦岭下,心中更是黯然。
正被大批贼军尾随追杀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王世选所部士卒,得知自军主帅前来增援,人人皆是欣喜若狂,顿时就在山道之上欢呼起来。
第四二九章 立足之地()
这些被追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溃卒,生死存亡之际,突然得遇自军主力来援,当然有理由庆幸欢呼。
不过接下来王国梁的做法,却让他们大为惊恐。
作为大军前导的乙邦才很快就奉命率领所部三百士卒,冲向了拥挤在山道上的溃卒,先是呼喝怒骂、拳打脚踢地驱赶他们反身作战,而那些桀骜不驯敢于抗令不听的溃卒,乙邦才也毫不犹豫地挥出手中铁鞭直接击杀。
不是王国梁心狠,实在是不得已为之。
更何况如今摆在自己面前的那个血肉模糊的尸体,让他怒不可遏,他不是愤怒王世选以主将之尊点火炸膛,断送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而是王世选这个领兵的主将都死了,而其麾下却偷生逃回。
王国梁的愤怒和乙邦才的心狠手辣,很快使得山道上的形势为之一变,侥幸未死而如今拥挤在山道之上的五百多溃卒,走投无路之下,很快开始反身而战。
山道狭窄对官军不利,对贼军也不利,贼军庞大的人海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因为能够冲在前面并排作战的,一次最多也就是十几二十个人手罢了。
而论单兵的战力,也就是每个士卒的杀人本领,王世选麾下的这些山西镇边军精锐,可要比从贼的乱民青壮厉害得多了。
他们只是被贼军如同决堤洪流一般的汹涌人潮给震慑住了,再加上王世选以及跟在王世选左右的营中将领突然被大将军炮的炸膛一扫而空,而唯一死战不退的柳国镇也战死当场,让这些本来十分彪悍的山西镇边军士卒失去了组织,瞬间就崩溃了。
此时,夹在两军中间,身后是死敌,而前面则是自军主力,再往前必死无疑,而反身死战还有可能将功折罪,应该如何选择,自然不用乙邦才多说。
等到这些原本失魂落魄的溃卒一旦重新振奋起精神,紧跟在他们身后的贼军,很快就是一阵大乱。
不久之前还被追得鸡飞狗跳亡命奔逃的官军,仿佛突然之间变了个样子,一个个凶神恶煞地回头反扑过来。
顶在最前面的数十名贼军,很快就被砍杀在山道之上,而跟在他们身后的其他贼军一时之间却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奋力拼杀,每战死一个挟仇带恨反身作战的官军,就得死上三五个心惊胆战的贼军。
很快,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前方遭遇官军主力的消息,也传到了如今正在黄芦岭下清理营盘的“飞天虎”高进库那里。
听闻自家部众在山道之上已经损失不少,高进库马上派人传令收兵归营,再看看眼前已经基本上被打废了的营盘,高进库知道一时半会儿恐怕是恢复不起来了,于是想来想去,很快就又派人前去传令,直接回到半山腰上的几处营垒休整。
当天傍晚,贼军退去之后,王国梁率领着麾下的山西镇明军继续沿着山道前出,来到了当天早晨王世选第一次布阵的开阔地。
那条干涸的沟谷对岸,被官军和贼军反复争夺过的营盘,已经没有了营盘的样子。
王国梁下令前军利用前方营盘中的材料,就在沟谷此岸的开阔地上扎下营垒,让乙邦才带着麾下以及刚刚死战赎罪剩下来的二百来人,驻扎在这个地方,而自己以及身后山道上的官军,除了往两边的山上派出多路巡哨之外,其他的就地休整过夜。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王国梁没有干别的事情,他唯一做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