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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全对虎子说:“连长,石头要我来看看你们。”
“你现在不是看到了吗?”张小虎很冷淡。
“营座呢?他在前面的城楼阵地上吗?”张全边问边出了碉堡,准备往外瓫城城楼跑去。
“他不在那里,他在总队医院!”刘文智接了一句。
张全闻言怔住了,询问的眼神望向虎子。
张小虎以为他有急事找孙玉民,也说道:“是的,他在总队医院。”
张全没有去医院,急匆匆地回到了地道内。
回去的楼上,他一直在思考,怎么同陈小姐说。他不知道营座到底怎么样了,更加不知道陈小姐听到这个消息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所以回到了地下室以后,张全装着轻松的样子告诉大家,二营打了大胜仗,大家关心的人都没有事。
陈芸不信张全的鬼话,她自看到这个人回来,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她不知道他骗了大家什么。
大家的眼神和视线不再关注张全时,他找了个机会坐到了还在同邓秀芬堵气的石头身边。
石头整整一天的心情都不舒畅,被邓秀芬看得太死,好几次想溜出去,都被这鬼精鬼精地小丫头片子给堵回来。
当张全轻声地在他耳边说出二营那令人心痛的伤亡时,石头全身都在发抖。他不是在害怕,而是在气愤自己没能同二营的弟兄们一起浴血疆场。
张全最后说出了营座负伤去了总队医院,生死不明时。
石头猛地站起来,三步两步地就跨到了地道口。面前还是那个丫头,她站在那窄窄的地道口,将入口通道挡在了身后。
他以为大家的眼神都没盯着他,可不知道即使是没望着他,有两个人的眼光却时刻注意着,其中肯定有这个可爱的、自己惹不起的丫头。
石头知道这个女人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关心自己,并不是因为自己时时让着她和怕着她,她在担心自己的安危。她了解自己的性格,生怕自己在战场上一冲动就替谁挡了子弹,哪怕那个人是她闺蜜的男人,自己最敬重的营座。
陈芸也在注意石头。
她很聪明,知道张全隐瞒了什么。也知道不管他隐瞒了什么,最后肯定会悄悄地告诉石头。而这个头脑简简单单的石头肯定会做出奇怪的举动,他太容易冲动了!所以即使是自己那个聪明又调皮的好闺蜜邓秀芬,像看小孩似的死死地看住他,也不防碍自己将会从这个最简单男人的嘴里,知道她想要知道的消息。
果不其然,当邓秀芬站在地道入口挡住石头时,石头急了。他做出了邓秀芬没有预想的事情,他一把抱起了她,将她放到自己的身后,便往地道里面冲去。
石头只跑了三四步,就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因为身后传来了邓秀芬的一句话,一句赤裸裸的威胁,一件石头最害怕的事情。
邓秀芬说的是:“你敢跑出去,我就敢撞死在这青砖地上,如果你想见到我的尸体,你尽管跑!”
石头没有一点办法,他不敢走。急得双手扣进了泥里,头不停地疯狂的撞着地道的泥巴墙,直到一个娇小的身体从身后抱住了自己。
石头知道是邓秀芬,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对她说道:“营座负伤了,他现在还在医院里面呢。”
一直在注意他们的陈芸也听到了这句声音不大的话,顿时就觉得两眼发黑,腿下发软,人往地上倒去。好在她身边的女孩扶住了他,几个女生七手八脚地把紧闭着双眼的陈芸抬到了床上。
孙玉民脱臼的骨头被医生复了位,但是白色的纱布还是将左手吊在脖子上。医生说了,近段时间不能让左手使上力量,如果再次脱臼的话,就会让这只手形成习惯性的脱臼,一旦成这样就会让任何医生都没有办法,它永远都会习惯性的脱臼,不会全愈了。
孙玉民不知道,他从医院回到了阵地后,谢团长就让他把二营的人从第一道阵地上撤了下来,三营接替了防务。
孙玉民不知道面前的这个留洋回来的团长,怀的是什么心思。他宁愿让全新兵的四营上前沿阵地,也不派上号称二团精锐的一营。宁愿派上已经在淞沪战场上拼的精疲力尽的二营三营,也不愿意派出一营的大爷们。
他很想问问团长这是为什么!难道在这个团长的心里只有一营是他亲生的,其他三个营加上营直都是后娘养的?
