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设!到那时为师也救不了你……起来吧,看在你出生入死营救我众教友的份上,为师必当为你保密,断乎不至让第三人知晓此事。”
楚凡满头是汗爬了起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徐光启也是天主教徒,而且身为三品大员的他肯定还是教中极重要的角色;而切支丹教本就是天主教的一支,三景台之役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不汇报给澳门主教。
或许是觉得警告楚凡的目的已经达到,徐光启语气中多了几分长辈的慈祥,“亦仙,你不可为官,安心在乡野做学问吧……至于军器局工匠之事,为师自有安排,你只管放心……听你之言观你之行,为国之心还是有的,为师岂能阻你!”
说到这里,徐光启深深凝视楚凡道,“某老矣,只恐看不到徐门西学昌盛之日啦!……亦仙,任重而道远,君其勿辞!”
楚凡一颗心早被他搓揉得七上八下了,现在听他这话风,竟是有衣钵相传之意,心中直似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都涌了出来。
自己在这位历经沧桑的老人眼中,简直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不懂三纲五常、缺乏对君父的爱戴敬畏、纲常法纪视若无物、胆大妄为无法无天……这些他居然都容忍了!
说来也简单,他所追求的,只是徐门西学有个继承人!只是徐门西学能繁荣昌盛!只是徐门西学能为国所用、为民所用!
这,就是当世大儒的风范!
楚凡鼻子一酸,眼中不禁泛起了泪花,很是为自己算计老人家的小心思感到羞愧,双膝一软,他又准备跪下行礼,表明自己承继衣钵的决心。
谁知却被徐光启一把扶住了,笑着说道,“此番心意,你知我知便可,不必多礼……来来来,亦仙,为师为你绍介我徐门之后辈,望你日后多多提携。”
说完他在楚凡的搀扶下,颤巍巍出了门,径直来到偏院一间轩敞的屋子里,向满屋子十三四个坐在书案后正捧书而读的学生介绍了楚凡。
徐光启乃是徐门西学开创者,其亲传弟子如孙元化等,大多已是出仕;现如今跟着他学习的,都是些二代弟子,甚至是三代。
所以当徐光启介绍完楚凡后,屋里顿时响起一片“师叔”的叫声,甚至颇有几声“太师叔”夹杂其中。
给众学子介绍完楚凡后,徐光启感慨道,“想我徐某人治学数十年,亲传弟子十余人,海内亦算薄有微名……本以为,中土西学一道之精英,已尽入我徐门,谁知尚有偌大遗珠于野!若非初阳,亦仙这等百世难遇之英才竟要与我徐门失之交臂!可叹,可叹!”
他这话痕迹太重,分明有抬高楚凡贬低众师兄的意味,马上在屋里引起了一阵骚动,那些二代三代弟子们自然要为自家师父师祖抱不平,纷纷挤眉弄眼,屋里顿时咳声一片。
“师叔,我有一事不明,尚企师叔赐教。”一名看起来和楚凡差不多大小的年轻人站了起来问道,剑眉直插入鬓,一望而知是个心高气傲之辈。
“亦仙,此乃张兴波之幼子张子玉,此子于算学一道,极为痴迷。”徐光启徐徐向楚凡介绍道,却听得楚凡糊里糊涂,直到一年后,他才搞清楚,这兴波原来是张涛的字,而这张涛便是孙元化的师弟兼铸炮最得力的助手。
“自一之数,累加而百,其数几何?”张子玉却不管楚凡弄没弄明白,张口就要给他个下马威。
楚凡心中暗笑,这不就是高斯那个故事吗?张口便来,“其数五千又五十!”
屋内顿时哗然,不少人纷纷拿出纸笔验算,却见那张子玉垂头丧气道,“诸君不必验算了,确乎是五千又五十……只是你却如何在数息便可算出?”
楚凡微微一笑道,“此事极易耳……一而一百乃一百零一,二而九九乃一百零一……推而知之,实乃一百零一之五十倍耳,岂不正是五千又五十?”
屋里众人听得恍然大悟,连徐光启也不禁拈须微笑,为楚凡的机敏缓缓点头。
其后屋里众人又纷纷提出各种西学的问题试图刁难楚凡,可此时西学本就还在萌芽状态,传入中国的更是无比浅显,众人哪能提出什么高深的问题,理所当然被楚凡谈笑间便解答清楚了。
可他觉得浅显易懂的,却是这些二代三代弟子们在学习中苦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被他这么一点,立刻有了种豁然贯通的感觉;这西学最是讲究实证,楚凡风轻云淡便将众人的疑惑一一证实或证伪,由不得众人不服气,这一声声“师叔”渐渐喊得诚恳起来。
最后终于有人提出了个楚凡很难证实的问题,那是个二十二三岁的年轻人,眉眼间依稀有孙元华的影子,结果徐光启一介绍,果然是孙元化的次子孙和斗,字公宰,和他爹一样,对西洋火器极为痴迷。
他提出的问题是关于火铳的弹道的,他问楚凡,如何才能让火铳射击时像弓箭那般精准。
这个问题对于现代人而言其实很好解答,都知道只要让弹丸旋转起来,火铳的准度必将大大提高。
可要解释清楚,为什么弹丸旋转,准度就能提高,这就太为难楚凡了——这里面涉及的力学原理乃至空气动力学原理怎么可能给十七世纪的古人解释清楚?
