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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袁继咸接着说道:“神德洋洋,数百里土地人民於焉司命,愿十雨五风疆域内岁时永熙,造福黎庶,便是效灵社稷;明威赫赫,几千般机关巧诈到此何凭,看彰善谈恶幽冥中毫厘不爽,思量身后,应须检点生前。”
袁继咸说出来的,正是城隍大殿上的那幅楹联。
上联是向潞安城隍神祈祷风调雨顺,希望城隍神护佑潞安土地百姓,而下联则是劝解世人施恩行善,不要白费心机,一切皆有报应。
李邦华入住城隍庙之后,自然少不了游一游这个规模庞大的新设督师府,见到城隍大殿上的这幅对联之后,一时慨叹不已,此时就想着拿这幅对联来劝说沈王朱埕尧看清形势,乖乖就范。
此时听了袁继咸十分配合地念出这幅对联,李邦华叹了口气说道:“这幅楹联说的多好啊!明威赫赫,几千般机关巧诈到此何凭,看彰善谈恶幽冥中毫厘不爽,思量身后,应须检点生前!好一个机关巧诈到此何凭,好一个思量身后,应须检点生前!”
说完这句话,李邦华环视一周,最后把目光落在沈王朱埕尧和世子朱效镛身上,接着说道:“王爷,世子,如今天下纷乱,吾皇万岁宵衣旰食,锐意振作,所殚精竭虑者,无一不是为了中兴太祖高皇帝留下的江山社稷。
“沈王府贵为宗室亲藩,与大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流贼入晋,荼毒百姓,王爷和世子又岂能无动于衷,袖手旁观?!
“现在,皇上钦命本官督师剿贼,正是山西诸藩为天子鞠躬尽瘁、分忧解难之时,沈王府安享富贵二百多年,此时更应甘当表率!王爷,世子,你们说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山西巡抚张晓、陕西巡抚洪承畴、延绥巡抚孙传庭,看着督师李邦华这番话说将出来,心底下也是叹服,果然是宰相之才,这番软硬适度的话说出来,就算你沈王有千般理由,你也没有办法张口拒绝。
因为思量身后,更应须检点生前。
朱效镛看着自己的父亲,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撤藩夺爵的事情,在前朝不是没有出现过,建文皇帝在位那几年就不说了,即便是大肆分封的洪武年间、永乐年间,撤藩夺爵也是常见的现象,洪熙、泰昌时间太短,也不去说它,除此之外的哪一朝没有过撤藩夺爵的情况?
每朝都有,但是像如今这位崇祯皇帝这样,横下心来大杀勋贵,接连赐死宗室亲王的情况,也只有洪武年间的太祖皇帝这么做过。
朱效镛自认沈王府与福王、德王相比没有什么优势,虽然是一个祖宗,但二百多年以来,与如今天家的血缘早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若是沈王府拒绝了皇帝的旨意,皇帝又岂会对沈藩存有什么亲亲之情?
再者说了,一个无兵无权的藩王府第,又怎么敢拒绝当今皇帝的旨意呢?
正所谓,机关巧诈,到此何凭?!军机大臣李邦华督师入晋,首先来到了潞安,若是沈王府不给个满意答复,恐怕祸事很快就要降临。
这个时候,只见低垂着双目权衡良久的沈王朱埕尧,抬头说道:“李阁老说的有道理。皇上既然已有明旨,本王与当今天子自当休戚与共,同舟共济。我沈藩各支,也必不会坐视流贼荼毒山西。请李阁老,几位巡抚、总镇放心,陛下分派沈藩的银款粮草,旬日之内,沈藩各支宗室子弟定当筹办妥当,如数交割。”
既然事情无可挽回,当了几十年沈王的朱埕尧也知道该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
说完了这些,朱埕尧看了看李邦华等人,话头一转,接着说道:“不过,本王也希望李阁老说到做到。也请今日在场的诸位,给本王做一个见证,银三十万两,粮三十万石,交割完毕之后,请李阁老约束各路官军,莫来骚扰沈藩各支宗室。”
朱埕尧的想法也简单,既然躲不过去了,那干脆大方接旨,反正沈藩支系众多,这个数目看着挺大,摊派下去,各支承担的也就不多了。
而若是有的支系敢于哭穷不给或者抗旨不遵,那么自己也就有了理由上书皇帝推卸责任。
最重要的是,李邦华所说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一个堂堂阁老给自己这个藩王苦口婆心说这么多话,说明这个问题在皇帝那里的确是事前有过交代,自己可以在这些文武官员面前不讲理,但是又如何敢于对如今这位登基不到两年,就杀得南北两京人头滚滚的皇帝蛮不讲理?
自己老了,死了之后当然是一了百了,但是沈藩这个藩王之爵,却不能断送在自己的手中,否则百年之后,如何去见烈祖烈宗?
难道到了地下,要对列祖列宗说是如今这位小皇帝勒索钱粮剿贼,自己不给,就因为这个断了沈藩的香火?
论理固然是这么个理,但这话却又如何说得出口?
