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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门前巨大的空地上,锣鼓喧天,披红带彩,两个巨大的酒缸摆在中间,不断有力士从王府提着两个木桶,将酒灌入。酒香醇厚,飘散在空气中,这些南征北战的汉子,无不大咽口水。
凡是走过的将士,都可以从缸中取酒,填满自己的水壶。旁边有专门的王府下人,将上好的熟肉切成块状,每人一块。
酒肉还是其次,这种受人尊敬的自豪感,让每个将士都昂首挺胸,心中感动。这么多年的沙场厮杀,看到无数兄弟袍泽战死,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命比别人要贱,要不值钱。他们太需要这种英雄的对待了,许多人已经豪饮水囊中的烈酒,眼中泛泪。
骑马上前,摆了摆手,喧闹的锣鼓声息了下来,朱由松大声喊道:“将士们!你们前来剿匪,护我等周全,我朱由松代河南百姓谢过你们了。”
官兵们这才知道,眼前这个骑在马上的清秀少年,就是赐给他们荣耀的洛阳小福王。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行伍间爆出一句:“谢王爷赐酒!”
“谢王爷赐酒!”
“谢王爷赐酒!”
。。。
这些将士心中的情绪得以宣泄,反而更加激荡,已经有很多老兵老泪纵横。原来自己的拼杀不是因为自己命比别人贱,而是获得了这样的荣耀和赞美。
每一小营过去,就要齐声喊一句,阳刚之声整个洛阳皆可闻。
朱由松置身其中,心旌神摇,只觉得男儿为人有次一遭,不枉此生了。心里暗赞一句:怪不得后世的领导人都爱搞个阅兵,这感觉真的爽!
赶来谢恩的曹文诏,看到这一幕,眼神复杂,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没有上前,默默地驱马停在一侧。
等到几千人的军队过去之后,曹文诏才带着几个亲兵,下马赶来。稽首拜道:“末将曹文诏,拜见王爷。”
曹文诏的大名,朱由松前世就有耳闻,听到眼前这个人就是,连忙下马,扶起他只一眼,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眼前这个人浑身有一种气势,如渊之停,如岳之持,不怒自威,使人一看就相信这是天生的将才。
“将军不必多礼,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才是,一阵风祸害河南,将军不辞辛苦,前来剿匪,本藩这里谢过将军了。”
曹文诏耸然动容,他一路南征北战,路过的藩王属地众多,大多数王爷理都不理。小福王年级虽小,名声狼藉,不料想却能做出这种姿态,舍得拿出钱粮,还如此爱民,大大出乎曹文诏预料。
“王爷的恩情,末将记下了,军令在身,不敢久留,末将先行一步了。”曹文诏抱拳上马,带着几个亲兵,纵马而去。
朱由松仍然一阵心折不已,低声说道:“今日能得见这种大将风采,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一转头,朱由松看到张浩还在直直地望着前方,脸上说不出是钦佩羡慕,还是略有惭愧。朱由松锤了他一下,说道:“小子,你听好了,将来你也必须跟他一样牛逼。”
张浩被他拉回现实,莫名其妙地问:“牛逼?什么意思?”
“就是要跟他一样厉害的意思,听清楚了没?”
“听清楚了,我要比他更牛逼!”
“。。。”
朱由松走进王府,心里期盼着,这些军马快点把“一阵风”给平复了,别耽误了我的番薯大计就不好了。而且等这个“一阵风”平定了,我就可以去徐州找我的盈盈和岳父了。
想起自己娶了还没一个时辰就分离的妻子,还有对自己极好的岳父,朱由松恨恨地骂道:“不是这个劳什子一阵风,老子早就接盈盈和岳父来享福了,这狗日的贼寇。”
被朱由松诅咒的“一阵风”营帐里,刻着他“朱福八”小名的灵位赫然摆在帐内。
岳辰风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首,沉声说道:“朝廷两路军马,正在赶来,如何应敌,大家有什么看法?”
第77章 主动出击()
营帐内都是多年的悍匪,闻言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叫嚷,而是极有默契地一起望向沈慕鸿。
沈慕鸿坐在岳辰风左侧,面色凝重,正在闭目思索,看到众人的眼光,当仁不让地说道:“从咱们起事那天,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倒也不必过于忧虑,兵来将挡而已。”
众人见当初一路凯歌,所向睥睨时,沈慕鸿尚且劝他们不要轻敌,如今正真的敌手来了,反而换了口气,只当他有什么妙计,都放下心来,帐内气氛也轻松一些。
沈慕鸿接着说道:“咱们沿黄河而上,本来京城的明军应该先一步到来,只是那个魏良卿一路上吹锣打鼓,摆谱扰民,所以现在还没到,我派出去的探子回报,大军行进十多天,如今才刚到濮阳。
谁知道,这厮倒是歪打正着,他这样一来,行军正好和陕西来的曹文诏同时来到,加上我们身后不远就是开封,若是三处大军同时来攻,我们是万万敌不过的。”
岳盈盈一身男装,红丝束发,绸带束腰,腰里斜插着一柄明晃晃金灿灿的宝剑,修长的腿股打了倒卷千层浪的绑腿,大模大样地坐在营帐内,英姿勃发,闻言说道:“先生肯定有了主意了,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怎么打吧?”
