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一愣,下意识地转头看一眼宇文慵,他却只是一脸恍若无事。心中不禁疑惑,我僵硬地笑笑,朝宇文护微微颌首,算是答话了。抬眼看见无尘道人正坐在左侧上首位置,颜婉坐在他旁边,一袭粉红色桃花纹轻纱芙蓉衫,看起来十分喜庆,脸上化了浓妆,更显得娇艳动人,羞涩抬眼看向宇文慵,双目脉脉含情。
“无尘阁刚建了一半,道人就要走了,真是十分遗憾。”元氏一脸惋惜,举杯道。
我抬起头来,倏地一怔。方才心中有种又不好的预感,所以只顾低头吃菜,并未太过留意众人的言语。无尘道人要走?乍然听到这一句,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今日开此盛宴,就是为道人饯行的。道人有要事在身,我们也不便挽留。”宇文护闻言,也转头望向无尘,礼貌地说。
“贫道虽然心中无尘,可是身在冉冉浮生之中,却也做不到了无牵挂。总是有些不得已的羁绊。”无尘道人悠然说道。整个句子冠冕堂皇,博大精深,并未道出具体理由。
原来这场宴会是要给他饯行的。我微微一惊,心中随即生出一种如释重负的快意来,这个来历不明的危险人物走了,我的威胁自然会少一些。揣测他离开的理由,恐怕是他口中那神秘的“地宫”出了什么事吧。
“道人艺高,自然身系万千众生的福泽。责任大了,牵绊也自然就多。清锁代天下人敬您一杯。”我心中喜悦,举杯说道,笑容也是发自内心的灿烂。
“呵,这丫头嘴可真甜。”无尘大悦,眯着眼睛朝我举杯,很给面子地一饮而尽。
“清锁此次回来,乖觉伶俐了不少,想来日后也会与婉儿相处融洽。”宇文护笑着接口道。
我闻言一怔,酒杯刚举到唇边,不由得停住动作。
“嗯,颜姑娘与司空大人有姻缘相,八字又合,乃是命中注定的金玉良缘。大人不如就成全了这对美眷。”无尘笑道。想必两人早已经通好气,只是挑现在这场合说出来而已。
“其实我也早有此意撮合他们,正好道人今日提起。你我二老就给他们做主了,也算是结了姻亲呢。”我心中暗哼一声,既能与掌握兵权的经略节度使结亲,又能笼络无尘道人,表面上看是一举两得,殊不知这无尘来历不明,此举实是引狼入室。
宇文护一边说,一边转头望向宇文慵,说,“颜姑娘才貌双全,慵儿也定会喜欢的吧。”
宇文慵戏谑地看我一眼,唇边扬起一抹浅笑,说,“多谢皇叔美意。”看样子,他也早知道这个安排了,难怪会说有好戏看。看来整个宴会上,惟一刚刚知道的人,就是我了。心中不由蹿出一股怒火和恐惧,司空府已经有了个媚主子,若是颜婉再进门,我哪还有好日子过。可是这是宇文护的意思,我也不好再说什么,颇有些犹疑地望向元氏,目光中有些求助的成分。
元氏瞥见我的表情,开口道,“我们清锁知书达理,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耍小性的,是不是?”
我有苦说不出,只好僵硬地笑着点头。
“不过入门有先后,算来婉儿还应该叫你一声姐姐。慵儿也不是喜新厌旧的人,日后你姐妹二人雨露均沾,想来也不会厚此薄彼。慵儿,你说是不是?”元氏望向宇文慵,笑着问道。
“那是当然。”宇文慵伸手将我揽在怀里,轻轻摩挲我的肩膀,说,“清锁对我情深意重,恭顺可爱,我怎么放得下她。”说着,作势含情脉脉地看着我,眸子里全是戏谑。我面上浅笑着,眼中目光却是怒火喷薄可以杀人的。恭顺可爱?哼,说的全是反话。
宇文慵见我这个样子,唇边扬起一抹邪邪的清淡梨窝,笑得更是惬意。
见我跟宇文慵如此亲近,颜婉脸上不由有些讪讪的,心中对我的厌恶怕是更深了一层,面上却含羞笑道,“日后还请清锁姐姐多多关照妹妹。”
我压制住心中的反感,正色道,“婉儿妹妹善良敦厚,无半点害人之心,能与妹妹这样的人才一同伺候司空大人,清锁高兴来不及呢。”说着举杯朝向宇文护和无尘道人,说,“恭贺姑父和道人结成姻亲,喜气盈门。”又转头看着宇文慵,扬了扬唇角,说,“恭喜夫君再得佳人。”
这是我第一次叫他夫君。实事上我只是没有名分的侍妾而已,原本是没有资格叫他夫君的。这样说,无非是给颜婉听的。既然和她杠上了,就只有一直杠下去了。
无尘道人见前几天还闹着不许宇文慵纳妾的我是这种反应,眼中多了丝玩味和欣赏,道,“颜姑娘不如尽快回娘家省亲,等着司空府正式下聘。宰相大人到时便会为你主礼。贫道此次西行,正好可以护送你一段,不如明日一同启程。”
“婉儿听从道人安排。”颜婉恭谨道。
明天就走?虽然日后颜婉嫁进来会是个永久性的麻烦,不过眼下我终于可以轻松一下了,心念一动,说,“那青鸾镜呢?道人可有寻到了?”
