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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赵荣暗暗感慨之时,身穿百褶荷叶裙的中年妇人却已经步入舞台,这时,赵荣才看清楚她的面貌,虽然妆容有些厚重,可是观其样貌形态,足以看得出此妇人年轻时也是个美貌女子。
“竟然是横波夫人”
等瞧清楚中年妇人的样貌,邻近画舫上便有人惊呼道,“是横波夫人,没想到这一届评选花魁大赛,竟然把横波夫人都请来了!”
一语惊破千层浪,当横波夫人四个字叫出来之后,顿时,喧嚣无数,仿佛这位横波夫人比之前楼上翩翩起舞的余红袖还要声名鼎沸!
赵荣心中暗暗称奇,他看着左右画舫上那些抚掌击案的酒客,忍不住的向划船老叟问道,“老人家,这位横波夫人到底是谁,竟然有这般名气?”
划船老叟听到赵荣的话,再次看小白一样的瞥了他一眼,然后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这位公子,你该不会是诚心考校小老儿吧?这横波夫人的名号,整个金陵城,整个江南大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横波夫人姓顾名眉,金陵府上元县人氏,她虽出身风尘之地,然而诗画音律、笔墨字词,无一不通晓,无一不擅长,才艳双绝,人称南曲第一,公子这下知道他是谁了吧?”
赵荣未去理会划船老叟语句中的讥讽,他盯着正在做花魁大赛开场白的横波夫人低声暗自道,“腰妒垂杨发妒云,断魂莺语夜深闻;秦楼应被东风误,未遣罗敷嫁使君。顾眉横波夫人,原来是她!”
赵荣没想到自己和“秦淮八艳”之首的横波夫人顾娘子,竟然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初次见面,看着横波夫人面容暗黄,不禁感叹佳人韶华易逝。
只是横波夫人缘何还在评选花魁这样的风月场所里?赵荣却有些想不通了,按照历史,横波夫人不是应该已经嫁给有“江左三大家”之称的龚鼎孳了吗?
就在赵荣苦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听到身边秦可卿长叹,“韶华易逝,容颜易老,想当年芳名传播江左的顾眉横波夫人竟然落的这般田地,当真是可悲可叹”
未等秦可卿说完,赵惜春便抢着说道,“有什么好感叹的,像她这样好攀高枝的女人,落得这样地步,也是自作自受,她如果真有世人说得那般清高,当初又何必爱慕荣华富贵嫁给龚鼎孳那等反贼,龚鼎孳勾结前朝余孽造反未遂,落得午门斩首的下场,你看,横波夫人不也照样落回原籍,委身教坊司卖笑吗?”
“竟是这样”
赵惜春的话,让赵荣大概明白了横波夫人的故事!
原来,在这个世界,横波夫人和龚鼎孳虽然还是结合了,但是因为梁太祖萧统的出现,这夫妇二人的生命轨迹都没有按照原先的历史发展,龚鼎孳没有做成“三朝老臣”,居然还成了谋逆乱贼被弃市斩首,而横波夫人也没能跟着龚鼎孳成为大清的“一品诰命夫人”,反而又重操旧业,落籍教坊司卖笑为生
赵荣想着横波夫人的这段故事,不由地联想到“秦淮八艳”其余几人,想着“香扇坠”李香君、巾帼不让须眉的董小宛、还有柳如是、寇白门、陈圆圆等
想着她们的身世或许都如同这段历史一样,无情的改变了,赵荣忍不住地一阵唏嘘!
第18章怪异()
赵荣感慨横波夫人的故事之时,舞台上,横波夫人的开场也进行到了最后。
这时,只听横波夫人妙趣连珠的说道,“本届花魁评选,金陵十六楼能悉数参加,最要感谢虞山先生和梅村先生的襄赞,若无两位先生号召,只怕今年的花魁选举也未尝有如此之隆重盛况!”
“呀,虞山先生和梅村先生竟然也来了”
“江左三大家,除了芝麓先生早亡,没想到今天虞山先生和梅村先生能一同现身”
远近左右,忽地再次喧嚣起来,人人争相呼唤虞山先生、梅村先生,其热烈激动犹如后世追星族一般!
唯有赵荣满腹糊涂,一会儿虞山先生、梅村先生,一会儿又是什么江左三大家,赵荣表示一概不知。
秦可卿瞧着赵荣懵懂的样子,有些哀其不争的说道,“亏你也是国子监的学生,居然连虞山先生、梅村先生的名号也不知晓!”
赵荣不好意思的看了眼秦可卿说道,“还请娘子赐教!”
秦可卿叹了口气,缓缓讲道,“虞山先生钱谦益、梅村先生吴伟业、芝麓先生龚鼎孳,世人称江左三大家,只是芝麓先生在同光三年的时候,牵连到一起谋逆案中,遂被弃市斩首。”
“而虞山先生、梅村先生尽皆认为朝廷量刑过重,便都弃官归隐,讲学传道,两位先生才华盖世,虽然归隐多年,然而名声鼎沸,江南大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今朝廷,六部及地方各司之中,多有两位先生的学生,甚至有诗云,天下才子尽出虞山、梅村,所以这两位先生一同现身金陵城,你说能不热闹吗?”
赵荣释然道,“原来是这样!”