沈慕鸿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看,不知怎么的,越看她腰上的宝剑越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葛九看他不说话,直勾勾盯着自己侄女岳盈盈的腰看,不悦地咳了一生,说道:“沈先生,你又说不用忧虑,又告诉弟兄们万万敌不过,那咱们该怎么办?造反可是掉脑袋的活,咱们总不能自己提着脑袋去请罪吧。”
搁着往常,岳辰风早就斥责他,不要无礼了,不过现在他也急于知道沈慕鸿的想法,没有说话,只是期待地望着他。
“我说三路大军齐攻,咱们敌不过,那就让他们一个一个来好了。”
葛九笑着嚷道:“那群王八蛋还能听咱们的不成?要是能,我直接让他们打开城门,迎了大哥去做个皇帝就是了,咱们还打什么卵。”
岳辰风看他大呼小叫,打断了自己久等的计策,斥道:“闭嘴,听沈先生说完。”
“那魏良卿就是个傻子,肯定也知道等人齐了,围攻我们的道理,既然如此,我们不如趁他们没围成口袋,主动出击,先杀败一路人马。”
“好!这主意听着就痛快,比在这里干巴巴等着别人来打爽快多了。”
帐内众人见一向谨慎的沈慕鸿,难得想出了个和他们脾性相符合的主意,大为振奋,摩拳擦掌,眼看就等不及要去厮杀。
王俊身为副帅,不过毕竟不是岳家寨原班,一直极少插话,不过这次事情重大,忍不住问道:“那咱们挑哪一路下手?”
“开封城高池深,兵精粮足,打开封无异于找死。曹文诏携胜而来,士气正高,不宜与战。只有魏良卿这一路,虽然兵马最精锐,武器最精良,但是主帅草包一个,士气又被他磨的精光。据说神机营被他用来搂草打兔子,炸石铺路搭桥。五军营干得也是抬轿拉纤,伺候人的苦力活。三千营更是被他用来搜刮民脂民膏,祸害沿途百姓,闹的天怒人怨。
咱们就拿他下手,魏良卿猖狂至极,四处放话要打得我们落荒而逃,闻风丧胆。肯定料想不到我们居然会主动找他,我们不等他进开封府地界,先去路上埋伏一彪人马,取了这个阉宦狗的命。”
岳辰风颔首道:“不错,这招叫出其不意,不过我们这么多人,很难不被发现,就怕被他得了风声,不好下手。”
沈慕鸿站起身来,说道:“咱们人虽多,尽是些妇孺老弱,不堪战阵,去了也没用。正真能打的不过万余人马,我有一计,可以让三路官军乖乖听我们的话,就是大帅有点风险。”
岳辰风不以为然说道:“造反还有不担风险的,那天下谁人不反,先生有什么计策但说无妨。”
“我和王帅带咱们青壮精兵五万人,趁夜行军,专走小路,择地埋伏魏良卿。岳帅则要率兵佯攻开封,一来牵制住敌军主力,二来也可以迷惑明军。”
魏二当家大怒,说道:“不行不行,先生你带走五千主力,大当家的带着一群老弱残兵围攻开封,要是开封府兵冲出来,那大哥怎么办?”
沈慕鸿说道:“我料定开封府兵必不出来,就算曹文诏来了,也不敢攻击岳帅。
魏良卿这次挂帅出征,明眼人都知道是魏忠贤给他赚取军功,拿着我们当香饽饽了。要是魏良卿还没到,曹文诏或者开封府兵先把我们剿灭了,那不成了天大的笑话。这个权阉如今一手遮天,谁敢触他的霉头。”
“那也不能让大哥冒这个险,还是我来吧,大哥你和沈先生去截击魏良卿。”
“我来!”
“我来吧,大哥!”
岳辰风沉喝一声:“都住嘴!我是一阵风的大帅,这些日子咱们攻占州县,开封府有许多地方逃去的府兵,多有见过我的。先生这一招声东击西,只有我做诱饵,才最保险。
再说了,你们的武艺,谁能跟我相比,就算真有危险,我留下也是最有可能逃出的,都别争了,听沈先生的。”
沈慕鸿双手抱拳,学着这些江湖汉子的样子,行了一礼,动容地说道:“岳帅,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了。”
岳辰风爽朗一笑,说道:“我祝先生,马到功成。”
“王帅,走,我们帐外点兵。”
与此同时,京城兵部内,魏忠贤望着桌上的地图,问道:“良卿这孩子到哪了?”
兵部一群官员簇拥着他,兵部侍郎亲自回道:“千岁爷爷,宁国公已到濮阳。”
“曹文诏呢?”
“曹将军兵马驻扎在宣武卫,只待宁国公到了,配合开封府兵三路出击,必定功成。”
魏忠贤大为满意,笑眯眯地说道:“这伙泥腿子倒也有点用处,传令下去,开封府,曹文诏部,原地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