看着孙和斗那满脸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表情,楚凡犯了愁。
;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人老成精 完()
【星期二第三弹!】
“你们都想明白啦?”
还是在那间特别的内书房里,徐光启看着眼前三位年轻人,缓缓问道。
“回师祖,徒孙们都想清楚了,愿意跟着小师叔。”
孙和斗带头,张子玉以及另外一名二代弟子躬身回答道。
“如此甚好,”徐光启拈须微笑,慈祥地叮嘱道,“公宰,你们记住,跟着亦仙不仅要多问多学,更重要的是要多记录……吾观亦仙,虽满腹西学、机巧多智,然其俗务繁杂,难于静心将胸中所思一一罗列……此诚徐门西学之一憾也,汝等既愿追随亦仙,期盼汝等拾遗补缺,将亦仙之学整理成书,流惠天下,方不负这番际遇。”
孙和斗频频点头——三天前他把那个火铳的疑问抛出来后,楚凡倒是尽心尽力给他解释了很多,可越解释他越觉得糊涂。
最后楚凡用弓箭给他做了示范,让他有了直观的印象——摘了尾羽的箭只果然比没摘尾羽的更加飘忽不定。楚凡告诉他,这就是因为有尾羽的箭只会旋转,而旋转的物体在空中就能保持稳定的轨迹。
虽然似懂非懂,但楚凡随后的一句话却让孙和斗激动不已,“只要能让火铳的铅弹旋转起来,火铳像弓弩一样百步穿杨绝不是梦想!……甚至一百步都不算什么,总有一天,我们能造出两百步甚至三百步之外都能撕开重甲的火铳!”
其他的不说,单凭这一点,已经足以让孙和斗下定决心跟随这个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小师叔了。
而楚凡打动张子玉的又与孙和斗不同了——这三天来,楚凡向他展示了太多神奇的数学知识了。
“随便选取十三个人,必定至少会有两人的生日是在同一个月里。”楚凡说这句话时,张子玉是嗤之以鼻的,可他反复验证的结果却让他不得不再次垂头丧气的承认,小师叔这话绝无谬误。
楚凡简单说了下什么“排列与组合”的基础,张子玉那勃勃的好奇心就被彻底点燃了,八头牛都拉不回的要跟着楚凡走了。
其实在徐光启的鼓励下,想跟楚凡走的人不在少数,可这些二代弟子们年纪都在二三旬之间了,虽然楚凡从辈分上说是师叔,可毕竟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喊一两声“师叔”难度不大,要让这些成年人天天跟着个孩子学东西,很多人心里那道坎还是过不去。
所以最终,楚凡在徐宅呆了三天之后,只有孙和斗三人决定跟他离开——当然,同时跟他离开的,还有徐光启帮他从工部军器局挖来的三名工匠,分别是做铳管的、做机簧的和做木制件的。
孙和斗三人,加上三个拖家带口的三个工匠,楚凡拜别徐光启时,身边的队伍一下膨胀到了将近二十人。
“亦仙,我等研习西学,所为何事?为国为民也!……解民之苦、纡民之难,润泽天下,挽狂澜于既倒,如此方是吾辈读书人的良知……阳明先生之道,唯致良知也,良知既得,道不远矣……西学之道,较之圣学,可谓多有吹糠见米之效……即以鞑事观之,若无初阳之红夷大炮,宁远必致糜烂,东鞑若直抵关下,则京师震恐之余,尚有守关拒鞑之勇乎……当此国事板荡之际,西学之用,正当其时也!……吾亦知亦仙心中何尝未有家国,惟愿亦仙以天下大势为重,致所学于铳炮,使我皇明数十万将士尽有制鞑之利器!”
徐光启临别时这番语重心长的劝诫,深深触动了楚凡。
首先这番话让他更多的窥见了徐光启乃至整个儒门一以贯之的世界观,那就是宋代关学张载开始发端,对于儒生该做什么的追问,其答案正是赫赫有名的横渠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或许在后世的人们看来,这四句更像是儒家空洞无力的口号和虚无缥缈的理想,然而徐光启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以及对自己的殷殷期盼,不正好是这横渠四句的标准注脚吗?
是徐光启让楚凡悚然而惊的认识到,大明末年的这些书生们虽然迂腐,但却不是把横渠四句仅仅当做口号,而是实实在在当做了行动的指南;诚然,对于横渠四句,各人有各人的理解和不同的行动方式,不管成功还是失败,至少他们的初衷是好的,所以对于中华民族而言,他们是伟大的!是英雄!
徐光启是其中之一,沉迷于西学的他,把拯救这个民族这个国家的希望寄托在了武器的锋锐上——三年以后的1632年,但孙元化当上登莱巡抚以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