无尘听我提起青鸾镜,目光一闪,眸子中瞬间闪过一丝狐疑。我只是一脸无辜地回望着,说,“道人不是说那是不祥之物?还留在府里,终是让人无法心安。”
“放心吧,贫道走前会在无尘阁四周下符,以保府中平安。”无尘面色恢复如常,说,“若是有青鸾镜的消息,还请宰相大人派人到昆仑山云顶……”
无尘道人话还没有说完,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凛冽的琴声,曲调凌乱,凌厉刺耳,让人听了心乱无比,桌上的酒杯剧烈颤动着,纷纷砸落到地上,片刻后,连桌子也簌簌地摇晃起来。琴声中传来一个充满怨气的女声,“香无尘,装模作样回什么昆仑云顶?还真当自己是道士了?你我十年之约,难道你忘了不成?”
四.
我捂着耳朵,只觉心中刺痛难忍。宇文慵微微皱眉,却远没有我这般痛苦。在座众人面色各异,只有无尘道人面色如常,轻拍一下眼前的小桌,随后往半空一指,小桌应声飞出,却好像在半空撞到什么,轰然碎裂,激起木片四下横飞,宇文慵挥袖在我面前一挡,将我护在身后。
琴音戛然而止,半空中浮现出一把精致的古琴,缓缓落到下,弦上还落着几片桃花花瓣。一个美貌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立于大殿中央,将那琴抱在怀里,定定地望着无尘道人,如水的眼眸中涌起层层悲伤,哀怨,不甘,愤恨等复杂混合的情感。隐约似乎还有一层……思念。乍一面对面看着他,唇角动了动,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琴声停止,我这才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只见眼前的女子一袭粉白色的素净长裙,头上绾着一支桃花,打扮素雅,却别有一番妖娆。碎发垂在耳边,迎风舞动,更显得脸庞娇小如荷叶,白皙无暇,娇艳动人。竟然是比颜婉更加出众的一个美女。
“桃花,别来无恙。”无尘神色淡淡地,目光扫过她时,眼中却有一丝似有若无的怜惜和歉疚转瞬即逝。
“……哼,想不到,你还记得我。”桃花微一咬牙,语气狠狠的,眼神却是无限凄常
“许久不见,你的琴艺倒未见精进。”无尘道人瞥我一眼,说,“越是懂音律的人,听着就是越是痛苦。既然这样,何苦再弹呢。”无尘叹了一声,垂下眼帘,不再看她。
“是。桃花自知再炼十年,在你心中,也比不上妙音仙子万分之一。”桃花收起方才那丝软弱的表情,冷冷说道,“但是你欠我的,始终要还。”说罢,一手抱琴,一手掠动琴弦,发出一阵杂乱而锥心的声响。我只觉胸痛难忍,仿佛有利爪一下一下撕扯着,痛苦地捂住耳朵,四处乱撞。宇文慵慌忙将我抱在怀里,见我痛苦难忍,随手把眼前的酒壶掷过去,怒道,“别再弹了!”
瓷制酒杯落到半空,仿佛碰触到她的琴音,砰然碎裂。
桃花见宇文慵如此护着我,眸子里流露出一丝羡慕和嫉恨,瞥我一眼,说,“倒是个懂音律的,看来造诣还很高呢。不过世间男子皆是薄情,信不过的!”说着,朝我猛地一掠琴弦,我心中猛地一痛,悬挂在胸前的扇形玉佩霎时碎成粉末散在空中,我身子一晃,喷出一口殷红的血来。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无尘身影一闪,已经无比接近地站在桃花面前,桃花一怔,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二人面对面看着彼此,眼中各有各的波澜,无尘表情有些无奈,微作叹息,道,“三个月后,吊念山见。我欠你什么,你拿走便是。”
无尘的目光一向傲然飘忽,仿佛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目光凌厉之余,偶尔还有几分孩童般的率直无状,这是他眼中第一次,浮现出如此动容沉寂地眼神,似是触动了久远的回忆,眸中含着一丝歉疚,怜惜,淡漠,和隐痛,却又那么无能为力。
桃花深深地凝视着他,眼中似有无限眷恋,以及因为那些眷恋所演化而来的怨恨,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微一咬牙,身影一闪,如她凭空而来一般,又凭空消失在这殿堂之上。
我见她走了,心头不由一松,只见宇文慵正关切地看着我,为擦去我唇边的血迹,轻声问,“你怎么样?”
我捂着胸口,摇摇头,视线却越加模糊,软软靠在他怀里,觉得身子有些轻。
我半闭上眼睛,恍惚中只觉宇文慵横抱起我朝殿外冲去,渐渐失去了知觉。
注:
(2) 嵇康,《琴赋》。魏晋名士嵇康有一首琴歌,全文是:凌扶摇兮憩瀛洲,要列子兮为好仇。餐沆瀣兮带朝霞,眇翩翩兮薄天游。齐万物兮超自得,委性命兮任去留。其内涵与《庄子》的道家思想一脉相承。
(2) 相传嵇康高大魁梧,风采秀美,潇洒英俊,见过他的人都说他外表清朗挺拔,为人高峻绝伦。《容止》上还记载,有人语王戎曰:“嵇延祖卓卓如野鹤之在鸡群。”答曰:“君未见其父耳。”(有人对王戎夸奖嵇康的儿子出类拔萃的样子,好像野鹤立于鸡群中一样。王戎却说;“你还没见过他父亲呢。)由此诞生了一个成语叫“鹤立鸡群”,专门用来夸奖优秀的人。
chapter 6 非云非烟瑶池宴
一.
脸颊上传来丝丝凉意,很是舒服,我睁开眼睛,原来是一个侍女正在细细地帮我擦脸。见我醒来,喜道,“小姐,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