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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从未换过的教书先生,曾经的林家也是一个大家族,后来因为一桩茶庄吞并案,失去了所有基业。
林父受不了打击,自杀了,林母伤心过度,抑郁而终。
那一年,林梓晨才四五岁,父母的双重失去,在他幼小的心灵深处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他发誓,一定要整垮吞并他们林家茶坊的人,那个人,就是方老爷。
他机智好学,成功赢得了方老爷的信任,到账薄房学艺,并与诚和茶坊的管事暗地勾结,一个负责做假账,一个负责报假信,几年下来,诚和基本上都亏空了,所有的钱都转入了林梓晨的手中。
做一个高明的假账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它需要根据真实的账本来做些微的调到,这就是为何真实的亏损帐薄会出现在方家的缘故。
本来这一切都做的天衣无缝,可偏偏来了一个初槿安,她那天诡异的行为,让陆师傅不得不防。
“我这几天一直都跟她在一块啊,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林梓晨仔细想后,说。
“那就好,看来她还没有察觉出什么,总之,以后不能再用这个办法了,我们得再想个招,你想法子告诉诚和的王掌柜,让他这两天收手,过了这个风头再说。”
陆师傅是林家的老师傅了,对林家忠心耿耿,从始至终,林老爷入土后他一直陪在林梓晨身边,誓要为林家报仇。
他的话,林梓晨从来都是言听计从。
春天是彻彻底底的来啦,季节这种东西很是奇怪,你越是盼着它快快来它越是姗姗来迟,正当你对它失去信心无所谓的时候,它就这么突兀鲜活的闯进你的生活。
槿安穿着一件青蓝色的短衫,下身穿一件黑色的棉裙,脚下踩着一双白色的帆布鞋,整个人清纯可爱。
她指导完了方明哲的学业,正要打算去账薄房,却听见静舒堂外面穿来李妮的大嗓门。
槿安欣喜,忙跑出去。
“妮子,你怎么来了!可想死我了。”槿安一上去就抱住了她,人越是大就越需要朋友,有个把月没见过李妮了,槿安每天忙于两地之间,丫鬟坊基本就再没去过了。
“槿安姐,”李妮子挣脱槿安,紧紧攥着她的手,脸上满是焦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槿安有一种不好的直觉,莫非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难不成,是堇平?
“妮子,怎么了?”槿安轻晃她的胳膊。
李妮咬着嘴唇,说,“刚刚门外的愣子哥让我给你捎话,说……说是你娘……你娘……”
“我娘?我娘怎么了?快说啊妮儿。”
“你娘她快不行了……”李妮儿扭过头去,眼眶里噙着泪水。
“什么!”槿安紧攥的手松开了,直觉浑身乏力,眼前发黑。
“槿安姐……”李妮儿一把将她扶住,“槿安姐,你可不能倒下啊,堇平不在,初叔叔也不在,这个家里就全靠你了,万一你在倒下了,那陈大娘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什么?爹也不在家?你听谁说的?”槿安不相信,上次她回家探亲的时候,爹还在家啊,也没听说他出走啊。
“莫大哥说的啊,”李妮儿认真的说。
“莫大哥?”
“是啊,槿安你糊涂了?莫大夫的儿子莫志谦啊,你忘了?”
哦,槿安这才想起来,那个温文尔雅的大男孩。
“他说的吗?”
“是啊,他来方家找你,门卫守着不能进来,只好让愣子哥通报,愣子哥刚好在半道上碰见了我,我知道你在静舒堂,所以就急急忙忙过来通知你,你赶紧请假回去看看吧。”李妮儿脸上冒着豆大的汗珠,一看就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李妮儿,我这就去怡养阁找大太太,让她跟老爷求情,给我休假!你去门口告诉莫大哥,就说我一会儿就出去!”槿安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看不清周围的花花草草,她从小就过惯了漂泊的生活,如今好容易遇着这么好的娘,她不允许她死,决不允许!
一刻也不敢停歇,直达怡养阁,她管不了那么多了,直直冲了进去。
跨过门槛,槿安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太太正和知秋选做春天薄衫的花色,槿安这一闯进来,着实吓了一大跳。
还没来得及责罚,就听见槿安一字一顿的说,“太太,请恕槿安鲁莽,我……我真是走投无路了。”
大太太看了知秋一眼,知秋将槿安扶起来。
“怎么了?”太太问道。
槿安理了理杂乱的心情,说,“我娘生病了,莫大夫传话了,太太,我必须回去照顾我娘!”
“你来我这里,是想让我跟老爷说个情,准你假吧?”
“太太英明。”槿安抽了抽鼻子,说。
“这个不难,关键是你要请多久?”太太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得回去先看看娘病的严不严重,若是不严重,槿安一定尽早回方家,若是……”槿安不知该怎么说下去,方家的规矩她不是不懂,方老爷是不会让一个帐薄先生请超出一个礼拜的假期的,况且,她还提前预支了四年的工资。
太太知道她的难处,也就没多说,只留下话,“我替你跟老爷说可以,但是最终老爷怎么定夺我可就管不了了。我先准你一天的假,你回去看看你娘亲,明天再回来听听老爷的决定。”
槿安谢过太太,退出怡养阁,一路小跑到门外,见着了莫志谦。
几个月没见,莫志谦长高了,身材更伟岸修长了,穿着一身青白相间长衫,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浑身散发着医者的气质。
槿安来不及跟他寒暄,一见面就询问陈氏的病情。
“莫大哥,我娘她怎么样了?她得的是什么病啊?”
