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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大哥,路上要小心,如果遇到麻烦也不必勉强,人各有命,有时候也强求不得的……”陆彩衣如梦呓般地低语道。
“我会尽力而为的,你不必担心……”陆元甲道。
“马上就要西征了,还让你扯进这桩事,真是……”
“彩衣,你要是如此说便真是不把我当作兄长了。”陆元甲提高了声调说道
陆彩衣沉吟半晌,轻叹了一声,似是有话要说,却又欲言又止。
院门再次轻轻打开,一个身材瘦高的身影出现在门前,把身后的灯光遮挡得严严实实。
陆彩衣扯了一下陆元甲的衣袖,低声道:“陆大哥,可以走了。”
陆元甲冲着那个瘦高身影一笑,又向着陆彩衣点了点头,便沿着巷子继续往前走,他听得到紧随在自己身后的脚步声。
眼看就要走出巷口,陆元甲忍不住回身看了一眼,只见一束昏黄暗淡的灯光映衬着三个瘦削的身影,也还在院子门口往这边张望。
出了巷子,陆元甲辨别了一下方位,便朝着太尉府的方向快步走去。
东京城的酒肆瓦舍多分布在内城,通宵达旦的人流往来穿梭,在子时以前,内城和外城之间的朱雀门都是可以自由进出的,只是比白日要多些马步军司的官兵而已。
守在城门四周的官兵一般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睡眼惺忪地望着过往的行人。若是见到风姿绰约的小娘子,才会让他们把眼睛睁得大一些。
可是今晚却有些不同,朱雀门前马步军司的官兵各个精神抖擞,还多了不少身着红衣短靠,腰悬短刀的人。
进城的行人无人管,出城的行人则会被不时拦下盘问。
“是,是皇城司的人……”身后传来王希孟有些发抖的声音。
陆元甲也是暗自懊恼,方才急急忙忙赶回太尉府,牵上马匹,换了胜捷军的武服,紧赶慢赶,还是在朱雀门撞上了皇城司的人。
扭身看了一眼身后的王希孟,没想到平素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的王希孟,穿上了胜捷军的武服,竟然显得颇有几分凛凛的英武之气。
皇城司的探卒们手里都按着一张纸,被拦下的也多是些身材高瘦之人,用意不言自明,陆元甲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
陆元甲巡视了一眼四周,发现在皇城司探卒的身后丈余远处,正静静地伫立着一匹高头大马,马上端坐着一位身材健硕的中年人。
军士们手里的火把不时把火光投射到那人的脸膛上,只见他鹰鹞般犀利的目光正逡巡在进出的人流之中。
那非是旁人,正是陆元甲白天在讲堂巷里遇到过的杜青云。
陆元甲感到那目光似乎已经到了自己和王希孟,不能再踟蹰不前了。
“王师傅,可曾见过那人?”陆元甲用眼神指了指杜青云所在的方向,问道。
王希孟看了一眼,朝陆元甲摇了摇头,陆元甲这才心下稍安。
以前也见过开封府张贴在城门处的海捕文书,那上面一般都有缉拿之人的画影图形,只是多数都比较粗鄙。在陆元甲看来,只要稍作乔装打扮,除非是相熟之人,或是面相上真有特异之处,否则,很难凭借画影图形找到目标,顶多能找到一些相像的嫌疑人。
王希孟虽然没有刻意装扮,但这身武服还是能起到些瞒天过海的作用的。
“王师傅,你莫要担心,我与那杜指挥相熟,过去打个招呼即可,王师傅随我过去便是。”陆元甲语气镇定地说道,他最担心王希孟自己先慌神露了马脚。
来到几名皇城司探卒近前,陆元甲摸出手里的腰牌在他们眼前一晃,大声问道:“那边可是你们杜青云杜指挥么?”
探卒头目见跑过来的两匹马上的二人都是身材高大,正要吆喝着下马比对,却看到其中一人挥起了腰牌,听招呼似是还与上司杜指挥相熟,便收敛几分乖戾之气,小心地问道:“请问你是……?”
