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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无奈之下,崇祯皇帝亲自去景阳钟,召唤在京的大臣们入宫商议守城御敌之策,可是先后敲了三边,到了天黑,也还是没有一个臣子前来。
到了夜里,外城失陷,然后内城失陷,崇祯皇帝处理他认为还需要处理的最后事情之后,凄凄惶惶、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御花园后面的煤山之上,向外张望,见满城大火、一片混乱,绝望之下,自缢于煤山之上。
此时此刻,他的身边只有一个太监王承恩跟随左右。
对于如今这位穿越而来的崇祯皇帝而言,这样的历史悲剧,绝对不能再次重演。
不管面对什么样的阻力,自己认定的事情,就一定要推行下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因为在任何一个关键问题上的让步,都是再把自己往死路上推。
开海通商,就是这样一个很可能扭转大明国运的关键问题。
因此,即便是郑芝龙这个目前应该着意笼络的人物,若是在这个问题上真的扯旗造反,崇祯皇帝也不会一仗不打就稀里糊涂地瞎让步。
而且崇祯皇帝也坚信,像如今这样归附朝廷,带给郑氏家族的利益绝对要比他叛出海外要大得多。
所以他也相信,只要不是把郑芝龙逼到了退无可退的绝路上,那么郑芝龙就会像历史上一样,满足于东南沿海的海贸之利,不会轻易再跟大明朝廷的官军大打出手。
所以在想通了这些问题之后,不管朝野之间背地里是不是还有官商集团在搞一些阴谋诡计小动作,他都要迅速把开海设港的事情给落实了。
好在如今收拾掉了一批反对开海的朝廷和南京官员及勋贵之后,朝堂之上,对于开海通商的议论,风向已经变了。
特别是与开海通商密切相关的官员,比如两广总督王之臣、闽浙总督温体仁,以及登莱巡抚孙国桢,也都纷纷上书拥护朝廷的开海决策,还都提出了在自己辖内开海设港、通商收税的详细条陈,包括港口的选择、官吏的任免、榷税的细则,等等。
随着这些直接相关的封疆大吏们,上书表态支持开海,朝堂之上拥护开海的声音顿时成为了主流。
不管这些人是不是跟风迎合拍马屁,对于这样的奏疏,崇祯皇帝一概批示表扬,然后让人抄写了贴在通政司的大门外,再以邸报形式流传天下。
就在李邦华与云集山西的几位巡抚一起会议,商量剿贼方略的同一天,崇祯皇帝也召集了内阁阁臣和户部尚书,一起在文华殿中议事,议论的主题正是开海相关的榷政问题。
榷政,就是征税的事务,榷政问题也就是税务问题。
不过如今这位崇祯皇帝深知明末税务问题的复杂性,所以从来不敢轻易出手,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也不会轻易去做大范围的改变。
但是对于还海贸问题,因为此前基本上还是个空白,所以这个问题本身,并不是如何重新分割蛋糕的问题,说到底,乃是如何做大新蛋糕的问题,因此他并不担心会引起什么反弹。
看着眼前这几个兢兢业业地协助自己处理军国大事的重臣,崇祯皇帝斟酌着说道:“朝廷开海的诏书已经下达三个月有余了,期间虽有起伏波折,但是如今也都已经平息。至于利弊得失,是是非非,现在看云里雾里,说不清楚,所有这些,都留给后人们去评说吧。
“今日召集几位爱卿前来文华殿,要议论的乃是朕在这几日里的一些想法。朝廷财计艰难,问题由来已久,而要整顿财计,莫过于开源节流。
“然而如今天下纷乱,非四海升平之时可比,赈灾也好,军费也罢,那一项都不是可以节流的。
“朕之所以一意开海,不过是为朝廷财计,开一新源罢了。至于那些力主反对开海的文臣或者勋臣,其有无私心,不问可知。
“前宋丞相文天祥曾言,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诸位爱卿跟着朕,勤勤恳恳不说,也跟着挨了不少骂。但是朕相信,将来我华夏青史之上,必有卿等之贤名。”
第三五四章 榷政使司()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文天祥《过零丁洋》中的这两句,对于像李国鐠、徐光启、孙承宗、毕自严这样的明末大臣来说,当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不过,这两句诗从眼前这个少年老成的皇帝嘴里说出来,而且说的还是他们这几个老臣,当然另有一种深深的触动和震撼。
自古以来,人人都不免一死,但是死得要有意义,倘若能够为国家尽忠而死,死后当可青史留名、彪炳千秋。
这是文天祥的意思,当然也是文天祥之后所有忠孝节烈的文人士大夫的信仰。
别的人且不去说他,像徐光启、孙承宗这样的人物,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云烟,而他们如今身在朝堂之上,辅佐天子,不惧骂名,孜孜以求的又是什么?
他们所求的,正是青史留名、彪炳千秋,也就是所谓“留取丹心照汗青”!