莫志谦不慌不忙,递给槿安一块白色手绢,轻柔的声音满是关切,“你先别着急,擦擦汗,容我慢慢跟你说。”
槿安能不急吗,不过他都这么说了,槿安也不好再催什么,抬起袖子随意擦了擦额头上细弱的汗,说,“莫大哥,谢谢你来通知我,要不是你,我还蒙在鼓里呢。”
莫志谦尴尬的收回手绢,抬头看着前方的路,嘴角不好意思的笑笑,“你别说这么见外的话,作为一个大夫,照顾病人是应该的,况且,她是堇平的娘,也是,你的娘。”
一路上,莫志谦跟槿安讲了陈氏的大体病情以及她家的情况。
初耀华在上个礼拜离开了百花村,去外地打工去了,好像是跟同乡一块走的,当时,大城市里兴建楼房,为了挣更多的钱来养家糊口,初耀华想去给人家当小工,一个月能挣个好几两呢。
陈氏一个人留在家种地,可这初耀华才没走几天,陈氏就咳嗽不止,吐血了。
莫志谦请脉后,又询问了些情况,大致判定陈氏患的是肺痨。
“肺痨?”槿安惊讶的问道,“不可能啊,我听说患了肺痨的人不是咳嗽不止吗,可是我在初家待了这么些日子,从未听见她咳嗽过,怎么会突然……”
莫志谦推了推眼镜说,“肺痨的症状并不一定都是咳嗽,有些病人不咳嗽,但确确实实是肺痨。”
“那怎么办?严重吗?”槿安焦急的抓着莫志谦的衣袖,仿佛抓着一棵救命稻草。
“槿安,你先别着急。”莫志谦忽然停下脚步,望着槿安清澈的眼,诚恳的说,“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就好陈大娘的病,你放心。”
有了他这句话,槿安悬着的一颗心就放下了半截,她鼻子一酸,只想哭,“谢谢,谢谢你,莫大哥。”
顷刻,就回到了初家。
槿安一进屋,就爬上炕,扑到陈氏跟前,“娘,你感觉怎么样?哪里难受?想吃什么?”
环顾家里,除了一些日常用品外什么也没有,甚至比自己进方家之前还要窘迫,槿安眉头紧皱,“娘,家里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方家每个月不是会发五两银子吗?怎么,他们没有送过来?”
陈氏紧握着槿安的手,低头咳嗽了几声,强装着笑颜,说,“不是不是,方家派人送来了,一分不差。”
“那家里怎么还这样?”槿安跳下炕,掀开一个米缸,里面只有可怜巴巴的一丁点小米,看看竹篮子里,也就几个发黄发黑的山药。
“娘,五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您怎么还过这种日子啊?”
陈氏嘴唇发苍白,眼睛无精打采的仿佛快没有了焦距,她摇摇头,干枯的手掌轻拍土炕,“上来,槿安,娘有好多话想要跟你说呢,过来陪陪娘。”
“娘——”槿安有些小生气,她知道,陈氏根本不舍得花掉那些钱,她一定是悄悄把钱攒了下来,自己不舍得吃不舍得喝,为子女攒着。
可她越是这样,槿安心里就越难受。
“娘,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那些钱,是我孝敬你的,方家挣的钱我一分也不要,都是给你的,你还辛辛苦苦攒它做啥!不行,我现在就要花,娘,快告诉我,那些钱在哪?”
陈氏不语,只是摇头。
站在一旁的莫志谦帮着槿安说话,“陈大娘,你这个病,若是细心调理,是完全有可能治愈的,我了解槿安的脾性,只要有一丁点希望,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所以,您越是抗拒,越是想一了百了,槿安费的力气也就会越大,下的辛苦也就越多,您忍心看她这样吗?”
莫志谦的一番话起了作用,陈氏鼻子一酸,眼眶里就擒住泪来,她终于抑制不住,哇哇大哭,“孩子,是娘不好,是娘连累了你……”
槿安上炕,紧紧的环抱着陈氏瘦弱的腰,轻拍着,声音是无比的轻柔,“娘,我是您的女儿,一家人,没有连累不连累,你要听话,好好听莫大夫的话,其他的,都交给我。”
陈氏已经泣不成声了。
槿安搂着她,不管她是不是自己的亲娘,都要像对待亲娘一样的去对待她。
安抚好陈氏,槿安开始跟莫志谦商量治病的方案。
“莫大哥,你跟我说真话,娘的病你有几成把握?”槿安把莫志谦叫到了院外,认真的问道。
莫志谦眉头紧蹙,“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若是爹在就好了,处理这种情况,还是他经验比较多。”
莫老大夫的医术是出了名的,前几日,市里有个官家貌似曾经当过知县的大人,生了重病,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