“不识得胜捷军的腰牌么?本将是太尉府的侍卫统领,还不引我去见杜指挥?”陆元甲厉声喝道。
“是了,是了,小的这就前去……”那名头目听到来人是太尉府的统领,声势似乎又低了三分。
“哼!不必了,本将自己过去便是了。”陆元甲佯装愠怒说道。
那头目忙闪在一旁,嘴了只是诺诺连声。
催马走了两步,陆元甲又转身对王希孟大声道:“你到前面城边候着,爷去和杜指挥打个招呼便过来寻你。”
王希孟还算机灵,心领神会地应了一声,纵马从皇城司探卒的身前一掠而过。探卒们见自己的头目都有些含糊,便再无一人上前阻拦。
在与那头目言语之时,陆元甲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不远处的杜青云。皇城司的大名如雷贯耳,陆元甲丝毫都不敢大意。
见杜青云似乎像是觉察到了这厢的异常,正要催马过来,陆元甲便撇下那探卒头目,迎着杜青云的马头冲了过去。
“杜指挥,请了!”
两匹马将将要马头相对,陆元甲在马上拱手大声道。
“吁,吁……”杜青云有些措手不及,忙扯住了马匹的缰绳。
“你是?”看着对面的人虽有些眼熟,杜青云一时却又想不起来,便问道。
“当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在下与杜指挥早上刚刚有一面之交啊!”陆元甲笑着道。
“……哦,哦,你是胜捷军的?上午在讲堂巷可是你么?”杜青云识得胜捷军的武服,经陆元甲一提醒便回想了起来。
一边应付着陆元甲,杜青云还是朝王希孟过去的方向望了一眼。
刚才看到两名骑马的军人从城中出来,都是高高大大的身材,隔得远,模样看不真切。不知为何探卒们只是拦下了其中一人,另一人却打马扬鞭而去。正要催马过来询问,却被眼前这个胜捷军武官拦住了去路。
“太尉府侍卫统领陆元甲见过杜指挥,早上行路鲁莽,冲撞了杜指挥,还请杜指挥莫要挂在心上才好啊!”陆元甲再次拱手道。
“哦?陆元甲……”杜青云像是想起了什么,略作沉吟,忙又问道:“可是官家御封承信郎的陆元甲陆大人么?”
“让杜指挥见笑了,在下便是杜指挥所说的陆元甲。”陆元甲笑着答道。
杜青云稍一愣怔,便开怀大笑道:“哈哈,自从那日吴公公在皇城司提及陆大人,杜某便一直想一睹陆大人风采,不曾想这一日之内竟与陆大人两次谋面,当真是有缘得紧啊……”
“在下也听吴公公提起过杜指挥,也是仰慕得紧。早上匆忙不得相识,方才远远看见杜指挥,便唐突过来相见,但愿是没打扰了都指挥的公务才好……”
陆元甲一边应承着,一边朝王希孟去的方向瞄了一眼,夜色中已是人影不见。
“陆大人真是太客气了,天已到这般时候,这是出城公干么?”杜青云问道。
“不瞒杜指挥,在下是要去外城的太尉府巡查,唉,深更半夜也不得快活,你我担的都是辛苦差事。但不知杜指挥这是在缉拿何人啊?”陆元甲反问道。
“陆大人说的是,皇城司哪里有拿人的权柄,杜某只是奉命在此寻人罢了。”
杜青云虽然说得风轻云淡,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陆元甲脸上的神色。
早上讲堂巷,晚上朱雀门,两次相遇都似与王希孟有关,杜青云在心里便打了个小疙瘩。
“杜指挥既是寻人,在下就不打扰了,改日再登门拜访吧!”陆元甲拱手道。
“不知陆大人何时回城啊?怕是这里下半夜有可能就要闭城了。”
杜青云说得一脸真诚,陆元甲却听得出了些许的不善。
“多谢杜指挥提醒,在下今夜便宿在外城太尉府了。”陆元甲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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