所以崇祯皇帝的这个话一说出来,诸位老臣心中自是感动不已,当下就要起身离座,跪地谢恩。
这个时候,崇祯皇帝哪能大大咧咧地受他们的大礼,于是示意殿中当值的内侍,将几位老臣拦住,再令他们坐下。
看着这几位老臣,崇祯皇帝接着说道:“开海通商,设港征税,这是朕为朝廷开辟的一个重要财源,也是朕中兴大明定下的百年大计,谁敢坏了朝廷的这个财源,谁敢坏了大明中兴的百年大计,朕绝不会坐视不问。”
听着皇帝说出这种杀气腾腾的话来,几个老成也是暗自心惊,看来开海通商的确是眼前这个年轻皇帝计划已久的国策大政,这是皇帝的逆鳞,触犯不得。
几个人想着,又听皇帝说道:“不过开海可不是像朕这样,只是动动嘴皮子说说这么简单。从朝廷到港口,从庙堂之高到江湖之远,这中间可是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庙堂之高的事情,朕可以一言而决,定下方向,但是江湖之远的事情,就需要卿等为朕监督办理了。”
说到这里,看着几个重臣默默听着,崇祯皇帝继续说道:“朕意在南北两京户部之下,各设一个专管榷政事务的衙门。一来,方便朝廷提纲挈领,统一权责。二来也可以避免政出多门,混乱不清。”
崇祯皇帝说完这话,眼睛看着几个重臣,等着他们说话。
这几个大臣先是让皇帝以青史留名来了一顿鼓舞激励,紧接着又被皇帝另一通杀气腾腾的话语敲打了一番,此时见皇帝示意众人表态,自然一个接一个的表示同意。
李国鐠说道:“陛下所说乃是正理。臣等当然赞成。”
徐光启、孙承宗就不用说了,皇帝说的也正是他们心里的话,遇上这样一个投脾气、对胃口的皇帝,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绝对是人生之中的一件幸事了。
这个时候的徐光启已经六十七岁了,作为一个历事四朝、阅尽风雨的老臣,年近古稀了才得到重用,他们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孙承宗也是如此,算起来他比徐光启也只是小了一岁而已,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崇祯皇帝即位以来所做的事情,是他们自打中进士当官以来,就一直想着要做的事情。
而且这一年半来的作为和成就,也是过去多少年孜孜以求却难以达成的,大明朝的内忧外患虽然依旧严重,但是眼前这种诸事向好的趋势却已经开始显现,假以时日,定然会有根本性的一个改观。
在他们的心中,皇帝在处理政务上虽然仍有一些急躁和操切,但是在大的方向上面并没有什么行差踏错的地方。
所以,徐光启和孙承宗没有什么犹豫,很快就先后向皇帝表示了赞成的态度。
这时,户部尚书毕自严突然说道:“只是不知道陛下打算设立一个什么样的衙门?这个衙门与户部现有的十五清吏司等职司又是何种关联?”
毕自严问的正好,他不问反而显得他不够专业,问了才说明他这个户部尚书是听进去了。
见内阁几位重臣已经统一了思想,形成了共识,崇祯皇帝冲毕自严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朕打算在户部现有全部职司之外,另设南北两个榷政使司。
“朕不知道卿等是否清楚前宋中枢三司使之设,朕以为,前宋之所以能以远少于我大明的土地人口,却做得到财计充足、养兵百万,力抗辽国、西夏,乃至后来的女真、蒙古二百年,归根结底在财税充裕,在于户部之外,尚有三司使计相之设。
“当其时也,朝廷除了田赋之外,尚有海贸通商之税、百工百业之税,因此,国家每岁收入,常以亿万计,而照样民阜物奉、百姓安乐。这一点,我大明朝廷为什么就做不到呢?”
俗话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明朝与宋朝相比,说起来版图更大,人口更多,皇权更盛,军事实力也甩南北两宋几条街,但是国家的财政收入,却根本没法跟宋朝比,即便是偏安江南的南宋,每年的财政收入都远高于明朝。
这是为什么呢?
其中的原因,如今这位崇祯皇帝当然知道,但是他却不想现在就这么说出来。
既然现在说出来,一时之间也转变不了,倒不如到了有能力去改变的时候再提出来。
但是,这却并不妨碍他提出这个问题,激发和鞭策如今的朝廷官员们自己去比较去思考去发现。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没等这几个人回答,而是接着说道:“这其中的问题,就交给内阁六部诸位大臣今后去思量、去琢磨吧。卿等都是辅佐朕治国理政的大臣,卿等想清楚了这些问题,可比什么都重要。”
说完了这话,崇祯皇帝看着毕自严说道:“毕爱卿问的问题,朕在这里也给你们事先说清楚,免得引起误解。南北榷政使司,分数南北两京的户部尚书之下,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