孙玉民更不知道,因为虎子和刘文智的一句话,陈芸和石头把偌大一个总队医院翻了一个遍,甚至是堆满了断肢残臂和尸体的停尸间。
陈芸有点绝望,医院里的血腥味和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都没有让她害怕,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算他已变成了死人自己也必须得亲眼看见!她疯狂的寻找着那个左脸上有条长伤疤的男人,直到石头找到了聚集二营伤员的地方,直到那些二营的兵们说出了他们的营座只受了点轻伤的时候,她才瘫坐在这满是血污的地上。
第十八章 血战光华门(五)()
民国二十六年十二月十日。
日军总攻南京城正面阵地的第二天。
光华门阵地还牢牢地掌握在二团手里,守护一线阵地的现在是三营。
整个晚上,日军都没有发动进攻。
连最基本的炮击都没有。
整个南京城度过了难得的一夜的平静。
二营的官兵们躲在第二道防线的工事内,他们都在嫉妒三营的好运气。
孙玉民和周海南等二营主官们都躺坐在城门洞内的碉堡内。
刘文智嘴里咬着一根稻草,仰躺在地地上。石头则坐着,脑袋深深地埋在立起的膝盖中间。李铁胆在呼呼大睡,这个人比石头还简单,什么都不操心,但也是让所有人都最放心的。周洪则站在射击孔前,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的外城瓫那破烂不堪的城楼。周海南和孙玉民抽着香烟,俩人在嘀嘀咕咕着什么!
周洪在射击孔前站了半天了,他突然间说了句话,一个问题。
“你们说,高大海那个二货是怎么死的?”
孙玉民众人用惊奇的眼神看着周洪,期待着他自己给出答案。
周洪说了那句话以后便再也没有开口。
天已经大亮,城墙上的三营官兵们开始进食送到阵地上的早餐。紧张了一夜,日军没有任何动静,这让三营的人感到很幸运,很多士兵都在有说有笑,等待着团里派出的换防部队。可他们不知道,团里除了一营,已经没有部队可轮换了,这块阵地将会是他们中绝大多数人的归宿。
就在阵地上三营士兵的早餐时间里,无数炮弹破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愈来愈近。
爆炸声开始在光华门的外城内城阵地上奏响,大地巨烈地抖动起来。
从开始听到炮弹破空的声响到后来看到炮弹爆炸的威力和密度,孙玉民立刻明白这是150mm口径榴弹炮的集群射击。
日军第五第六重炮旅团都各有上百门150mm口径榴弹炮,这还是第一次集群使用在中国战场上。
没上过战场的人永远感受不到这种重型榴弹炮集群轰击的威力,战场的士兵们则能体会到身处其中的绝望。
吉住良辅中将在望远镜中看到了南京城中不断腾起的炮火,对第六旅团的炮兵们的精确打击感到非常满意。
他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交给身后的待从。对旁边的参谋长说道:“命令胁坂君今日勿必攻下光华门。”
“嗨已!”日军参谋长点头,随即又问道:“师团长阁下,炮击结束就马上进攻吗?”
“不…不…不,胁坂次郎大佐知道进攻的时机。你只要告诉他,我要大日本帝国陆军的战旗今日就插到光华门城门上。”
“嗨已!”日军参谋长奉命而去。
日军第九师团又名金泽师团,是由日本北陆的富山、石川、福井三县征召的士兵组成。
而进攻光华门的日军第九师团步兵第三十六联队大都是征召于富川县鲭江市,所以被称为鲭江联队,又因联队长胁坂次郎,所以也被称作胁坂联队。联队长胁坂次郎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狂热的军国分子。
昨日一天的进攻让他损失了几百名士兵,这让他十分的恼火。虽然师团长吉住良辅中将阁下没有训斥他,但是十八旅团旅团长井书宣时少将对他十分的不满。限令他今日必须攻破光华门,不管他用的的什么方法。
旅团长的做法让胁坂很生气,但是在日军部队中等级观念非常强,尽管心中怒火中烧,但他仍低着头,耐心地听着井书宣时的训斥。
好在师团参谋长亲自到联队部来慰问,才没有让他继续难堪。
参谋长给他带了两个战车中队:一个九五式轻型坦克车中队,一个八九式坦克车中队。
这让骄横的胁坂次郎很是兴奋,当着二位少将的面表示一定要为天皇陛下,为第九师团拿下攻进南京城的头功。
孙玉民在碉堡中教会了大家怎么预防重炮的冲击波和爆炸引发的巨响。
于是非常滑稽的一面出现在二营的工事里。
每个人耳朵里都塞满了破布片,张大着嘴。
李铁胆是个睡货,睡眠永远不足似的,张着个大嘴,闭着眼睛,东倒西歪的像个不倒翁。把碉堡内正在饱尝榴弹轰击的众人逗乐了。
这轮炮火至少连续轰击了五十分钟以上。
孙玉民很是担心阵地上的三营,不知道他们在这轮炮击中有多大的牺牲。其实有时候,孙玉民挺佩服这些军人们,在这么猛烈的炮击中,居然能够牢牢地叮着阵地上,换他是绝对做不到的。
炮击终于停止,孙玉民刚刚走出碉堡,正准备去三营阵地上去关心关心。突然看到头顶不远处的空中聚集着密密麻麻的飞机,汇成一个巨大的编队往南京城而来。他正奇怪怎么听不到飞机发动机巨大的噪音时,突然想起自己的耳中还塞着破布。
天空中这么的轰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