此时,赵荣也大概记忆起钱谦益和吴伟业的事迹,虽然这两人的人生轨迹也和龚鼎孳一样,在大梁立国之后就出现了转折,可是赵荣却记得钱谦益和吴伟业在原来历史上的作为。
钱谦益、吴伟业诗词歌赋,一如秦可卿所说,才华盖世,举世罕有能胜出者,但前者的节操和气概,却让人难以苟同!
原来历史里面,当清军兵临城下,南明小朝廷亡在旦夕之时,钱谦益宠妾、同样是秦淮八艳之一的柳如是,劝其投水自尽尽忠殉国,但是钱谦益却说了句水太冷,不能下,不仅不愿殉国还拉着柳如是一同投降清军,紧接着在清军颁布“留发不留头”的剃发令之后,也是这位诗坛盟主率先剃发,故而后人嘲笑其为“两朝领袖”!
至于吴伟业,其人其事比之钱谦益和龚鼎孳却要磊落许多,他虽晚年被逼迫出仕清臣,然而吴伟业到死也以出任清朝官职为耻辱,其人其事,后人评价为“苦被人呼吴祭酒,自题圆石做诗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因为梁太祖萧统的出现,这个世界的历史上没了南明小朝廷,钱谦益也没有投降清军,不过此人之气节,应该也高尚不到哪里去!”
赵荣一边回忆着历史中的钱谦益和吴伟业事迹,一边看着在横波夫人的介绍下闪亮登场的两位诗坛领袖,文坛泰斗,心中却在想着,横波夫人倒也手段厉害,竟然能把这两位大佬请来给花魁大赛压阵!
钱谦益和吴伟业一经现身,表现得最激动的当属那些泛舟秦淮河上的士子们,不知道是想投在二人门下,还是想让钱谦益和吴伟业引荐为官,总之,这些士子们表现得居然比刚才看到余红袖、横波夫人的时候还要欢腾!
眼见着这些士子们激动地你推我攘,大有跳水也要见钱吴两人一面之时,钱谦益和吴伟业终于说话了!
钱谦益嘴角含笑,摆手道,“诸位诸位,我知大家急于同老朽探讨诗词文章,不过诸位能否等花魁大赛结束,我们再坐下来辩古论今,如何?”
吴伟业也说道,“花魁大赛之后,便是本届中秋词会,如大家有兴趣,可等花魁大赛之后,于夫子庙前将所作诗词拿出来共同交流交流”
钱谦益和吴伟业不愧是诗坛盟主和文坛领袖,二人话音落地,刚才的喧嚣竟然瞬间全无,这一动一静,也立时显现出钱谦益和吴伟业的号召力!
有了钱谦益和吴伟业的带动,很快,花魁评选大赛又回归正题,这时,只见横波夫人又引荐出了几位花魁大赛的评审,其中,有几人的名字赵荣听着也算熟悉,一是侯方域,一是冒辟疆、一是陈贞慧、一是方以智
前面的钱谦益、吴伟业是曾经的江左三大才子,当今的诗坛盟主、文坛泰斗,而后面的侯方域、冒辟疆、陈贞慧、方以智却号称江南文坛四公子
看着一场小小的花魁大赛,竟然几乎把整个江南文坛的领袖人物全部搬了出来,不仅是那些密切关注者,就是赵荣这个初来乍到的穿越者,也感受到了一抹不同寻常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散!
第19章双姝()
“东林党复社”
就在赵荣暗暗思索花魁大赛缘何能搬动如此多文坛大佬之时,忽地,他听到身旁秦可卿的低声呢喃。
赵荣猛地看向秦可卿的眼眸,秦可卿似乎察觉到说漏了嘴,连忙偏开闪烁的目光,佯装做未曾说过。
尽管秦可卿掩饰的极好,但是赵荣却真真切切的听到她刚才说得“东林党”、“复社”这几个字眼。
瞬间,赵荣就如同被当头棒喝一般,立即就想起了钱谦益、侯方域、冒辟疆等人的另外一重身份。
钱谦益,除开是当今诗坛盟主、文坛泰斗,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东林党党魁;
而侯方域、冒辟疆、陈贞慧、方以智不仅是大名鼎鼎的复社主要成员,侯方域更是复社领袖
“东林党!”
“复社!”
赵荣心思辗转万千,这两个在原来历史中扮演过举足轻重地位的组织,在这段似是而非的新历史里面,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身份?
赵荣又看了秦可卿一眼,无疑,秦可卿对这两个组织了解的要多一些,看她刚才模样,似乎是猜测到了两大组织领袖齐聚金陵城的用意!
“等等,上次她所说的组织会不会是”
赵荣忽地想到了前番秦可卿和父亲赵祯的对话,他心想,那个一心要杀死自己、逼迫秦可卿做什么事情的组织,会不会就是东林党、复社二者中的一个?
但是很快,赵荣就否定了这个念头!
对比东林党和复社的堂而皇之,那个想要杀死自己的组织就如同黑夜里面的毒蛇,只看这点,赵荣就否定了自己刚才的猜测!
“可惜,赵铁还没有打探到什么可用消息,要是再等几日还没有什么发现,看来就得转变转变策略了!”
赵荣一边想着追查刺客的事情,一边则继续看着花魁评选大赛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