就这样,思前想后,沈王朱埕尧总算是作出了这个决定。
而他的话一说出来,世子朱效镛也是暗自松了口气,他已经当了几十年的世子了,每天小心谨慎,为的就是什么时候能够继承沈王爵位,如今眼看着老沈王年近古稀,自己快要熬出了头,可别因为这点事情得罪了皇上,让自己就要到手的爵位,再一次变得遥遥无期。
见沈王朱埕尧领了圣旨,表明了态度,李邦华当然也是不为己甚,亲自搀扶着朱埕尧,将之一路送到了督师府的大门外,仿佛方才言辞之中包含的刀光剑影根本不存在一样。
对李邦华来说,沈王配合自己那当然是最好的结果,毕竟自己督师剿匪,事务繁重,不可能一天天地与沈王府斗智斗勇,浪费精力。
督师府的议事结束之后,张晓、洪承畴、孙传庭、王国梁领着自己的人马,离开了潞安府城,各回各的防地,督促麾下兵马,该守城的守城,该进剿的进剿,按照事先议定的计划分步实施去了。
就在众人临行之际,李邦华亲手将另外一道圣旨交给了张晓和孙传庭二人,嘱咐他们两人到了太原,去向晋王朱求桂传达圣旨,令其按旨捐饷捐粮不提。
第三五三章 青史之上()
李邦华带着矿营和卢象升的天雄营坐镇潞安府,策划围剿窜晋流贼事宜的时候,崇祯皇帝在京师的紫禁城中也没有清闲下来。
对南京官场和几个侯伯勋贵世家进行整肃之后没过多久,随着浙西之乱的平定,崇祯皇帝的目光,很快就又重新转回到了开海这件事情上了。
自从开海通商在崇祯二年的元旦大朝会上被定为大明国策之后,南北两京的官场上都经历了一番严酷的斗争。
崇祯皇帝也趁着这个机会,通过督察院副都御史贾继春之手,将一部分党争恶习不改的东林党人赶出了朝堂,对这些人处置既快又狠,要么是抄家充军,比如给事中任澍、李友兰、霍化鹏,以及他们的精神领袖钱谦益;要么是勒令致仕回籍,比如原南京礼部尚书钱象坤、郑三俊;要么是断崖式的降职调任,比如张延登、惠世扬、钱士升等。
当然了,那部分吃饭砸锅、吃里扒外的南京勋贵,连充军流放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赐死了事。
崇祯皇帝的雷霆手段,彻底让南北两京的官员和勋贵们,见识到了皇帝开海通商的决心,朝野之间对于开海的议论辩驳,随之由公开转为地下,再也没有哪个官员或者勋贵上书反对开海了。
即便是崇祯皇帝之前一直着意提防着的郑芝龙,也一直没有动静。
按理说,登莱、南直、浙江、福建、广东这五个沿海地区,各开一个海港通商,对于郑家的海上垄断来说,是影响很大的。
即便是朝廷将闽海新开的港口设在他的防区之内,基本上仍然等于是交给了他来控制,但他也不应该无所表示才对。
然而事实上就是这么奇怪,从一月到四月,几个月过去了,在南北两京被吵得沸反盈天的开海大政,早已传遍了沿海,传遍了天下,郑芝龙却一直没有动静。
不过,对如今的崇祯皇帝来说,不管现在郑芝龙的肚子里在憋着什么坏水,也不管他有什么理由或者隐情,只要他能不公开跟朝廷叫板,不公开反对开海通商,那就是一件好事。
即便是郑芝龙通过别人或者自己亲自上书反对开海,甚至是重新起兵造反,叛据海上,如今的崇祯皇帝也已经做好了撕破脸开战的准备。
朝廷在东南沿海的军事力量,特别是水师力量,当然远远不如郑芝龙强大,但是有些事情即使明知道有风险也必须硬着头皮去做。
崇祯皇帝开海的诏书已经明发天下,这个事情也就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除非满朝文武群起反对,逼着皇帝再下诏收回成命。
但是在崇祯之初的时候,满朝文武还没有谁有这样的胆子和能力,敢于带着群臣逼宫,让崇祯皇帝将已经明发天下的诏书收回。
当然了,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的崇祯年间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比如,崇祯皇帝曾经被迫六次下发罪己诏,这个问题的性质,要比收回成命更严重。
下罪己诏,意味着向全天下的人认错乃至认罪,这对皇帝的权威来说绝对是一种严重的损害。
对任何一个皇帝来说,都只能是走投无路、万不得已情况下的一种选择。
而这样的事情,崇祯皇帝被逼着先后做了六次。
也因此,到了崇祯末年的时候,皇帝的权威几乎已经荡然无存,人人阳奉阴违,人人瞒上欺下,圣旨出不了紫禁城已成了一个几乎人人皆知的事实。
到了李自成大军兵临北京城下的第二天,崇祯皇帝去上早朝,却赫然发现,往日举行朝会的建极殿里冷冷清清,一个臣子都没有。
当时无奈之下,崇祯皇帝亲自去景阳钟,召唤在京的大臣们入宫商议守城御敌之策,可是先后敲了三边,到了天黑,也还是没有一个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